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你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房中,柳青藍一手繡針一手絲線,一臉痛苦的穿針引線,手一抖,線偏了,針斜了,柳大小姐的臉變青了,發出難听的嚎叫︰「嗷嗷,這繡針是不是偷工減料了,針眼這麼小。」
「都發生那麼大的事情了,我爹怎麼還記得這樁?」
「小姐,針要扎……」
一個‘手’字尚未道出,那邊一聲哀嚎傳來︰「痛……這人沒事把針磨的這麼利做什?」
扶風精神恍惚。
沖回莊內,這位柳大小姐就一直跟在身後,嘰嘰喳喳的嘴一直不停,也是拜她所賜,沒精力去想那些個有的沒有的,穆遠和那大批將士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看柳莊主回來時那一臉的輕松就明白——事情解決了。
听說,穆遠走的匆忙,她前腳才走,後面突然來了一人,不知對他說了些什麼,說完後他臉色大變的離開。
柳莊主回來時關切的問了她可是有事,說,若是不舒服可別忍著,說一聲,府中人都可以幫忙。
柳莊主算得上是一個慈祥的長輩了,為人溫和,良善,這些是眾所周知的,他幫助人從不問出身,這些天她也見識到這位老人的善意,對于她這個外人從不吝嗇其關切,凡事再三叮囑,不厭其煩。
偶爾他也是個嚴父,所以……
「爹啊爹啊,你想要了你女兒的命麼!」
又一聲嚎叫,柳大小姐瞪著自己手心那點血珠兒,面露猙獰。
柳莊主勒令一聲後便匆匆離去,似是有什麼事請,離開時特別強調︰「今晚沒繡完別想睡覺。」這話時對著柳大小姐說的。
「你也累了,晚上早些歇息,今天這陣仗怕是驚嚇了,明日讓廚子炖些補品壓壓驚。」
這話是對著扶風說的,惹來柳大小姐不滿的叫囂︰「究竟誰才是親閨女啊!」
說完這些後柳莊主便匆匆離去,走的有些匆忙,听莊內下人說,白日里來的貴客有尚未離開的,就住在後院廂房。
柳莊主離開後柳大小姐撇撇嘴︰「定是那位老爺,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住上一晚。」
柳青藍說,她爹每年都會請他那些至交朋友來府上一聚,大多都是當日便離去,唯獨那位‘老爺’,不知道是長的太丑見不得人還是什麼,每年來了後都是直接走後院的,也不見客,第二日天未亮就離開。
「他每次來的時候我爹都很重視,說是要把酒言歡,不許我去後院,說會吵到客人,什麼嘛。我很安靜的好不好。」柳青藍不滿的撅嘴,一雙眼緊盯手中針線,扎啊扎的,最終終于受不住了,哀嚎一聲扒倒在圓桌上︰「扶風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扶風嘴角抽了抽︰「小姐,扶風不會女紅。」
自從跟了那個人後,整天東奔西跑,靜下來就是看書認字,熟練兵法,學習基本的自保武術,女紅,現在怕是……
「你還是不是女人啊,女紅都會。」
「……」扶風嘴角再次抽了抽。
這話由這位大小姐口中說出來怎麼看怎麼怪。
柳大小姐一雙水靈大眼滴溜溜亂轉,末了閃閃的看著不遠處一直沉默的男人,接著雙眼大亮招手︰「臨風啊,幫幫忙吧。」水潤大眼眨巴眨巴,就差一條錦帕撕咬了。
「……。」這次扶風是真地無語了。
沈臨風,這麼一個面癱男穿針引線……扶風不受控住的想象那個畫面,最終被自己所想的嚇的渾身冷汗。
更驚人的是……
厚實的大手快速移動,線過針眼,男人面色不變的遞出再回到原處站定。
「……」
扶風淡色的唇忍不住微微開啟。
高大沉默的男人拿貫長劍的手拿起細小針線,動作熟練的穿針引線,說真的,那畫面竟然不見一絲怪異,反而很和諧,針線在男人手中就如同刀劍那般自然,臉上不帶一絲別扭。
從沈臨風身上,扶風見證的一件事——很多事本就不怪,怪的是人心,單看你拿什麼心去做此事。
沈臨風在扶風看來那就是一個影子般的存在,沒有思考沒有靈魂一般,存在感並不強烈,這一刻卻有種突然發現他也是人的感覺。
像是發現另一面般。
柳青藍歡呼一聲接過穿好的針線,一臉崇拜的看沉默的男人︰「臨風啊,你真厲害,這個,那個,繡一兩只鴛鴦應該也難不倒你吧?」
典型的得寸進尺。
男人只是神色不變的瞄了她一臉,平靜開口︰「我只會縫補衣物,不會繡花。」
柳大小姐頓時雙眼失光,無力的腦袋再度垂倒在圓桌上,哀嚎︰「啊啊,你還是不是男人啊,女紅都不會,啊啊啊,欺負人啊欺負人。」
「……」
一時間,屋內另兩人同時沉默。
安靜的夜晚燭火搖曳,屋內三人的影子隨著燭火的搖曳倒映在牆上,余影綽綽,偶爾傳來一聲淒厲嚎叫,以及兩道幾不可聞的聲音。
人一安靜了,腦空白下來的就會想些有的沒有的,想那些從前,想那些前世的記憶,沈臨風靜靜的坐在窗前,眸中一片漆黑,一如窗外的夜色,不知是放空了還是在思索什麼。
突然感覺一只溫熱綿軟的手擱置在額頭,扶風恍然回神看向近在眼前的眼臉。
「扶風,你有黑眼圈了?」柳青藍緊盯不那淡淡黑潤,秀眉輕皺︰「怪事了,你不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麼?」
扶風的臉本就比一般人來的白,帶著病態,所以一點小小的變化都很明顯。
「做噩夢了麼?」柳青藍歪頭。
「恩。」
這倒是事實,每晚的噩夢糾纏得痛不欲生,總不斷的重復再重復,似是冥冥中的提醒。
往往一夜無眠。
突然,額頭上的手移開,然後再貼上,輕踫,慢慢從左邊拂動到右邊,動作輕柔,一連做了三遍後才收回手︰「好了,以後噩夢就不會在來找你了哦。」
「……」扶風看著眼前放大的笑臉,額頭上還殘留余溫。
「這可是我娘教我的哦,小的時候每次做惡夢娘都會這麼做,娘說這樣噩夢就不會糾纏了。」
柳青藍笑的燦爛,那眼中一片清明和天真,眉眼間卻帶著懷戀。
‘聚賢山莊’的人都知道,這山莊是沒有女主人的,也從未有人見過,听那些年老或是一直跟在柳莊主身邊的老伯說,夫人早已不再了。
柳青藍面上雖然堅強,卻也有著脆弱的一面。
扶風忍不住伸手攬住眼前這小丫頭。
「咚咚!」
屋外突然傳來敲門聲,伴隨著丫鬟的詢問︰「小姐,扶風姑娘在此麼?」
柳青藍不滿的探出頭︰「在。」
她發現扶風雖然為人淡淡的,身子卻很軟,還帶著淡淡的藥香,跟記憶中娘的懷抱很像,忍不住就蹭了蹭。
「少主讓奴婢帶上話,說扶風姑娘身子太差,不能勞累。」
「什麼?」柳青藍‘蹭’的一下火了︰「他柳一言這是什麼意思,把本小姐當成什麼了?壓榨人的周扒皮?」
「小姐……」屋外丫鬟委屈。
柳青藍冷哼一聲,揮揮手︰「罷了罷了,扶風你先回房休息吧,你身子骨差,這次又受傷了,再出個什麼,我爹和那臭男人一定扒了我的皮。」
走出房門的時候,柳青藍突然叫住她︰「你以前是不是也受過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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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要出現一個……陌生人……O(∩_∩)O~
穆遠的事情還未了,絕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