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不會喝酒的男人天剛擦了魚肚白,整個看上去灰蒙蒙的,視線模糊不清,屋中燭火卻是一夜通明。
「還沒找到?」
柳一言抬起疲憊的眼,借著屋中燭火看對面何將軍以及李師傅。
屋外的光芒照進,屋中燭火失了光芒,整個籠罩在白芒之中。
李師傅沉重點了點頭︰「把這一片都找了,就連昨日公子讓我去尋的地方又重新看了遍,還是沒看見青藍姑娘。」
何將軍面上同樣不太好看︰「昨日和都軍作戰的地方也找了,說句不好听的,就連地上那些尸體我都命人翻身看過,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究竟是……」
柳一言揮袖熄了燭火問像李師傅︰「昨日你去的時候是什麼情況,可有打斗的痕跡?」
「沒有。」李師傅肯定的說道︰「昨日公子指了地方讓我去送青藍姑娘回知州城中,可卻了沒見著人,原地也沒什麼怪異,怕青藍姑娘有事,我還特意走遠在四周都找了。」
「這青藍姑娘也是,沒事跑到戰場上來玩什麼。」何將軍皺眉原地走著︰「這不存心添亂麼。」
這話引來李師傅不滿︰「誰說青藍姑娘是來玩的,她只是想來幫忙而已。」
「幫忙?」
柳一言驀地抬頭看向李師傅︰「這事你事先知道。」
「我……」李師傅這才知自己嘴快說錯了話,面上頓時一變,支支吾吾︰「青藍姑娘一直求我,我實在是……」
「幫忙,我看是幫倒忙吧。」何將軍毫不客氣吐糟,這找了一夜的人,脾氣自是不好。
「喂,你這是怎麼說話呢?」
「就這麼說話的怎麼呢?明知道打仗又不是游玩,帶著姑娘進來像什麼話。」
「說的就好像你很懂似的,我還不是……。」
「好了!」
一聲厲喝打斷兩人對話,傾長的身形站起︰「你們兩人還讓不讓人清淨了,既然人都已經來了,又不見了,再說那麼多有什麼用,找人要緊。」
李師傅一听趕緊點頭︰「就……」
剛點一半的頭在柳一言看過來的視線下僵持︰「……公子,下次我再也不……」
柳一言煩躁打斷他的話︰「此事我再也不想听見‘下次’這兩字。」
李師傅頓時斂了面上神色,微低了頭恭敬回到︰「是。」
何將軍︰「公子,你說青藍姑娘會不會回‘聚賢山莊’了。」
李師傅︰「不可能,當真回去不可能不打聲招呼。」
「恩,以她的性子是不可能甘心離去的。」
「什麼?」兩人齊聲看向柳一言。
幽深的眼中一片暗沉,柳一言搖搖頭說道︰「沒什麼。」
「一個大活人不可能就這麼不見了啊。」
何將軍同李師傅皺眉想著可能性,來回走動的聲音踩著地面噠噠響,末了兩人似是想起了什麼,同時停了下來,轉身看柳一言︰「除非是……」
後面的話消失在喉間,面上卻是因為那個可能性而紛紛變色。
「……」柳一言輕柔疼痛的額頭,雙眼閉起。
「……不管如何,先四下尋找吧。」
相比柳一言這邊的焦頭爛額,涿鹿從白日起便是一片喜慶,整個石城都在為這一年一度的火節做準備。夕陽初下,整個西方都籠罩在那大片的昏黃中。
「還少了點什麼呢?」
扶風手肘擱在桌上撐起下顎,秀眸擰起看著對面站著的男人。
沈臨風一動不動的站起那里,手中還握著剛剛被迫解下的長劍,冷硬的面上不見一絲表情,身上穿的正是扶風昨日隨手扔來的那件衣裳。
比起那一身干脆利落的黑衫,這一身穿在身上總有種厚重感。
層層疊疊,圓領,夸張的圖案,在搭配上那張過于冷硬陰沉的臉。怎麼看怎麼怪異,那感覺就好像穿錯了衣裳出門。
「可以走了麼?」沈臨風重新把劍掛在身後淡淡問道。
真要說起來,讓沈臨風換上這身衣服比想象中要簡單,至少沒有她和鄧海以為的不配合,相反的,沈臨風在穿著上和吃食上一樣,沒什麼講究和喜好一說,有什麼吃什麼,有什麼穿什麼。就好像那天甜食一事後,她開始觀察,發現沈臨風雖然面上不說也沒什麼表情,也不會挑食,只要細心觀察就會發現,他在遇到不喜歡的吃食上去少吃,喜歡則多吃,偶爾發現一樣非常不喜歡的事物時會沉默或者稍稍皺眉。
「你等等。」
雙手啪一聲落在桌上站起,幾步上前繞著沈臨風轉一圈,最終繞回,伸手勾住男人剛毅的下顎細細端詳︰「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了,這張臉明明就長的不錯,恩,細看更好看了,可為什麼就感覺不對了。」
一旁鄧海暗道︰何止感覺不對,往大街上一走,人人避之,女人見了大驚失色,小孩見了哭,就連他自己四目相對時也會覺得寒。
「……」沈臨風突然被踫,幽藍的眸中瞬間閃過什麼,頭朝一邊偏出。
他不適應這般帶著溫度的踫觸。
「別動!」扶風出聲警告,又轉著他的頭端詳一圈,末了伸手朝他束起的頭發而去︰「這頭發也是,梳的太嚴肅了,放下,放下。」
布條打的結很好解,輕輕一拉就靠了,如墨的發頓時披散而下,扶風握著布條的手僵持在半空,一雙美眸瞪大。
一旁鄧海眼見扶風動作擔憂說道︰「還是別解了,跟那街頭乞丐無……異,沈公子?」
扶風微側了頭打量對面人半響,末了非常慎重的得出一個結論︰「你真是糟蹋了你這張臉。」
「姑娘,公子,安卓公主到了。」
門外傳來婦人的敲門聲。
安卓今日特意妝扮了番,大紅的衣擺上繡著彩鳳圖,青絲編成兩股垂落胸前,合著采繩一起編織,尾端連著同色銀鈴,隨著移動發出悅耳聲響,女敕黃綢帶繞一圈再身後打成花結,垂落如流蘇,一條條薄紗隨風輕動,兩根連接著手上花鏈,腳踩繡花錦靴,移動間如風過,留下陣陣香風。
扶風打開門就看著這麼一個美麗的人兒,臉上掛著合宜的笑。
「公主。」
「柳姑娘叫我安卓便好。」安卓毫不在意的說道,一動間發上銀鈴跟著脆響,更襯得那笑燦爛的緊。說話間一雙眼毫不客氣的在扶風身上打量。
涿鹿的衣裳會在肩膀處特意墊高,腰部收起,胯骨處在踮起,這樣一來整個人就顯得英氣逼人。大都的衣裳側切層層相疊,輕紗繚繞,更顯女子嬌,柔和媚。
扶風身形雖然不矮,卻是縴細,一襲具有涿鹿特色的衣裳穿在身上整個人如同拉長一般,腰月復顯得更細了,一頭青絲扎起,細繩固定,尾端留有竹葉行配飾,一縷青絲合著彩繩以及額前碎發一同編織,由後繞額頭一圈纏繞在身後扎起的青絲上,如此以來露出整個白皙飽滿的額頭,更顯微微上揚的眼尾。
涿鹿女子的穿著和男子有些不同,上身衣服是由右邊過去,同樣只佩戴一個耳環,也是呆在右邊。
安卓繞扶風一圈,眼中滿是驚奇︰「這衣裳穿在柳姑娘身上真好看。」
「是公主選得好。」
扶風仍由眼前人打量著,眉眼間始終帶著笑,憑去那些繁瑣的配飾不說,這一身穿著倒是干脆利落。
安卓低頭一笑,朝她身後看去︰「怎不見沈公子和另一位公,呃……」話到一半突然抬頭,面前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了所有視線,安卓微張的嘴看著面前人,原本一直跟在身後的婢子更是險些落了手中物。
「沈,沈公子?」
一頭如墨的發因為太過匆忙的關系,被沈臨風拿原有那根墨色布條扎在腦後,略微有些松散,前面零散著從額頭兩邊垂落,遮了少許面,在原本的冷硬中舌忝了絲柔和。沈臨風外在本就好看,五官真要說起來算不上精致的美男子,卻是極具男人特色,立體如刀削,卻又不似那般僵硬,眼深,鼻挺,嘴薄,只是那雙空洞的眼總給人一種暈沉沉的感覺,加上那身一絲不苟的打扮讓人望之怯步。此時再看,額頭稍稍遮掩後更加凸顯了本就好看的五官,就連那雙眼也給人一種朦朧慵懶之姿。
「……」幽藍的眸子淡淡一掃收回。
明明依舊冷漠帶面無表情的男人,一樣的動作再看,卻是不同的感覺。
安卓美麗的面上浮現點點紅暈,然後潤了開來,染紅了整張臉。
火節是在涿鹿祭壇之處舉行,尚未走進遠遠就可見沖天火光,沿路兩側都有火柱築起,使得一露走來火光通明。
涿鹿的祭壇很大,火節更是不分貴賤,所有涿鹿人都可以參見,所以一路走來見著的都是人,偶爾還可見成雙成對的,更有甚者一群孩子大聲追逐,玩的不亦樂乎。
安卓指著扶風他們手中婢子所遞的火把說道︰「這個待會有用的。」
扶風聞言朝四周看了下,當真是人手舉著一個,就想舉行某種儀式。
「姐姐,漂亮姐姐。」
突然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還未看清,一個嬌小的身子就撲了過來,抱著雙腿一通搖晃,童稚的臉抬起,笑露一口白牙。
「小寶?」
可不就是那小霸王。
小寶一听叫他,頓時笑的更燦爛了︰「對,是小寶,姐姐還記得小寶了。」
瞧那笑的一張粉女敕的臉,忍不住就伸手掐了掐︰「小寶這麼可愛,姐姐怎麼回不記得了。」
小寶嘴一撇的擋開臉上手︰「小寶是男孩子,才不可愛了。」粉女敕的小臉被掐的紅撲撲的,紅艷小嘴嘟起,讓人忍不住又是手癢,那小娃卻精著了,匆匆躲了開來,伸手進衣間小兜掏了掏,掏出個草編蚱蜢來大眼瞅了扶風一眼,又唰的收回,黑黑的眼珠四下一轉︰「姐姐等等小寶哦,小寶很快,很快就回來。」
小小的娃,卻說風就是雨,蹬蹬的就跑了開來,再回來時手中多了把不知哪里來的野花,雙手一遞伸到扶風面前︰「姐姐長的漂亮,要送花,娘說的。」話落嘿嘿一笑,小臉紅撲撲的。
扶風忍不住抱著小娃一痛柔膩︰「小寶這麼就這麼可愛了。」
小寶被揉的滿臉通紅,猶豫再三支支吾吾說道︰「要不姐姐等小寶長大了做小寶娘子可好?」
「噗嗤!」
扶風再也忍不住笑了開來,身旁安卓和婢子也笑了。
鄧海更是毫不客氣伸手一提︰「色小鬼,你知道娘子是做什麼的麼?」
「放開我,臭大叔,小寶當然知道。」踢踏著小短腿用力踢過去︰「娘子就是抱著睡覺的。」說著一雙手就朝扶風伸過去︰「姐姐長的漂亮,身子又軟軟香香的,娘的身子軟但是不香,抱著沒姐姐舒服。」
「哈哈!」
一陣哄笑,鄧海再也忍不住的笑聲來。
小寶被笑的莫名,瞪大一眼四下看,驀地似是看見了什麼,雙眼大亮,松開抱住扶風的手就興奮的跑了過去︰「師傅!」
一聲師傅叫的眾人回神,一轉身卻見那小霸王正乖巧的站在沈臨風面前,烏黑的大眼一通打量,末了笑的更燦爛了︰「師傅怎麼變樣子了,害的小寶沒有認出來,不過好好哦。」
話是怎麼說,小惡魔還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面前,看著沈臨風大眼中滿是崇拜。
「沈公子什麼時候收了個小徒弟?」鄧海不解問道。
扶風和安卓對望一眼,齊聲說道︰「說來話長。」
小惡霸卻是規規矩矩的說道︰「師傅好厲害哦,小寶以後也要像師傅這麼厲害。」
沈臨風看著對面孩子,面上露出少有的疑惑。
小寶再次掏出那只草編蚱蜢,遞過去︰「這是小寶編的哦,送給師傅。」
「……」
「師傅,給。」眨巴著一雙大眼小心翼翼的看著,雙手舉著蚱蜢高高抬起。
沈臨風盯著那雙眼看了良久,終于伸手接了過來。
小娃一張臉頓時笑了開來,卻依舊仰著頭,孩子的臉注意誠實了,明明白白寫著遲疑和期盼。
「……」
大眼眨巴眨巴,水靈一片,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沈臨風遲疑伸出手,僵持在半空,末了踫了下小娃的頭頂。
「師傅!」小娃頓時如同得到鼓勵般跳起抱住沈臨風伸出的手,一轉身朝著遠處一群小羅頭得意說道︰「看,我師傅,很厲害的。」
一群小蘿卜頭眨巴著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小寶以及他們認為很可怕的‘師傅’,對望幾眼,動作迅速的跑了過來。
「師傅。」
「你們干什麼,這是小寶的師傅,不是你們的。」
「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就是。」
一群小蘿卜頭喧鬧開來,到把扶風他們推進了出去,遠遠看著一群小娃掛在沈臨風身上,那畫面有些滑稽。
「柳姑娘。」
「恩?」
「安卓听父王說沈公子是你的侍衛,不知你對他的事情可了解?」
扶風一愣,轉頭看過,安卓一張臉通紅,低著頭美眸半掩,頓時明白了過來。收回目光朝那被一群小蘿卜頭團團圍住的人看去︰「不知公主想問的是哪方面?」
安卓支支吾吾飛快瞄了不遠處那人一眼,笑聲征詢︰「……可有婚配。」
扶風沉吟半響,末了給出答案︰「好像沒有。」
「那心儀之人呢?」
「這個……」腦中浮現柳青藍俏麗身影︰「應該是……有吧。」話落一轉有卻發現安卓根本沒在听,一雙眼全被那人吸引了去,有些怔愣,面目通紅。
扶風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群小蘿卜頭正圍著那高大的身子轉悠,好幾個爬到了他身上,小寶更是精明,騎上了他的背,雙手從後緊緊抱住他的脖子,也不知蹙到他耳邊說了些什麼,男人一愣,然來笑了。
不是那種淺淺淡淡,而是裂開嘴角的笑,薄唇微微的開啟,露出一點點牙,有如同冬雪初融。
莫說是安卓了,就連她也怔愣當場。
不遠處,有人憑憑回頭看過,更多了是像安卓這般的姑娘,面含羞澀,心生愛慕。
這一路從客棧走來,像這樣的注目不再少數,很難想象,就在昨天,街上男男女女見了還遠遠躲開,一群毛孩子更是被嚇的哭了。
「看不出來,沈公子也有惹姑娘家哭泣的本事,不是嚇的。」身側鄧海說道。
「誰哭泣呢?」
疑惑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有些耳熟,轉頭一看,卻是烏爾目和赫達理兩位將軍。
果然是人多了,處處可見熟人。
火節正式開始時,所有人散開圍著火堆而坐,扶風也終于知道手中那火把是用來做什麼的了。持火把丟進火堆,象征著一種祝福,這是涿鹿火節的習俗。
「這叫添火,象征著我涿鹿一族永遠的興旺,以及火神對涿鹿子民的祝福。」
安卓溫顏解釋著,吵雜人群中听的並不是很清楚,一群人正圍著火堆跳舞,扶風一群人則坐在早已準備好的桌椅旁坐著觀看,桌上吃食和酒一應俱全。
「柳姑娘,我們再來賭一局吧。」
赫達理信心滿滿的說道︰「這次本將軍一定不會輸的。」
他這些天一直在府中研究,就盼著能再比一場,想想就興奮,體內好戰的因子激發,血液沸騰。
鄧海聞言從一堆吃食中抬頭︰「將軍還嫌輸的不夠?」
赫達理狠狠瞪去一眼︰「這次準贏。」
鄧海不置可否︰「你哪次輸前不是這麼說的?」
「你說什麼?」
眼看這位脾氣不好的將軍就要發火了,鄧海趕緊扔了手中吃食站起朝那群跳舞的人走去︰「我去陪沈公子跳舞。」
人走了,赫達理將軍干脆換了位子坐在鄧海剛剛坐的地方繼續游說︰「真的,本將軍這次定贏。」
扶風微抬了頭朝面前沖天火堆看去,沈臨風正被一群小蘿卜頭纏著跳舞,其實只是跟著走動而已,動作有些僵硬,那臉上更是沒什麼表情,幾個小毛頭到是玩的開心。
那模樣讓人看著想笑。
「將軍何必這麼認真了,棋盤上玩玩而已,輸贏並不作數,扶風贏的不過是個腦子,若當真戰場上輸贏就難說了。」
「是啊赫達理將軍。」一旁安卓蹙過頭說道,一雙眼卻是緊盯火堆旁熱鬧杌的人︰「今天難得喜慶,別嘆那些話破壞氣氛,柳姑娘我們一起去跳舞吧。」
扶風笑道︰「公主若想跳就去吧,扶風喜歡坐著看。」
「那我就去了。」似是就等這句話了,安卓整理了下衣物拉起一旁婢子就興奮朝人群中跑去,兩人身形穿梭,最終在沈臨風身旁停下,笑的一臉嬌羞。
赫達理沒能如願,只得無聊坐在一旁喝酒︰「我敢打賭,公主這說要跳舞是沖著沈公子去的,你說你,烏爾目。」說話間拿手中酒杯踫了踫一側一直沉默的烏爾目將軍︰「你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烏爾目從出現就沒開口過,帶著面具的關系也不知都想寫什麼,只坐著安靜飲酒,慵懶而坐的身子,偶爾看幾眼面前熱鬧的人群,幽深的眼不見息怒。
面具下的眸子淡淡一掃人群中的安卓和沈臨風收回︰「小姑娘情竇初開吧,見了模樣好的人這般也是情有可原。」
「那怎麼不見看上我們了,我們倆也不差啊。」
「呵呵。」
扶風就听一聲輕笑溢出,然後那雙幽深的眼看向自己,又是那別有深意的笑。
「比起安卓公主,我倒是對柳姑娘這樣的更感興趣。」
「哈哈,烏爾目你當真人家柳姑娘面說也不怕嚇著人家柳姑娘。」赫達理拍桌大笑,把這句話完全當做恭維。
一旁扶風卻笑不出來,總覺得那雙眼這麼看著自己時就好像被蛇盯著般,那感覺讓人渾身冰涼。
男人卻是用著慵懶磁性的聲音悠悠說道︰「柳姑娘不說話莫不是顯我這面丑?」
「不敢。」
她不嫌面丑,就怕心丑。
「哈哈,瞧這玩笑開了,恩,沈公子怎麼回來呢?」赫達理正喝酒,仰頭一看,沈臨風正朝這邊走來。
「別說,這沈公子這麼一換,當真變了個人般,難怪我們眼高于頂的公主也開了情竇。」說著看著人招手︰「沈公子,來來來,這邊來。」
沈臨風腳下頓了頓,卻是筆直朝著扶風所在的方向走去,繞過人,就坐在扶風右邊,剛好擋在扶風與烏爾目將軍中間。
烏爾目面上如常的繼續飲酒,目光眨也未眨。
「不跳了?」扶風挑眉問道。
有個人擋在中間,當好擋了那道視線,頓覺渾身血液又開始正常運轉了。
沈臨風皺了皺眉︰「本就不想跳。」
喲,吐字比她還多,難得。
「不好玩?」
「人太多,太吵。」
「小寶他們呢?」
說道那群小蘿卜頭,皺起的眉松了開來,冷硬的面上似是染了絲柔和般,手中還抓著什麼東西,細看竟是那只草編蚱蜢︰「她娘抓回去了。」
「公主呢?」
冷硬的面上露出少許疑惑,朝人群中望了一眼︰「不知。」
「……」
扶風突然覺得安卓其實有些可憐。
竟然看上個木頭。
「說什麼悄悄話呢?」一只大手突然插了進來,本來坐在扶風左邊的赫達理將軍不知何時繞了過來,手中握著杯酒,顯然是喝多了,面上有些紅。
「沈公子,看不出來你平時不說話,卻是有一手。」微醺的臉上神秘兮兮一笑,朝著人群中正看過來的安卓看去一眼,晃動的肩膀撞了撞沈臨風,一個酒嗝打出,噴了對面人一臉。
沈臨風面無表情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鐺!」一聲響,滿滿一杯酒放在沈臨風面前︰「不簡單啊,這是喜事,喜事,喜事得喝酒,喝酒。」晃晃悠悠的聲音都帶著重復了︰「手不定很快就是一家了。」
「喜事?」沈臨風幽藍的眼中閃過疑惑,那邊人邱不等他疑惑,酒塞到手中。
「哈哈,來喝,這酒一定要喝。」
「……」沈臨風卻握著手中酒遲疑了。
「怎麼,喝啊。」赫達理搖晃身子催促。
「……」
扶風一眼看出沈臨風眼中遲疑,在看赫達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問︰「你酒量如何?」
若喝醉了以他這身板她跟鄧海很難搬回去。
沈臨風擰眉︰「不知道。」
扶風詫異︰「沒喝過?」
「……」
扶風恍然大悟。
好像從認識開始就真沒見他喝過。
都說酒後吐真言,酒後露本性,就不知沈臨風的本性是什麼?
扶風看著沈臨風的眼頓時大亮︰「既然沒喝過就試試看吧,這酒味道還不錯的。」
「……」沈臨風淡淡掃了她一眼,再看面前不斷催促的赫達理,端起杯中酒仰頭一飲而盡,幽藍的眸子看了看周中空酒杯,末了面無表情放下。
扶風看沈臨風神色如常的面部,有些失望,卻也松口氣。
不過都說沒喝過的人酒量不錯,在說沈臨風這樣的人,關其外在,談不上千杯不醉,卻也不會差吧。
「好酒量,再來。」一旁赫達理卻是拍桌叫好。
扶風轉過頭來,繼續手中吃食。
「咚——」
突然一聲沉悶聲響,面前長桌一震,杯中酒翻到,驀地扭頭看過去,秀眸圓瞪。
剛剛才面色如常的男人趴到在長桌上。
「……這才一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