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德妃有請
「人……柳美人……」
微暖的秋陽照射在身上,暖暖的,照得人渾身暖洋洋的,不願動彈半分,搬一軟凳在這暖陽下假寐何不是一種享受。
「柳美人……」
紅色錦緞繡花邊宮服隨著衣下白色羅裙在眼間輕輕晃動,微眯了眼,暖陽下,宮女娟秀的臉龐,笑的干淨純粹,一雙丹鳳眼彎起︰「娘娘,這太陽曬多了小心變黑哦。」
緩緩睜開迷蒙的眼,微干的唇瓣輕動︰「雙……」
「柳美人!」
一聲不悅驚呼,猛然回神,面前那娟秀的臉一晃變成巴掌大小,修得細細的眉,不大的眼,濃密的睫毛。
眉眼一陣恍惚,輕輕眨動眼,恢復清明,微動了身子看向面前人︰「小荷,有事?」
小荷看軟凳上人一眼,福身笑道︰「德妃請柳美人過去。」
細長的眉,細長的眼,濃密的睫毛,笑起時雙眼幾近閉上,迷迷蒙蒙,濃密的睫毛輕顫,分外勾人。
睇一眼面前恭敬而站的宮女︰「可知什麼事?」
「回柳美人,德妃娘娘沒說,是德妃殿的宮女傳的話,奴婢沒敢問,怕是話話家常吧。」
「話家常?」秀眸微動,微揚的眼尾斜挑,末了慵懶一笑,手撐軟凳微微用力站起,輕怕褶皺衣擺,緩步朝著寢殿為而去。
身後小荷驚訝抬頭︰「娘娘這是去?」
扶風頭也不回︰「不是說德妃娘娘有請麼。」
「可是您這……」小荷難以置信的看著那隨意的穿著,披散青絲。
這也太不成樣了吧,哪有一個嬪妃該有的端莊。
「哦。」輕緩的步伐微頓轉身朝著小荷走來。
小荷以為扶風意識到了自己模樣,匆匆說道︰「柳美人等等,奴婢這就去給您拿……啊……」
柔荑一抬,拔下小荷頭上銀釵,一伸手挽起半數青絲,銀釵纏繞固定。
「好了。」淡色的唇微揚而笑,轉身而去時青絲擦過小荷的臉,淡淡幽香纏繞,小荷恍然呆在原地,一時之間竟忘了回神,直到那抹縴細的身影遠去,王嬤嬤出現身旁。
「發什麼愣了,還不跟上。」
「啊?啊!是,是。」
巴掌大的小臉猛的刷紅,末了一臉懊惱搖頭,輕啐一口跟上前去。
——德妃殿——
德妃殿不管來幾次,都是那般富麗,堂皇,每一處無不昭顯其華貴,亦如德妃,雍容的妝扮,最上乘的綾羅,首飾,最好的裝表,每進來一次,扶風都會被這宮殿的金碧輝煌耀花眼。
偏廳中,楠木所至的臥榻外圍踱了一層金,臥榻外圍雕刻著精致圖紋以及鏤空花飾,四周瓖寶石,上鋪上等絨毛毯,德妃舒適側躺,身上紫紋紅邊瓖金袍褶了幾褶僕散在身後,少數垂落至地,兩旁宮女輕搖蒲扇,微眯的眼一掃扶風簡單妝扮,蹙了眉,視線最終落在扶風身後那一身黑衣的人身上。
「你到哪里都帶著這個人?」
話語中明顯帶著不悅。
扶風在宮女搬來的凳子上坐下,帶笑的秀眸看向那晃動的蒲扇︰「娘娘怕是誤會了,不是扶風要帶,是他自己要跟的,扶風也無辦法,娘娘若是不喜,權當他不存在便是。」
這秋天都快過去,漸近轉寒,用蒲扇是不是晚了點?
就不怕受寒?
德妃一雙眉蹙的更緊了。
對于沈臨風,她是怎麼看怎麼惱,單單是那日之事便足以讓他死無全尸,何況這人見了她不但不行禮,還一副目中無人的一樣,不把她這個德妃放在眼里。
若不是丞相說扶風暫時有用,不得動她身邊的人,她早……
美眸中一道厲色閃過,眨眼消失,視線一掃,落在扶風身上︰「听說你昨日去了充容殿?」
聞言,扶風微側了頭,看一旁正匆匆低頭的小荷及王嬤嬤,眸中閃過一絲了然︰「是。」
原來她要話的就是此等家常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德妃挑了挑眉︰「你何時和她走近了。」
「扶風听聞充容精通美顏之道,手中更有各色胭脂,娘娘也知道的,女兒家,好的就是那些。」說著,白皙的臉上染了絲紅潤。
「扶風想著去學學,討教一番。」
「……」德妃一雙眼緊盯她面上神色,在見她回她一笑後收回視線。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那人出身底下,你再怎麼說也是相門之後,該少于此等底下之人來往。」
扶風看著她微動的眼,扯了唇︰「扶風也只不過是個罪臣之女,說起,到比她還不如。」
「什麼?」德妃挑眉,正想說什麼,突然跳起的眉一皺,一個噴嚏打出。
「娘娘,怎麼呢?」
身側宮女見此頓時慌了手腳,紛紛上前查看。
扶風眼中閃過驚訝。
不會吧,真的這麼準。
面上卻是佯裝關切的站起上前詢問︰「娘娘可是受了寒?」
德妃皺眉︰「受寒?」想了想,搖頭︰「本宮身子向來好,怎會受寒了。」
身側伺候德妃的宮女聞言,說道︰「娘娘,正好叫了御醫,待會一起看看吧。」
「御醫?」听了御醫兩字,扶風心中閃過什麼,面色卻不變︰「娘娘可是那里不舒服了,這可要多加注意了,眼前正直換季,天氣變化無常……」一邊說著,縴細的身子朝一群宮女中擠去,正焦急的宮女受不住這莽撞,一個不注意朝前撲出,身子剛好擦到德妃左臂。
「啊!」
一聲痛呼伴隨著響亮巴掌聲。
「狗奴才,你干什麼。」
德妃一臉蒼白的抱住左臂,怒瞪美眸大喝。
宮女雙腿一軟跪地︰「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娘娘息怒……」
扶風卻是大驚︰「娘娘你這是?」
德妃猛的收起臉上神色,一揮手讓人把那宮女拖下去,放在左臂上的手收回︰「沒事,前兩天受了點傷。」
「受傷?」
「恩,不小心被個野貓抓傷了。」說至此,德妃臉上閃過陰郁,暗帶咬牙。
「好狠的野貓,竟連娘娘也敢抓傷,娘娘以後可得小心了。」扶風低垂了眼,聲音透著清冷和暗潮,兀自惱怒的德妃卻沒有听出,櫻唇溢出一絲冷笑,眸中毒辣一片︰「沒有以後,她那爪子以後再也不能用了。」
「……哦。」
看著眼前那張美麗如陶瓷的臉,扶風心中一片冰冷,面上卻是笑意融融︰「娘娘好手段。」
高明的手段。
論起殘忍歹毒,怕是無人能比。
偏廳外,宮女匆匆跑進︰「娘娘,御醫來了。」
德妃輕應一聲,拉了衣裙在宮女的攙扶下坐起︰「你先下去吧。」
「記住,不要和那個女子走的太近,不要看她現在這模樣,其實啊,呵呵。」一絲輕笑溢出,滿含譏諷嘲弄︰「也不過是個媚主求榮的賤人而已。」
「你可知道,她以前是那個人女人的貼身宮女,那女人死後她就當了嬪妃,哼,誰知道是不是早想了。」
直至走出偏廳的門檻,身後的人又加了句︰「你準備什麼時候行動,皇上已經數月沒來這殿中了,那個賤女人,哼!」
走出德妃殿,正巧和匆匆趕來的御醫擦身,面對御醫的行禮,扶風淺笑頷首,走過之時,扶風臉上笑意消失,轉頭看向‘德妃殿’那金質的三字,眸中一片冷意。
「你確定御醫不會發現?」
「不會,並非藥物或是其他所致,御醫無從查起。」
扶風抿唇,清冷的眸中染上一絲笑意,如寒冰淌過一道,視線收回,抬步離去。
德妃,你就去慢慢苦惱這‘久治不愈’的‘野貓’抓痕吧。
「去充容殿。」
既然你德妃不讓去,我扶風今日便片去了。
一進充容殿,扶風心中千回百轉,神色復雜,站在殿外良久方推門而入,眸光以恢復清明︰「你就在殿外守著吧。」
「你是怎麼進來的,怎不見通報?」
正梳妝的雙晨看著這突然闖進來的人錯愕不及,擺手而起就要出去質問殿中奴才,卻在擦身而過時被扶風拉住了手臂。
「想進來自是有辦法,並且不讓人知道。」
「……你。」雙晨驚愕,一雙丹鳳眼圓瞪︰「柳美人,你不能仗著德妃撐腰便如此放肆,在怎麼說本宮等級也在你之上。」
扶風看著明顯惱怒的人,一字一字說道︰「扶風是扶風,昭儀為何總要在扶風身前加一個德妃,扶風不屬于任何人,包括德妃。」
雙晨蹙眉︰「柳美人這是什麼意思?」掙扎著想要甩開手腕上的手,卻發現眼前人突然看似嬴弱,力道卻是極大,妝點精致的臉頓時變色,憤怒抬頭︰「柳美人多番糾纏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扶風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
話落,空置的手伸進衣襟,掏出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物飾。
縴白的手攤開時,細線掙月兌,線下垂墜物落下,銀白的牙骨輕輕晃動,上面刀刻的劃痕清晰可見。
「娘娘可認識這個?」
「……」
雙晨紅艷的唇微張,妖嬈鳳眸圓瞪,緊盯那一抹銀白忘了掙扎,一動不動,良久後,柳眉緊蹙,涂滿豆蔻的十指探向牙骨,指尖顫抖,紅唇因為激動而輕顫,卻在即將踫上時停止,似是在害怕什麼,淚水由著眼眶溢出,混花了精致妝容。
「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