信心僵硬著脖子,緩緩的轉過頭。
看見鐘離亦邪狼狽的倒在地上,衣服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胸口半敞開著,眼楮還是那麼的深情且不失霸道和狂妄,信心一下子撲了過去,抱住鐘離亦邪的脖子,一種失而復得的心情佔滿了信心的心間。
鐘離亦邪被信心一下子撲倒,仰面躺在地板上,伸手抱著信心柔軟的身子,聞著她的發香,喃喃的說道︰「還是那麼香。」
那種在黑暗中的感覺讓他害怕,只有擁抱才能讓他感到安心。
「我都幾天沒有洗了,是臭味吧。」信心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心情,笑著說道。
「是香的,就跟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一樣,淡淡的清冷的香味。」鐘離亦邪深深的埋進信心的肩窩,貪婪的吸取著信心身上的香味,那種讓他有歸屬感的味道。
「你的胡子扎到我了。」信心掙扎著想從鐘離亦邪的身上起來,她沒有忘記鐘離亦邪此刻還虛弱的身體。
「等等,讓我再抱一會兒好嗎?我在黑暗里面徘徊了那麼久,卻始終沒有你的氣息,你知道我有多獨孤嗎?」鐘離亦邪想起那種荒涼窒息的黑暗,就心有余悸,他不能失去信心,這輩子都不能,鐘離亦邪心中暗暗發誓著。
靜靜的讓鐘離亦邪抱著,信心也任由自己的心寧靜了片刻,不久之後,就又沉沉的睡去。
她實在是太累了,十幾天沒日沒夜的照顧,只有到了身體透支的時候才在鐘離亦邪的身邊趴著睡著,此刻心放下來之後,聞著那熟悉的味道和懷抱,信心終于甜甜的睡著了。
等陌上等人知道鐘離亦邪醒來之後趕到房里,看見的正是信心趴在鐘離亦邪的身上,而鐘離亦邪倒在地上,靜靜擁抱的情形。
陌上會心一笑,彎腰準備把信心抱起來。
鐘離亦邪怒瞪了陌上一眼,不肯撒手。
「你現在沒有力氣,難道你要這樣一直躺在地上嗎?」陌上挑挑眉,沒有把鐘離亦邪強烈的佔有欲放在眼里,在他的眼里,鐘離亦邪此刻只是一個病人而已,而他則是大夫。
鐘離亦邪冷眼盯著陌上,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信心,輕輕的放在床上內側。
銀翼看著有些便扭的鐘離亦邪,忍住笑意,扶起躺在地上的鐘離亦邪。
鐘離亦邪雖已經解毒,但是余毒未清,加上內息嚴重受損,需要時間休養生息,因此便在別莊里面住下,待到身體痊愈以後再行回鐘離夜宮。
這日,鐘離亦邪與信心正處在書房里面,倆人各佔一覺,一個看書,一個批閱宗卷賬本。
自從知道自己體內有百年內功之後,信心曾經試圖想要使用,可是卻都以失敗收場,雖然空有一身高深的內力,卻無法使用,而鐘離亦邪也不打算教她。
盡管無法使用,但是信心的听力視覺卻比以前靈敏很多,很遠很細微的聲響她都能夠听得到看得見。
所以當她听見細微的聲音之後,她就知道,陌上的腳步已經朝著書房而來了。
看看時間,此時尚未到請脈的時辰,信心有些詫異,因為鐘離亦邪即使是在受傷期間也沒有放松對自己的禁錮,陌上只有在把脈和治療期間才會由銀翼帶著出現,而自己則是十二個時辰不得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在鐘離亦邪修養的半個月期間,鐘離亦邪的商業巡視全部交給越羅代替,而他則全心修養,只有在每日的午後時間里面批閱由鐘離夜宮送來的賬本。
鐘離亦邪每日上午跟信心一起品茶,談論詩書,有時候撫琴一曲,然後陌上會給他診脈,進行煙燻治療,將體內的余毒解清,午膳過後信心會午睡一個時辰,而這一個時辰里面鐘離亦邪便開始自行調理內息,恢復功力,下午信心看書鐘離亦邪便開始辦公,晚膳前陌上會再次診脈治療,到了晚上兩個人則是呆在房間里面各看各的書籍,然後入睡。
雖然這樣的相處讓她覺得意外的和諧,可是心中卻始終還有一個聲音出現,那就是立刻,走出去,走更遠的路,看更多的風景,而不是這樣被禁錮,被束縛。
感覺到窸窸窣窣的聲響,信心抬眼看了一眼鐘離亦邪,見他正認真的看著手中的賬本,沒有任何反應,信心這才轉過臉看往窗外。
「噓!」一張放大的臉孔忽然出現在信心的眼前。
信心愣了一下,看清楚來人居然是老頑童後,心下有些詫異。
「小心不要被那小子發現了,我有悄悄話要跟你說喲。」老頑童滿臉紅光煥發,笑眯眯的說著,眼楮一骨碌的看著鐘離亦邪的方向,弓著身子半趴在窗欄上,扯著信心的衣角。
「華爺爺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信心笑著問道,把手里的書籍放下。
「我偷偷來的,你安靜一點兒,不然就被那小子發現了,那就不好玩了。」老頑童擠眉弄眼的提醒著信心不能那麼大聲說話會引起鐘離亦邪的注意。
「呃……」信心咽了口口水,看著鐘離亦邪的方向,鐘離亦邪雖然內息受損余毒未清,可是並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那麼大的聲響估計早就自己知道來人了,只是不打算戳破而已。
「我跟你說喲,外面的天氣可好了,還有好喝的花酒,咱們別呆在這里這麼無趣,晚上我找你去玩兒好不好?」老頑童興高采烈的說著,兩眼放著光芒閃閃。
「華爺爺,你怎麼會想到過來啊?」信心知道老頑童最喜歡到處游山玩水,幾乎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次會來別莊肯定有別的理由,而不是單純的只是想要找她尋樂而已。
「你想知道嗎?」老頑童一副大秘密的樣子,生怕有人偷听似的。
「嗯。」信心笑著點頭,滿足老頑童的神秘感。
「其實我原來是在漠北的,知道這小子突然急著把陌上帶來別莊,我怕陌上脾氣好受欺負,所以過來給他撐腰的。」老頑童緊張兮兮的說著。
可是聲音雖小,鐘離亦邪卻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臉色立刻就黑了下來。
「你只關心陌上被我欺負?」鐘離亦邪陰沉著嗓音。
「當然啦,我知道你命大肯定不會有事的,但是陌上那小身板可經不起你折騰,所以我得給他撐腰。」老頑童義正言辭的說著。
「是嗎?」鐘離亦邪的聲音不陰不陽,身形像是鬼魅一般飄到了窗欄的地方,居高臨下的看著老頑童。
感受到鐘離亦邪不悅的情緒,加上身高的壓迫感,老頑童嚇得有些心虛。
「師父?你怎麼會來?」此時,陌上的聲音忽然響起。
信心循聲望去,失笑的看著他,然後看著鐘離亦邪和老頑童聳了聳肩,道︰「鐘離亦邪在吃醋。」
「你說什麼?」鐘離亦邪的聲音透著隱隱的暴怒。
「說話。」信心淡淡的看著鐘離亦邪,忍住笑意,然後越過鐘離亦邪的身子往門外走去。
「哈哈哈……好好笑……說什麼?說話!丫頭你實在是太有創意了……」老頑童捂著嘴巴大笑,好像這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直不起腰來。
「你去哪里?」見信心離開,鐘離亦邪拉住信心的手腕,強勢的問道。
「門外,放手。」信心嘆口氣,仿佛已經知道了鐘離亦邪會有此一問。
「好好看你的書,不許出去。」鐘離亦邪霸道的拉著信心的手腕,強行把她帶到他的書桌前,按在椅子上坐下。
待到信心坐下時,老頑童已經從窗外跳進了書房,隨意的坐在書桌上,搖晃著兩腿,有趣的看著書房內的布局。
「丫頭,你好可憐哦。」老頑童看著信心,覺得信心很委屈,沒有自己的自由。
「謝謝你理解我。」信心無奈的看著鐘離亦邪霸道俊朗的側臉,淡淡的說著,雖然已經在慢慢的適應著鐘離亦邪的脾氣,可是內心那個現代思想的信心還是偶爾會有小小的疑惑和反抗。
經過了鷹盟的叢林之後,信心知道了鐘離亦邪的愛並不是嘴上說的,而是真的是在以命之名在愛。
信心也曾經想過自己在突然的事情來臨時的內心反應,她開始承認了小姐的內心,她知道自己心中的的確確的有鐘離亦邪的一個位置,但是位置的重量,她始終還是無法確定。
這樣的愛過于霸道和窒息,她擔心自己有一天會承受不了,所以她的心是猶豫的。
「夠了,回你的院子里面去,想喝酒就自己去喝,別讓我發現你再私底下找信心。」鐘離亦邪口氣不善的看著自己的師父,生怕那個無法無天的師父會做出驚人的舉動,或者是把信心忽然帶走。
雖然師父在鐘離亦邪的心中佔有著極大的重量,可是只要是有關于信心的事情,他全都不敢打賭,更不敢去冒險,因為他不能想象有一天信心再次離開自己的話,他究竟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要趕我走?」老頑童聞言,立刻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眨巴著一雙大眼楮看著自己的徒兒,語氣微微有些失落和傷感。
「對。」鐘離亦邪冷硬的回答。
「我是你的親親師父耶,你怎麼可以這樣待我?好狠的心吶。」老頑童的眼眶里面忽然蓄滿了水一樣,水靈靈起來,似乎下一秒就可以落下眼淚。
鐘離亦邪不耐煩的冷眼看著自己的師父,從他泛濫的招數里面看出他面上雖然悲傷,可是手指卻忍不住微微發抖的小細節,他的這個師父武功高強,根本不可能會手抖,唯一會發抖的時候就說明了他此刻很興奮。
而他興奮的理由估計就是在信心面前表演著拙劣的演技吧。
撫著額頭,鐘離亦邪無奈的說道︰「好吧,請師傅移步一梅院。」換了個說法,鐘離亦邪並不想讓信心覺得自己是一個那麼無情冷酷的人。
「師父你不要為難亦邪了,你明明知道他不善言語,怎麼總是這麼逗弄他呢。」陌上笑著走進了書房內,放下肩上的醫藥箱。
「我哪有啊,是這小子總是太無情了,居然趕走人家,不知道我有一顆脆弱的小心肝嗎?」老頑童撅著嘴巴抗議。
「心是心,肝是肝,那是兩個不同的髒器,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陌上好脾氣的笑著解釋,他的這個師父總是以為心肝是一個器官,怎麼說怎麼解釋都不通,也不知道那麼深厚的內功是怎麼練起來的。
「我不管,我只有一顆小心肝,現在都被這個臭小子傷透了,丫頭你要為我報仇才行,不能讓他欺負我們老弱婦孺。」老頑童不依不饒的拉扯著信心的衣袖,簡直就是一副孩童的樣子。
「好啦,我知道你委屈了,但是現在他是病人,你別跟他計較了啊。」信心笑著說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師徒二人的事情,只能是把老頑童當成小孩哄著。
「誰跟他計較。」
「誰跟他計較。」
倆人異口同聲的沖著信心叫著,滿臉的不屑神情。
看著默契十足的師徒二人,信心失笑,看著陌上,然後兩個人也很默契的並肩離去。
「你們去哪里啊?」
「你們去哪里?」
鐘離亦邪和老頑童互瞪了一眼,再次異口同聲的喊著轉身離去的兩個人。
風,掌風迅猛。
鐘離亦邪的手飛快的就要朝著信心抓去,可是立刻就被老頑童的掌力改變了方向,鐘離亦邪氣急敗壞的看著老頑童存心阻止,卻又無能為力的看著信心離去,眼里冒火。
老頑童自然是樂得看見自己那個冰冷的徒兒生氣,更是把拳法速度加快,以聲助力,以力發聲,拳拳都不相讓。
內功上乘之人都是以意導氣,以氣引領四肢百骸,此刻著急信心的鐘離亦邪更是拳拳到肉,兩個人就這麼赤手空拳搏動了起來,只是一個樂于其中享受,而另一個則是氣急敗壞的樣子。
信心與陌上走出以後,閑散的在小花園里面坐下,悠然自得的喝茶聊天起來。
「呼,華爺爺說得對,外面的天氣確實是好。」深呼吸,信心臉上綻放著美麗的笑容。
「吱吱……」疾風見到信心終于離開那個男人的身邊,高興得亂叫亂跳,以表示它此刻很開心很興奮,抓著信心的袖子開心的蹦著。
「疾風,好幾日都沒有看見你,好像長胖了不少啊,銀翼是不是喂你吃好東西了?」看見疾風,信心自然也是高興的,自從來到別莊之後,每日每夜守在鐘離亦邪的床邊,等鐘離亦邪清醒之後,更是霸道的把信心帶在身邊不許肚子走動,疾風便一直由銀翼照料。
「這長臂猿真真是通人性,銀翼把它照顧的也很好,我看了他們相處啊還以為是兩個好朋友呢。」陌上笑著沏茶,邊看著那疾風熱烈的拉著信心看的長臂猿。
「只是此刻看見了疾風,卻又不知銀翼人在何方呢?」信心奇怪的看看周圍的環境,不得而解,按理說,鐘離亦邪不會允許疾風獨自在別莊里面隨意行走的。
「自然是有意避開了。」陌上把盛滿茶水的杯子遞到信心的面前。
「為什麼?」信心再次詫異。
「因為是我央求他和師父幫助我的。」陌上看著信心的眼楮,臉上的微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表情。
「你想……」信心知道了陌上的意思,他想離開,可是此時鐘離亦邪的身體還沒有恢復,還需要陌上的幫助,如果此刻陌上走了,那麼鐘離亦邪怎麼辦?
「亦邪的余毒已經全清了,功力也恢復了八成,再加上有師傅在,即使鷹盟上門來也不會有事情的。」陌上解釋道,信心懂他的意思,他自己也懂得信心的擔憂。
「那……」信心開始有些猶豫了,她也說不上是一種什麼感覺,但就是沒有以前離開時的那般堅定了。
「此時亦邪尚未完全恢復,加上此刻好不容易離開了鐘離夜宮,越羅不在,亦邪必須要坐鎮別莊,無暇分身,此時若不走,以後再想要走可就難了。」陌上急著說明,他跟信心一樣渴望自由,而不是被桎梏,這就像是小孩子不被允許吃糖,可是糖本身就有誘惑力在,總是會趁著家長不在偷吃的心情是一樣的。
「如何走?」信心思慮了一會兒,才緩緩的問道。
這一次,是鐘離亦邪有難,所以不得不跟著他走,可是既然現在已經月兌離了險境,那麼信心自然也就不存在顧慮了,既然想走,那就走吧。
「你記得這是蘇城吧,銀翼會先帶我們藏身在他的老家,等到亦邪的怒火過去了,咱們再動身。」陌上早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去哪里?」信心再問,對于古代她真的是一無所知,即使在鷹盟的那段時間里面,她也同樣是被困的身份,而且鷹盟的後院堪比後宮之嚴,根本無從知道外面世界是什麼樣的。
「去南方,那里小橋流水,風景很美,最適合閑雲野鶴的生活。」陌上的臉上充滿了期待和向往。
「好,去南方。」那種自由的神情和誘人的話語打動了信心,第一次的離開是迫不得已的,這一次,她想要自由的離開,無牽無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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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精彩預告︰陌上為何逃離?倆人又會遇見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