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的話如同一顆巨石,縱使在眾人心里掀起了驚濤波浪,但在場的人哪個不是成了精,成了神的?
先不論其中兩位就算是泰山崩于面前也能凌危不亂的首長,他們什麼場面沒見過?
就拿章少來說,除了最開始眼底一閃而過的怔愣之後,而後不也是舒泰淡然的坐著,淡眉淡眼,雲淡風輕。
甚至兩位首長級別的高官嘴角還噙著只有上了電視時才會有的招牌笑容,嚴肅中又透出親切的看著梁泊,仿佛在看閨女一樣的可親。
坐著的幾位修煉成精怪神佛的人能鎮得住場面,可並不代表站著的那幾人也能如此鎮得住。
嚴格來說,也不是他們修煉差了,鎮不住場面。
王宏林在今天之前是市局副手,或許在這大廳里面坐著的幾位面前,他稱不上位高權重,但以他的身份他在外面也是讓絕大多數人巴結訕媚之人,絕對談得上可以興風作浪之輩。
他身後站立的幾位,都是王家一脈,分布在各部門說閑不閑,說要不要的嫡親,這些人平常也是說一不二的主,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樣卑恭屈膝的一天。
一大早,王家幾位當家就陪同王宏林在幾位領導的陪同下親自上門為昨天的事解釋。
因為安少連夜從美國趕了回來。
這也是為什麼有兩位位高權重的大官親自陪同的主要原因,最初上面只是擔心安少會趁此機會,以私謀權,引發內部混亂。
他們可沒忘記六年前,安少那大怒之下掀起了震蕩。
絕不能再發生六年前的事,他們隱忍沒找安家的不是,安家絕不能再趁機插手權勢之爭!
相比較在場人百轉千回的七巧玲瓏心,梁泊則平靜多了。
事實上,也不能怪她,梁泊前半生不僅從未接觸過這些權勢城俯之謀,就連最普通最平常的職場規則都沒遇到過,哪里還能想到這權勢上的規則?
她也更想不到,只要她這一坐下去,會影響多少人的命運,改變多少人的一生!
在安少的話音一落,梁泊幾乎就想也沒想的坐在了安少的身邊。
安少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冷淡的神情都似乎緩和了不少。
梁泊心里舒了一口氣,雖然她還沒有想明白今天一早他在病房內為什麼摔爛了她的杯子,但想也知道他心情定然不好。
現在看來,他心情似乎又好了起來,真是莫名其妙又喜怒無常的男人!
梁泊此時沒把自己坐在這里當一回事,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份上的不同,此時她的心思更是都放在了身邊這個喜怒無常的暴君身上,在想著要如何融化他……
卻不知——
一場風暴因為她的這一坐,讓昨天一場意外再度升了級,而且是最高級。
如今的華夏是社會主義國家,但安家無論是行事作風還是骨子里至今都還保留著封建主義的獨裁,當然——對外安家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融合體。
成功的商人,合格的公民,除了手頭上掌握的錢多了一些,這數十年來栽培的人才多了一些,提拔過的官員多了一些……
其余,安家真的很低調,低調的讓當權者想除掉安家這個獨裁封建主義家族都找不到機會。
人家封建和獨裁只在他‘一畝三分’地,他不主動招惹事非,甚至把根都撥走了,縱使心頭不滿,如梗在喉,可也拿他沒辦法不是?
梁泊此時在走神,可卻讓安少心情很好,心情好,看人看事也似乎順眼多了,可實際上他說出的話卻誅了在場人的心。
「兩位首長也看到了,愚內性子溫和,自然排除了她欺人,不是她欺人,那,就是人欺她了。」
愚內!
安少上次在章家宴會上承認了一個女人,眾人都知道,但卻沒有人想到安少會這樣公然在眾人面前稱之為內人……
眾人看向柔順的坐在那兒如同木頭人一樣的梁泊,目光再度一變,這女人究竟什麼來頭,莫不是有三頭六臂不成,竟然降伏了安家這個魔王?
她可知,就憑安少一句愚內,再加上她生下的兩子……暈,這王宏林也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什麼人不惹,怎麼就偏偏惹上她了?
安少這一頂欺她的帽子扣下來,很顯然,他在宣告,他要廢了王宏林。
廢一個副局長,其實問題並不大,可偏偏王宏林背後有宋家在撐腰,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代表著眾多南方官員在北方的一席之地,冒然拿掉他,誓必會引起南派的不滿,到時引起南北兩派的爭斗。
這,對于當權者來說,是最不想看到,也是最不允許的事情。
境內,絕不允許內部分離化,斗爭化。
何況南派官員向來對北派官員霸著中央統治權很不滿,可南方富澤繁華,這多多少少也讓南派官員願意維持表面平和。
如果輕易的就拿掉了王宏林這枚棋子,難保南派那些官員不會借機鬧事,南北兩派本身就有著難以調和的矛盾,如果真引起矛盾激烈化,後果不堪設想。
羅副首長臉一僵,安少意思就是不肯息事寧人了,心里暗罵安家得寸進尺,面上卻依然笑容可掬。
掠過安少,他直接看向了梁泊,語氣很溫和,可謂語重心長︰「梁……同志,王副局長昨天也是因為太太意外流產進了醫院,才會一時著急,亂了分寸,而王佳佳呢,也是因為擔憂小嫂子,才會失去理智,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這不,一大早王副局長為了表示誠意親自上門向梁同志表達歉意。」
頓了頓後,羅副首長繼續說道︰「看在我們親自陪同王副局長上門向你道歉,還請梁同志大人有大量,原諒王副局長昨天的沖撞。」
王宏林這時才似是反應過來,連忙朝梁泊彎了一腰,一副羞愧欲絕的深痛表情說道︰「梁小……梁同志,真是對不起,我代表佷女王佳佳向您道歉,請您原諒她小孩子不懂事,也請您原諒我失察之誤,我也是一听到容月和您發生誤會,自己摔倒發生意外,卻一時差不開把事賴您頭上一時著了急,沒顧得上佳佳那丫頭和她嬸子走的近,听信了容月一面之詞。」
梁泊驚的全身起了雞皮疙瘩,梁……梁同志?她連黨員都不是,怎麼突然變成了同志了?
而且,讓她呆滯的是這人……這語氣……這話……怎麼完全反調過來了?
劉容月有錯不假,但事實大家都知道是什,卻沒想到,人長一嘴,是非對錯其實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權,是勢,她突然有些為劉容月悲哀,也難怪她對方輝始終忘不了,嫁給這樣的老公,她豈能幸福?
安少臉色發常,笑意盈然的看向梁泊,語氣很溫和,前所未有的溫和。
「羅副主席都親自開口了,你怎麼看?要不要原諒昨天欺負你的人?」
梁泊听著安少這溫和的語氣,魂歸身體,心卻再度抖了一下。
如果按她的想法,別說這樣一個首長級別的大官如此溫和的語氣跟她商量,就算是王宏林不跟她道歉,她也不會追究這件事,可……想起小昭今天早上對她說過的話,梁泊緩緩的斂下了眼簾。
見她不說話,一直坐著陪襯的焦局長接到了指示,眼皮一顫,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一副置身事外波瀾不驚的他的上司孫部長,清了清咳嗓子,笑著當起了和事佬︰「梁同志,我知道你昨天受了委屈,這不,王佳佳、項志雲都已經被停職接受調查,我和王副局長是真不知道底下出這等以公為私之事,今天,我也代表市局全體同仁向梁同志你道個歉,還請你擔待擔待。」
梁泊垂眼沉默了很久,安少沒有再出聲。
兩位首長級別的人也都溫和的看著她,王宏林更是期盼緊張的看著她。
章堯神色有些清冷,眸光不動聲色的掠過她,落在了安少身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廳里這麼多目光讓梁泊如芒在刺,如坐針氈,手和腳都慚慚冰冷,她感覺事情再度超出了她的想像……
心里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她只是怯怯的抬頭,黑白分明的眼楮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眸瞳里有著非常明顯的慌張。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安少,聲音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我……我……他……他們……我……」
眾人看著梁泊這樣的樣子,心里都有些失望之余又都微帶冷意的審視著她,心里很是懷疑,這樣一個似乎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當真讓安少上了心?
還是說,這個女人是在偽裝?故意和安少一唱一和?就是想借機鬧事?
可是……又不像,他們什麼神魔鬼怪妖精沒見過?早就煉就了一雙火眼金楮,是人是鬼,一看即知。
可這女人,實在不像是心機深機之人,反而確實如安少所說,腦子遲鈍,上不了台面。
安少淡淡出聲︰「回房去。」
梁泊一听,如臨大赦,站起身也顧不得朝在場的人打招呼,就匆匆離開進了房間。
關上門,梁泊臉色的神情淡了下來,泛起一絲苦笑,她沒得選擇。
這方第一時間出面積極調停,阻止事情惡化,卻不知,在這場談判正在進行時,外面網絡上,卻曝露出一張貼子引發全民關注。
貼子是一個叫‘沒有天理’的網友發的,上面詳細講述了昨天在百貨商場所見所聞,還附圖為證。
圖片一看就知道是手機拍的,雖然算不高清無死角,但作為附證,絕對有力。
于是,各大媒體也都沸騰起來,這樁以權欺人歐打使受害人當街流產的丑聞在網絡上掀起了驚天駭浪,各大機關電話都幾乎被打爆。
網民一邊倒的紛紛指責起打人者,一些憤青更是言辭激烈的聲討政府……
短短時間內,事情擴散到了白熱化,引起多方關注。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