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攻破都城。上
——傳令下去,全城迎戰。
君王一聲令,舉國上下開始備戰,八月中旬,柳一言一干人等經過商議,最終決定舍暨陽,兵分四路直接由死城出發前往圍繞最中的都城而去。
戰事前夕。
屋外更聲敲過,寂夜如空,屋中燭火不滅,燭光之下,扶風安靜而坐,眉眼間全無半絲睡意,一方銀牙在手中緊握,十指攤開時,銀白的牙骨展露在燭光下,周身如同踱上一層光潤,指月復放在頂端細細模索,驚訝的發現上面刀削的痕跡已被歲月打磨的光滑,原本刺手的感覺已經沒有了。
時間果然是一馬無形的利器,改變的不僅僅是肉眼所及的地方。
「莎莎!」
屋外來回走動的腳步聲輕輕緩緩,伴隨著風吹樹葉的摩擦聲。
柳一言舉起落下幾次的手終于再度舉起,一狠心敲響了門。
「扶風。」
房門吱呀一聲開啟時,柳一言看著面前那張熟悉的臉面笑了,跟著讓開的門緩步朝內走去︰「見你屋中燈還亮著,想看看你睡了沒。」
看著前面那抹縴細背影,柳一言握在手中的物幾次攤開,又放進衣袖,然後再度拿出。
白玉的鐲子,那是先祖留下的物,傳給兒媳婦的,而他想給的也只有這麼一個人。
腳下步子慢慢緩下,看著前面越走越遠的身子,突然就覺得這人不知何時開始已經觸手不及了,反應過來一伸手已經伸出,猛的抓住前面人。
「怎麼呢?」
整個身子突然被用力朝後拉扯,扶風措手不及轉身,卻見身後人俊逸的臉上神色焦急,手臂上的力道更是重的生疼。
「扶風,你……」
沖口而出的話在對上扶風眼中疑惑時一怔,末了漸漸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這才恢復了平靜。
「你……」
扶風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見對方面上已經恢復了平靜,手下力道也減輕了下來,俊逸的臉上轉為一笑,修長的手輕踫她的頭︰「算了,還是等這事了了以後再說吧。」
「扶風,再等等,就快了,要不了多久了,等到那時候……」
底喃的話語消失在笑意中,握在手中的白玉鐲子不知何時已染了熱度,一如這炎夏燥熱的天。
柳一言離去後,屋中恢復原有寂靜,攤開手中始終緊握的銀牙,那上面刀劃的痕跡清晰可見,屋外悠悠樂聲響起,夜色之中空靈一片,悠揚婉轉中如若纏繞在周身,又好似隔得遠,如何也抓不住,最終只得閉上眼細細聆听。
屋檐之上,飄灑的黑色合著樂聲一同隨風飄蕩,縈繞這整個府邸,柳一言離去的腳步微頓,轉頭朝緊閉的房門看去,屋中燭火撲扇,依稀可見房中倒影,始終緊握的手攤開,白玉的鐲子映照在月中,如若相映照。
另一扇緊閉的房中傳來急促腳步聲,多日不見開的房門唰的被打開,舉目四望,四周靜悄悄一片,急速跳動的心隨著這一份緊密而安靜下來,清麗的面上閃過失望,擱置在門上的手滑落,整個身子如同月兌離一般靠向門廊。
何將軍痛李師傅連夜召集所有人商討早已定下的策略,一再確定,燭光映照著一張張臉,倒映在牆壁上。
西苑貴客居中,男人身披紫色絨衣,斜倚軟榻輕抿手中茶,茶香入口,一聲舒適輕嘆,修長手指輕點桌沿,一方金色面具相隔,幽深眸中含著清淺笑意。
而遠在都城的地方,封半城坐在滿是廢墟的冷宮中,仰頭透過屋頂殘破琉璃瓦看半空中殘月,明明皓月當空,卻讓人覺得染了顏色,血一般的顏色。
咚一聲響,殘破的門被用力推開,絕美的男人大步走進,直沖殿中人而來︰「這是真的?」
封半城仰起的頭不動,皎月照得雙眼有些泛白。
封司耀見此踉蹌後退︰「就不能……不打?」
封半城終于動了,收了視線看他,嘴角一彎而笑,只是那笑卻不搭雙眼︰「……如若這是她所要的。」
「……」
偌大的冷宮兩人同時不語,這一片廢墟的宮殿顯得更加清冷蕭索了,遠遠看上去搖搖欲墜。
穆遠取下懸掛盔甲,銀白的色澤在夜色中耀眼如星辰,一一取下穿上,墨發高高豎起,束緊最後一個護腕,俊郎星目的男人配上這一身銀白的盔甲,長身而立讓人難以逼視。
看天邊月色,伸出的手輕輕撫過額頭疤痕,目光悠遠。
這注定是個無眠的夜。
旭日第一縷陽光升起時,柳一言和封半城同時登上高台,凌厲眸光居高臨下掃過,銀白的衣袖合著明黃衣袖同時抬起,威嚴聲音劃破高空。
「啟程!」
「準備!」
唰一聲,旗幟揮舞,劃破半空,遮了所有人的眼,地上將士手舉長矛,高坑的聲音沖破雲霄。
人群中,扶風伸手遮住頭上徐徐升起的朝陽,清冷的瞳孔被照得透明。
八月的烈日照耀高空,都城緊閉城門下,亂軍兵臨而至,穆遠手持長槍高坐馬上,長槍席地,柳一言一抬首,後方眾人听罷,兩相對持,穆遠頓顯單薄。那方卻驀地抬頭時星目含威,那一身銀白的盔甲分外耀眼,雙眼卻是透過柳一言看他身後人。
「穆將軍?」何將軍伸手一柔雙眼,難以置信的看面對面人︰「這是做什麼,就一個人?」
「這你就不懂了。」一旁李師傅嗤笑出聲︰「上次一戰堂堂大將軍不戰而敗,怕是想將功補過吧。」
這不大的聲音也不知穆遠听沒听見,只拿一雙眼緊緊盯著扶風,那視線並不強烈,卻透著令人不解的情緒。
扶風的視線卻是透過他朝城牆上望去,密密麻麻的士兵佔據了整個城牆,一身明黃的封半城正高高而立,那一身的明黃格外刺得人雙眼一陣陣的痛,直覺告訴她,那人正看著自己,炙熱的視線幾乎把人整個看穿,卻看不清他眼中神色。
柳一言卻在看清那抹明黃時分外激動,溫潤的眸子瞬間閃過陰狠,雙手緊握成拳。
而此時,穆遠一抽地上長槍雙手緊抱成拳,朗聲開口︰「都城將軍穆遠在此迎戰。」
清朗的聲音筆挺的背,蕭穆的神色,讓人望之雀雀欲試,底下各位講講紛紛請纓。
柳一言掃眾位將軍一眼,挑了個武功功底不錯的人,那人頓時喜上眉梢,策馬朝穆遠而去,柳一言與扶風等人側後退幾步觀戰。
柳一言最主要是想經過那位將軍看看穆遠實力究竟為何。
事實證明,穆遠的武功遠遠不是那位‘武動功底不錯’的人可比,才短短半刻鐘不到的時間自己的人就敗下陣來。
一旁何將軍早就等不及了,見終于輪到自己,摩擦著雙手看柳一言和扶風︰「末將請戰。」
他早就想和穆遠一戰了。柳一言看著不遠處一聲銀白盔甲的穆遠,摩擦著雙手若有所思,最終頷首點頭。
見此,何將軍大喜,一躍接過身後屬下扔來的長槍策馬上陣︰「穆將軍請。」
兩人策馬提槍對持,都是常年馳騁沙場的人,有著一定的經驗,只是相對何將軍的急躁穆遠要來得沉穩很多,每一個動作都好像深思熟慮後所動,算計的精準。何將軍首戰神采奕奕,加上難得能跟穆遠在戰場中對持,難免激動,對打見格外興奮,只是幾回合下來面上面上神采漸漸消失,變得吃力。
何將軍長槍所落再度被穆遠當下,並且一個轉身阻斷了他接下來的動作,持槍襲來,何將軍滿臉錯愕看著面前人,險些中了迎來而來的長槍,險險躲過,甚是狼狽,瞪大的雙眼看向對面人,驀地雙眼一眯繼續提槍攻擊。
最終的勝負毫無懸念,何將軍敗。
敗了,何將軍拖著手中長槍回來,一改往日舌燥,盯著自己雙手沉默不語,眼中偶爾閃過不解。
李師傅見何將軍一回來只盯著自己雙手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不會吧,你何將軍竟是輸不起的人。」
這次何將軍到沒同李師傅吵了,只一臉慎重轉頭看柳一言︰「若沒記錯的話公子曾與穆將軍交過手。」還是以失敗告終。
這事也只有他知道,畢竟當時他就在柳一言身旁。
柳一言微眯了雙眼朝對面等待的穆遠看過去,依舊是那若有所思的視線,卻是不輕不重的點了頭。
頓時,何將軍長舒口氣,一改剛才沉重,大聲呼道︰「乖乖,這穆將軍是我肚子中的蟲不成,不管我打哪里都知道,太邪乎了。」想著剛剛和穆遠的對持,何將軍伸出衣袖擦落額頭熱汗,滿臉的疑惑不解。
「敗了就是敗了,只能說你技術不如人,別找借口。」一旁李師傅噗之以鼻,卻是一臉慎重轉身看柳一言︰「公子怎麼說。」
柳一言收回視線這才緩緩到來︰「說是肚中蟲一點不過,穆遠不斷自己每一招都是算計好了,還連對手每一招都算計好了。」
「算計好了?」李師傅難以置信驚呼。
沒有親自對持,所以從他的角度看只能說何將軍技不如人,在穆遠面前相對軟弱,卻不想……
「確實是算計好了的。」
突然而來的聲音迫使三人同時轉頭看去,就見扶風遠遠看著穆遠縮在的位置。
「穆遠高的不是武功而是腦子,對持時他腦子轉動得特別快,他能從對手眼中看出對方下一步動作,並且在腦中做出最準確的應對,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一點沒變。」最後那一句輕聲的底喃只有她一人可知。
「……怪物。」沉默良久後李師傅錯愕出聲。
莫說是看一眼就能看出對方下一步動作,單單是對持之時刀劍無眼,速如閃電,眼看長槍就要劈來了,哪里還容得多想,還是經過比較推斷出最好的反擊。
這是人所能及的麼?
扶風干笑一聲。
莫說李師傅了,就是自己第一次得知也是驚訝的忘了言語,每每兩人比武時,她都會說穆遠勝之不武,然後穆遠就會找塊布蒙住雙眼,只是今非昔比,兩人已是敵對,穆遠再不會為了她蒙上雙眼了,更何況現在的自己……怕還是還抵不過他一只手吧。
正思索間,那邊穆遠已傳來話。
「不知公子還要派誰來迎戰?」
柳一言目光一凜,面上卻是含笑︰「不勞諸位了,上次一戰後一言一直想再次向穆將軍討教,還請穆將軍不吝賜教。」話落雙腿一揚,策馬朝穆遠而去。
「公子,接著。」何將軍用力拋出手中長槍。
空曠的場地中兩人對持,同樣的一身銀白。
穆遠收緊手中長槍︰「柳公子請。」
柳一言雙腿一踢坐下馬,傾長身形騰空而起,長槍由空中朝著穆遠直直襲來,穆遠早在柳一言輕動的瞬間手中朝地一登身形躍起,長槍相踫,發出聲響,震得兩人中一陣,朝後倒退一步再持槍而上。一時間只見兩人手中長期舞動,繞花了雙眼,鐵器相踫見摩擦出火花,縈繞間如同一個又一個的圈,兩掌相踫朝四周散去,震起塵土風揚,兩人同時朝後退去,落在馬上。
‘唰’的一聲,只覺塵土襲來,眾人紛紛抬起衣袖側臉蕩過,移開衣袖再睜開眼時遠處塵土消散,柳一言和穆遠手持長劍坐于馬上,一如最初,剛才的一切就好像是覺,若忽略掉穆遠長槍上的白布。
定楮細看,柳一言衣下擺缺了一塊。
「不會吧?」
李師傅難以置信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