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16
本身本地人生活的也是越來越好的,也是因為你的緣故,所以才讓這些人都跑了過來,拖累了本地人的生活和發展。
最後,本來都過的不錯的人群,被一起拖累了進入了地府,這算是誰的錯誤呢?無數的青年才俊,想要立功心切,加上對自己的能力過度的自信,都會做出這些昏頭昏腦的事情,最終的結果卻是害人害己,給自己的自負買單,給他人的性命賠罪了。
趙炳德不想被陳世青拖下水,也不忍心看著一個蒸蒸日上,欣欣向榮的海州府從此走入深淵,他更覺得陳世青這樣的青年才俊,不應該是落得這樣的下場的。所以他很希望可以把陳世青從錯誤的邊緣給拉回來,做不到這一點的話,很可能就會葬送了一個天才年輕人的前途,而這是趙炳德不希望看到的情況。
要知道趙炳德和陳世青的命運是綁在一起的,海州府出事了,一般清朝處理地方的方式都是一網打盡,管你是誰,只要是政府的人,都給我罰了。反過來,如果是立功了,也很有可能是大鍋飯,一起獎賞,郁悶的很,當然,有功的時候,獎賞的東西除了職位的升遷不可爭奪之外,封賞的好處一定會被一把手二把手給中飽私囊一大半的。
陳世青要是垮下了,那麼第一個倒霉的人就是趙炳德這個二把手,大家的命運是被捆綁在一起的,陳世青倒下了你也別想逃月兌了。再說了,陳世青好歹是皇家的人,京城里來的,他倒下了,是可以躲避的,而且需要找一個替罪羔羊來替他承擔責任,那麼這個人選的話,趙炳德當然是最好最合適的了。
就算是陳世青沒有躲過去,真的倒下了,也需要一個殉葬品,陪葬的人,甚至是一群人去為他的錯誤買單,殉葬陪葬。但是不論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反正他趙炳德是逃不過去了,不管是一群人還是一個人去為陳世青殉葬陪葬,他都是跑不掉的首選之人,第一人。
「趙大人,為什麼你認為只有種地才能吃飯呢,才有飯吃呢?哦不錯,沒有人種地,就沒有飯吃,但是賺錢不一定就是靠種地的啊。這蘇州府的人多的是織工,人家怎麼就可以賺錢吃飯了呢,我們為什麼就不可以了呢,同樣的事情,我們應該都可以操作的,多買點機器來,做工人不就可以了,出海跑船不就可以養活人了嗎?」
「過去呢,我們總是說人手不足的,沒人當兵,沒人服役,也沒人跑船做工的,現在不是都有人了嗎,怎麼會認為人家是一個負擔呢?我倒是覺得這些人來了之後可以幫我的大忙,別的不說了,至少我們的工廠就再也不缺乏什麼工人了,不然的話,大家都去種地,誰來幫助我們干活呢?」陳世青問道。
趙炳德是這個中古時代的人,沒有工業社會的概念,來自于農業社會的文官,以開墾土地,穩定治安是第一要素。他哪里知道工業時代,哪里有全球化的思想,哪里有大航海時代貿易的脈絡呢,能想到的,也就是一個結果,那就是全部都要服從農業社會的特性。
听著陳世青的話,趙炳德只覺得這是一個年輕人不服輸的精神而已,有一些奇思妙想,就認為自己是一個出色的官員了,這樣的情況時有發生。年輕人,似乎都有這樣的自負之心,就算是年輕時候的趙炳德,他也經常犯下這樣的嚴重錯誤。
所以,現在的他,才非常的希望陳世青不再犯下他的錯誤。
「大人,請恕在下直言,就這點小廟,容不下這麼多的大佛,來一個人兩一個人還行,要是真的來了幾十萬人百萬人的話,那我們這里就要崩潰掉了,這些人哪里是什麼財富啊!這些人可都是累贅啊!」趙炳德語重心長的說道。
陳世青笑著站了起來,豪情萬丈的說道︰「我要的就是百萬人口規模的真正大城市,我要的就是這氣吞山河的大城,憑什麼我們海州府就只可以做個小州縣的?就憑借我們可以對外通商出海,就憑借著這一點,我們就可以在怒海波濤之中,成為真正的贏家。」
「從此之後,我們的大城,百萬人口,將會生產這整個東方的工業商品,大清,日本,朝鮮,南洋,都要從我們這里購買商品。我們就會是英國的伯明翰,日本人用我們制造的戰刀決斗,朝鮮人用我們制造的尖刀殺魚,南洋人用我們制造的砍刀砍伐香蕉樹木,天朝各州縣的人,用我們制造的菜刀殺雞烹羊,至此,則我海州府大成之日到也!」
趙炳德看著自信滿滿的陳世青,連反擊他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哪里還是一個精明強干的年輕人,簡直是一個腦子不正常的神經病啊!哎,算了,我是說不過他了,既然這樣,我還是舍命陪君子吧,希望到時候他可以念在我對他言听計從的份上,在出事了的時候,可以出手保護我一次,就算是我沒有白白的付出努力了。
「大人,這里就是咱們府城最大的棚戶區,這些人,也基本上都是老府城那邊跟過來的。呵呵,這些人倒是比我們還速度快,老府城還有一些人家舍不得離開呢,他們都是麻利的就都跑到了我們的新府城來。不過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我們的房屋修建起來多麼的麻煩啊,他們就不一樣了,找幾根木頭隨便一搭,就是個家了,倒是省事。」趙炳德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指著這眼前臭氣燻天的棚戶區說道。
陳世青點了點頭說道︰「所以說,這流民是離不開我們的,離開了我們,他們怎麼生存呢?你看這些流民,雖然貧困,卻很有活力,為了生存很願意賣力,這樣的人才是我們需要的工人,到了我們的工廠里才會認真做事情的。」
陳世青和趙炳德算是這個棚戶區里面的不速之客,他們平時肯定不會來這樣的地方,政府對于這一片統治盲區的管轄,是建立在巡城捕快衙役的基礎上的。捕快和衙役,還有些區別,具體的說,衙役是民警,啥破事情都要管,捕快是刑警特警,非暴力治安事件,不需要他們的出手,獄卒,那顯然就是看管監獄的獄警了。
那麼在以前呢,有城門的時候,這棚戶區的居民,可以說是進城很麻煩的,因為他們這里貧困,是屬于高犯罪區域,所以這里的人,也被列入了高犯罪人群。這些人呢,被限制進入城市之內,進入的次數多了,進入的時間不對了,進入的時候,差役看你覺得不對勁了,都會隨時讓你停下來,不允許你進入城內。
那麼現在沒有了城牆呢,他們就可以隨意的進入城區了,這對他們來說,幾乎就是一種無上的福利。可笑的是,一個國家的人,卻不能自由出入自己的國土,以為你這里是香港特區嗎,就算是香港特區,也不能隨便驅趕人啊,只能在審核入境的時候加強管理而已。
由于棚戶區的治安不好,衙役就需要經常的巡邏這里,時間長了,敲詐勒索,盤剝百姓這些拿手好戲就都拿了出來。雖然說一開始差役們覺得這里窮的要死,沒什麼可剝削的,還不如去給有錢人干點雜活,當一回狗腿子,得到了人家的賞錢多呢。
但是,逐漸的,他們也知道了積少成多的道理,這里雖然好處不多,但是人多啊,一人一分錢,加起來也不是一個小錢了。而且,這里是可以長期穩定的提供收入的,如今這些人比廣東的綠營軍還富裕呢,廣州的綠營軍靠打擊走私,勒索走私商人發財,他們直接就可以穩定在這里發財了。
只要是不越界,差不多就可以,不要勒索太多,一般不會引發大的麻煩。那麼廣州的綠營軍,勒索別人,其實是帶著巨大的風險的,這走私的人,能是沒有武裝的嗎,逼急了他們,就是給你幾刀又如何?反正已經是犯了誅九族的大罪,走私的人,也不介意多少幾個朝廷的人,徹底讓朝廷的人知道自己的厲害。
有的時候,這樣做反而有奇效,可以讓綠營軍的人,從此之後就不敢再過來對付他們了,久而久之,這些走私的商人武裝也就越來越厲害。不過,一般真的會去動用武力的人,往往都不是有錢人,而是窮人,有錢人直接就買通了官府,比如福康安在廣州的時候,貪污受賄的記錄里面,就逃不掉有走私商人的好處在里面。
但是,廣州那里地少人多,潮汕人又喜歡生孩子,這些窮困人家的孩子,可不會和你這麼講理的。他們都是鋌而走險的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就是拼而已,所以綠營軍討要好處,看起來富貴,其實也不容易。
這棚戶區的人就不一樣了,無根之水,窮的吃不上飯,哪里有力氣反抗呢?只能任人剝削,而且他們也很清楚自己逃離家鄉,沒有戶籍,在這里人家是有權力驅趕自己離開的,沒有讓你離開本地就已經是給了你幾分面子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久而久之的,就養成了棚戶區的住戶要給差役錢,而差役可以在棚戶區里隨便的索取金錢,這已經成為了一種傳統。差役,地痞流氓都喜歡這里,可以為所欲為,有時候沒錢了,就拿棚戶區的女人來當錢頂,對于這些光棍來說,那可是比錢更有魅力的東西。
棚戶區里的治安,混亂不堪,各方勢力盤根錯節,讓棚戶區里的人過這樣沒有尊嚴,沒有權力的貧苦日子,也就難怪他們會誕生出白刀會這樣的一心反清,絕無二話的組織了。如果陳世青不加快努力,趕在了這個節點上去處理棚戶區內的民生問題的話,那麼更為嚴重的事情還在後面呢,到時候就不可收拾了。
千萬別以為發展經濟,開拓進取,就一定是對老百姓而言的好事情。美國當年工業發展一枝獨秀,迅速攀升全球第一大國,速度是很快了,量是起來了,但是卻是建立在礦難,工業事故率全球第一的基礎上的。而富裕的國家,創造出來的價值並沒有讓老百姓得到福利,反而是日子過得更差了,不如以前了,賺的錢都給了資本家的手里。
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羅斯福開始了打擊過度自由主義的經濟體系,第一個下手要對付的人,就是大亨洛克菲勒。那麼實際上,資本家的**是追逐利益的,壓低成本的,所以如果你不建立強勢政府去管理他們的話,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盤剝百姓,多賺取利益,他們不會遠視到建立一個富裕的社會,才能更多的創造價值的境界。
如果陳世青不在這個時候,率先的頂下規矩的話,就會重蹈覆轍走美國當年的路線,實際上新中國現在也處在這個階段,私企工廠里的工人和奴隸差不多。就這樣很多人還要嚷嚷著叫囂取消國企,難道讓全部人一起受苦,就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了嗎,何況民企有那個本事對抗歐美國際企業嗎,就算有,他逐利而生,需要為你扛起民族大旗嗎?
沒有規則,單純追逐利益,確實可以取得快速的發展,減少發展的阻力,在一定的時間內,可以獲得利益,成果。但是,這樣的發展是根基不穩的,最終會引發危機,所以必須早點做好準備工作,不能得到事情惡化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才去采取行動。
實際上,不管是加強管理,還是放松管理,都是有利有弊,如果可以把這個尺度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有這個能力去控制這個尺度的話,建立了這個掌握全局的能力,那就是最好了。在需要的時候,隨意的去放松和收緊尺度,才可以取得利益和穩定,各方面關系中間的平衡,必須在大亨們強大起來之前,先強化工人的地位。
如果和現在一樣,棚戶區的棚民,還有各地窮苦人家的孩子,去個工廠里面做工,分明是給人家帶來了勞動力,卻好像是工廠老板是他們的養育恩人一樣的感覺的話。那麼,過幾年等這些大亨更強大了,那工人的地位就更加的無法保障了。
「大人,要不要去那邊看看?」趙炳德指著遠處說道。
陳世青奇怪的看著趙炳德,反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著急要我離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清楚了,我不怪你。」
「這……」趙炳德略顯為難的看了看陳世青,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願意說?那就讓我自己去查清楚吧,艾那!」陳世青喊道。
「別別別,大人,我說了我說了,哎,其實這個事情,我希望可以自己解決的。是這樣的,這個之前呢,這里出了一點小事情,一個差役事情做的大了,打傷了人,據說是這個人不服管教,大人你知道的,棚民窮啊,多半沒有教養的。很多事情,我們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卻覺得理所當然,結果打傷了人,他們家人就不干了。」趙炳德嘆著氣的說道。
「那你們接下來做了什麼事情了?」陳世青跟著問道。
「哎,我們這邊的人也是太強了,大人來了之後,我們官府的人個個都自以為自己是天神下凡,忽然之間都厲害起來了。所以,在這個事情上,也是寸步不讓的,結果呢,現在就是兩年都很強硬,下不來台。也是踫巧了,這家人為什麼就是棚民里的例外呢,棚民一般都是沒什麼膽量的,就是他們這家人,夠厲害,和官府公開對著干,現在鬧了幾天了,一直沒有解決,還在那里鬧著呢。」趙炳德看著前方嘆著氣說道。
「哼,你們可真干的好事!」陳世青不滿的說道。
「讓我們過去,讓我們過去!」一個穿著長衫的男子拼命的大喊道。
「大膽!快回去!」艾那指揮著幾個衛兵攔住了這個男子。
在這個男子的身後還有一群棚民,都在拼命的要擠過來,艾那也是看在陳世青在場,不然的話,就他們這個動作,逃不了一頓毒打。
「為什麼不讓我們見大人?大人不應該為民做主的嗎?」長衫男子怒吼道。
艾那不屑的嘲笑道︰「有話對本官說,我是海州府城衙門里的總捕頭,步軍衙門里的參將,你有什麼話,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你?」長衫男子看著艾那疑惑性的問道。
「怎麼了,本官還對不上你的身份了?」艾那瞪著眼楮問道。
「不是不是,但是,你不是衙門里的大人啊,這事情和捕快無關,要的是大人給我們伸張正義啊,這位大人行行好,我們都是活不下去了才求見大人的啊!大人應該是為民做主的,我們也絕對不是鬧事的刁民!」長衫男子解釋道。
「哼,為民做主?你是我海州府的子民嗎?你這個棚民還不知道是什麼地方遷移過來的流民呢,沒有驅逐你們出境就不錯了,不願意說就算了,走遠點!」艾那揮手吼道。
「不行,大人,為我們做主啊!」長衫男子一把推開了阻擋的差役,直奔著陳世青而來。
「啪!」
一名差役見狀,急忙一棍掃在了他的小腿上,長衫男子沒有準備,被一棍掃倒,狼狽不堪,身上也是摔出了好幾處的瘀傷,痛苦不堪的樣子。
「拿下!」艾那果斷的喊道。
幾個差役立刻把長衫男子按倒在地,準備把他捆綁入刑。
「不要啊!不要!」一個年輕女子瘋狂的沖了進來,跪在艾那的面前,痛苦的求饒。
艾那很年輕,看著這個畫面有些招架不住,他不怕別人來硬的,就是怕別人來軟的,這怎麼是好,人家給你跪下了,你總不可以無動于衷了吧?
「這位大姐,你站起來說話好不好?」艾那痛苦不已的問道,好像被打倒在地上的人是他一樣,他一旦遇到了別人來軟的,就非常的不舒服,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不放了我男人,我就死在這里!」這命女子頓時怒目圓睜,不可商議的吼道。
「這……」艾那頓時愣了,你這不是逼著我出丑了嗎?
陳世青見狀直接噴了,哈哈大笑著說道︰「怎麼樣,知道總捕頭的難做了吧?總捕頭要面對百姓,復雜多變的事情多的是,可不是你做參將的時候,只需要考慮打仗就可以了,所以,這總捕頭的事情,很鍛煉人啊,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大人,你別笑了,還是快點解決了這個問題吧。」艾那紅著臉說道。
陳世青正色的指著被按在地上的男子向趙炳德問道︰「趙大人,這個人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人,是他們家里的事情嗎?」
趙炳德點了點頭說道︰「就是他們家的事情,他今天拼了命的也要過來見你,想起來,也應該是為了這個事情,大人,你看,怎麼處理?」
陳世青嘆著氣的說道︰「既然撞上了,就在這里處理吧,趙大人你來審理,本官旁听,就在大家的面前,給大家做出一個表率來,讓大家相信我們是真心的為了大家好的。」
趙炳德表示同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可以,那就按照大人說的,現場會審,你,不用尋死覓活了,就在這里給你們一個說話的機會。你,起來吧,放了他,就地會審,快點清場,推開人群,給大人騰出地方來!」
因為陳世青和趙炳德的到來,棚戶區里早已經是一片熱鬧了,難得見到一次大人,大家都跟看怪物一樣的過來看陳世青,或者說是跟看明星一樣的看陳世青。這可不是什麼縣太爺啊,那可是真正的大官,知府大人啊,不能小看了,不能輕視啊。
在眾人面前,很快就被清理出了一塊場地,擺起了幾個文案,算是大堂了。
「帶上來!」趙炳德坐在中央說道。
「跪下!」兩個差役把長衫男子給按在了地上說道。
「我不是說了放了他嗎?這是報案人,不是人犯,這麼凶做什麼?」趙炳德不滿的說道,兩個差役見狀急忙低下了頭,退到了一邊去。
趙炳德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願意忽然之間的對這個人如此的放松,主要還是因為陳世青在他的身邊,否則的話,他可能不會對這個長衫男子如此的客氣。他是一個典型的清朝文官,理學學子,覺得天地君親師,長幼有變,官民有別,士農工商,他是官,就是高高在上的,至高無上的,其他人只能在一邊听候他的差遣。
「來著何人,報上姓名,年齡,籍貫,住處!」趙炳德有模有樣的說道。
他以前是做了多年的海州知州,一直都是一把手,所以對于梳理這些事情,也可以說是處理的得心應手,不會出現失控的情況,而且比起陳世青來,他的經驗也更加的豐富。
「大人,小人沈一山,二十五歲,本是河南人士,因為逃荒來到了海州,已經十幾年了,一家人都忘記了回家鄉的道路。到了海州府之後,我們一家人那可都是安分守己的,靠著自己的力氣吃飯賺錢,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啊,怎麼就被欺壓了呢,大人,你可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沈一山哭喪著大喊道。
「行了行了,誰讓你鬼哭狼嚎的說這些廢話了?本官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沒有問你的話,你不要說,你懂不懂?」趙炳德不滿的喝道。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小人明白了!」沈一山急忙說道。
「好了,本官問你,因何事喧嘩,沖撞官駕?」趙炳德問道。
沈一山說道︰「這就是家里大哥被差役毆打受傷,臥倒在床,這是無錢醫治啊,我們想要討要湯藥錢,這差役大人都不給啊,這是要活月兌月兌的拖死我們家大哥啊!」
「你家大哥何在?」趙炳德問道。
「大人,我在這里,我在這里!」沈一山的大哥沈守才氣體虛弱的喊道。
「哦,來到了現場了,帶上來,給個座位!」趙炳德見沈守才身體虛弱,于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座位,就不用他跪下了。
「謝謝大人,在下沈守才,這前幾日,只是因為找了幾塊木頭,想要搭一間小房子,家里人多,實在住不下了,這弟媳又要生育,所以,想給佷兒備一間破房子。哎,只是一個木頭搭的破房子啊,咱們這也沒偷沒搶的,誰也不挨著,這大人怎麼就不能讓咱們活下去了呢,怎麼就不能讓咱們蓋個房子了呢?」沈守才一臉委屈的哭訴道。
「你的意思是說,你找來了幾根木頭,想要搭個棚子,但是差役不肯,所以你們就起來沖突,沖突之中,差役打傷了你,是這樣嗎?」趙炳德問道。
「是,就是這樣。」沈守才說道。
趙炳德點著頭繼續問道︰「我且問你兩個問題,第一,你的木頭是哪里來的,你說沒偷沒搶,總不能是有人送給你的吧?第二,你說你和差役起了沖突,你可是知道對抗官府是什麼罪過,你和差役對打,你可是眼中還有國法嗎?」
「我,我……」沈守才被趙炳德這麼一逼問,頓時心虛了,話也說不出口了。
陳世青在一邊也是看的嘖嘖稱奇,這趙炳德,確實是個人物啊,居然靠著一張嘴,活月兌月兌的把人家給說的啞口無言了。這氣場之強大,絕對不是吹出來的,而且能夠準確的把握到對方的性格,也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個經驗豐富,善于察人的狠角色。
「大人,我大哥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啊,他是一個老實人,是差役先打人他才還手的,差役有七八個人,他一個人怎麼打得過啊!至于這木頭,都是在城外山林之上砍伐而來,沒有偷盜任何人家的東西啊,也是無主之地的,不是盜伐他人家中田地之上的樹木啊!」沈一山見大哥啞火了,急忙跟著開始幫腔說道。
趙炳德冷笑著說道︰「笑話了,無主之地?這世上還有無主之地嗎?無主之地,就是官府的地方,皇上的地方,在官府的地方,皇上的地方你都能砍樹了,你眼中還有國法嗎,還有王法嗎?你說這不是偷盜是什麼,這就是在偷盜官府的木頭。」
「差役打人,你大哥也還手了,打不過別人,就怪別人厲害了嗎?那要是你大哥是個狠角色,能殺了幾個差役,難不成,到時候我們也要說你大哥是一個人打七八個,是好漢,是英雄,讓人敬佩的好漢了嗎?」
趙炳德的一番話,如同子彈一樣連排`射出,讓沈家人頓時都呆住了,這趙炳德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啊,比陳世青看起來難對付多了。
陳世青倒是沒有發話,而是在靜靜的看著趙炳德的行動,這是一場統治的藝術。統治的藝術,和游俠的心理不一樣,游俠覺得行俠仗義,急公好義,這就是好人,就是為民請命了,但是統治者的眼光不一樣,他們看的更遠更多,也更全面。
要對人性和社會有透徹的認識,才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人的變化系數是很大的,必須有所壓制。法家,提倡的是利用國家機器,加強對老百姓的限制,以免老百姓難以管制,犯事了之後,就不好處理了,但是儒家就提倡德育。其實不管是哪個方式,關鍵都要掌握好一個尺度,是以哪個為主都好,就看你的掌握能力了。
陳世青倒是一個急公好義的人,但是如果他事事都這樣的遷就,壓制官府的力量,反而可能造成官府威信力下降,對罪犯沒有壓制能力的情況出現。以後人家民間出事了,可能首先想到的都是找黑社會幫派解決問題,不把你官府當回事情看了的可能性也是有的,這樣的事情如果是撞上來了的話,也是個麻煩事情。
統治危機啊,統治的藝術,果然不同,復雜的很,要正義,也要不正義,亂了,亂七八糟的,根本說不清楚到不明白,誰也無法看透他。
「大人,可是我大哥畢竟是傷了啊!」沈一山氣憤的說道。
他是說不過趙炳德了,這讀書人怎麼說都有理,當官的兩張嘴,你哪里是對手,但是不服氣就是不服氣,憑什麼我們的人被打傷了,還要落個不是?
「不服氣是嗎?那你倒是說說,你這盜取官府之樹木,暴力抗法,你還有什麼不服氣的地方?你是不服氣,你大哥犯錯了,卻沒有被懲罰嗎?」趙炳德一步不慢的追問道。
「不不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大哥是奉公守法之人,他並不知道這是官府的樹木啊!而且,我大哥也只是想要搭個窩棚而已,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啊,就因此被打了,所以心中有氣,我們這些人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大人,你可千萬要體諒我們啊!」沈一山哭喪著臉大喊道。
「那沈守才,你認罪不認罪?」趙炳德轉而對沈守才追問道。
沈守才慌忙看向了沈一山這個二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麼選擇,沈一山一向是比較多謀略,是家中的主事人,所以這個事情,沈守才也要看弟弟的想法。
沈一山急忙說道︰「大人,如果我大哥認罪的話,是不是要坐牢啊?」
趙炳德微笑著說道︰「坐牢不必了,只要知道錯誤不要繼續犯就行了,這件事情,你們也有有情可原之處,只要你們真心悔過,可免責罰!」
「大人,我認罪,我真心認罪!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隨便砍伐樹木,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和差役對打了,請大人恕罪!」沈守才為了避免連累家人,急忙跪在地上求饒道。
「大哥,你認罪做什麼啊?你是為了我才受得這份罪,有什麼責罰讓我來背,大人,要罰就來罰我吧,不要罰我大哥了!」沈一山咬牙說道。
「你妻子已經懷了身孕,你就不要充大頭了!你大哥既然已經認罪,這件事情就算了了,你大哥呢,還有你呢,過的都不好,你大哥因此負傷,官府是應該負點責任。這差役雖然有權力反抗,但是卻不能夠打傷人,所以湯藥費我們給包了。」趙炳德拍案說道。
「草民,謝大人!」沈一山和沈守才一起磕頭說道。
趙炳德比陳世青想象中要溫和的多,並沒有懲罰沈家人,反而是給了他們一定的補助,大大出乎了陳世青的意料之外,也讓在場的其他人感到奇怪。
眾人紛紛的交頭接耳起來,看起來官府的人也未必就是惡人,官府的人也未必就是來欺壓我們的人嘛,既然這樣,大家也就不要沒事仇視官府了。想象也對,你本就不是本地人,官府有驅逐你們出境的權力,本地人也不認可你們,和本地的民眾們對流民的排斥來看,這官府的人,真的都算是比較和氣了。
「這里是紋銀十兩,夠不夠反正就這麼多了,沈守才,簽字畫押,拿錢走人,保證這件事情就此結束,不再上訴,這錢你就可以拿走了!」趙炳德遞出一份公文說道。
所謂的簽字畫押,其實也就是按個手印而已,這個時代的人,會寫字的可不多。不過,趙炳德能夠願意給錢,這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不給你錢你又能如何?
「草民,謝過大人了!」沈守才感慨著說道,這樣一個宅心仁厚,為民做主的大人,可不多見了,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可愛呢?
一方面是缺乏接觸,一方面是人都有善惡一面,就看歡迎需要他釋放出來的是哪一面了。而陳世青到來,就逼迫著趙炳德釋放出自己善良的一面,所以趙炳德的形象才越發的從惡魔轉為了天使,讓人越看他越舒服了。
陳世青也是看透了,這件事情的根本還是一個棚民不能入戶造成的麻煩,都是一個國家的人,你管人家是哪里人呢,就不能給人家入戶了嗎?本地戶籍雖然對本地人有保護的作用,但是你也不可以否認外地人做出的貢獻吧,怎麼好人不學學歧視外地人了呢?
再說了,國家的政權是建立在國家基礎上的,不是建立在地方的基礎上,地方也應該服從于國家的安排和讓步。那麼,既然你是要服從國家的,所以應該是在某些事情上對于本地人有一定的偏向性,但是對于外地人,應該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就徹底的放開限制,這樣才正確,所以編棚民入戶,刻不容緩,沒有理由拒絕。
編棚民入戶和編流民入戶,還是有一定的區別的,這棚民說到底你得是個常駐人口啊,能夠在這里搭個窩棚居住的人,能不是一個常駐人口嗎?而流民是什麼,是流動人口,這流動人口就沒有意義了,什麼人來了都可以加入本地的戶籍,那就真的是會拖垮了本地的民生,產業和財政狀況了。
只有在特殊時期,才可以打開流民入戶的政策,擴大人口基數,夯實基礎,平常這樣的做法是肯定不行的,地方也沒有這個能力容納這麼多的人口。
陳世青看著眼前的這些人,也都知道大家多麼的迫切的渴望可以加入海州府成為本地人,就不會再忍受各方面的歧視了。也可以結束了這顛沛流離的生活,可以終結這亂而不定的生活,終于可以好好的安穩下來過日子了。
對于這種感受,陳世青可以感同身受,作為軍人異地作戰的時候,他們都有很多的不適應,懷念安定的生活,何況是生活貧困的流民呢?如果陳世青公布了編棚民入戶的消息,一定會得到這些棚民的由衷愛戴,但是如果處理的不好,也可能被他們反過來記恨,更可能招來本地人的極大不滿,這是一個風險和回報等值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