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逝,如今已是天寶三十三年,來到南荒,快四個年頭了。夏日炎炎,魏鴻走出沉悶的書房,到外院花園中慢慢散步,舒緩一下略有不快的心情。
和他同來南荒赴任的南離士子,大都安排到了郡中緊要的位置。如今整個雨擎郡,可以說完全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任家兩兄弟,已經被他用貪墨的罪名撤職了,但魏鴻沒將他們關進大牢。府庫接受了任家送來的贓物之後,就放過了他們。畢竟在魏鴻剛來郁霖城的時候,任家站在支持他的一邊,不能讓手下的人認為他們的太守大人薄情寡信。
如今在魏鴻手下,地位略有上升的舊派系官員,就只剩下周平一個。郡丞撤職,而郡中通判和主簿也被魏鴻邊緣化了。肖青暫代郡丞的職位,但他的官階還是正七品,不可能三年就升到正五品吧。太守府已經派人向吏部提出申請,按照南荒慣例,他今年提到正六品是不成問題了。金翔、嚴新、伏理都被派到了山南府,負責移民事務,還兼管山南政務。他們做事不分主從,誰干的出色,誰就是將來的山南知府。魏福和兩個歐陽家的謀士完全接管了太守佐官的職責,郁霖城也在他們的管轄範圍之內。
安平府的事仍由周平做主,三萬禁軍和兩萬雨擎衛,常駐在雨霖雨擎兩郡邊界,跟對面的雨霖郡軍隊保持對峙的局面。而郡治所在的郁霖府,自周平走後,就沒有新的知府到任,因為吏部的官員名錄里,他還是郁霖知府。太守府和吏部都選擇性的忘記了這個問題,郁霖城現在歸太守府管轄,沒必要在中間夾一個受氣知府了。要知道凡是在郡治所在,郡府同在的一個城市,知府通常是一個兩面不討好的角色。何況魏鴻還是這麼強勢的太守,郡中兵權財權一手掌控,周平早就巴不得出外平調,呆在魏鴻的眼皮底子下,真有點不適應。前幾任郡守在任時,精力都放在如何防止刺殺的防護問題上,才有了他這個小小知府揮作用的余地。可我們的魏使君用不著擔心這些,與其被他攆走,周平心想還不如找個機會,自請出外任職。安平府是他的老家,到家鄉當父母官,他心里還是很滿意的。
這些年,玉珠中漂浮的神祗福地,新進了幾十個凡人靈魂入住。鴻玄真君的信眾中,有些已經步入了快要離世的年紀,這幾年死亡的老人,因為真心信仰真君的緣故,沒有墜入冥土,而是進入了魏鴻的土地神國。雖然有魂靈界的存在,可以使他們在換一副肉身,但魏鴻並不打算這麼做。一則每轉換一人,他都要消耗不少的時間和法力,如今真君的信徒有幾十萬,以後到神國的凡人靈魂多了,按照這種做法,豈不會把他給累死;二則這些信徒在陽世的時候,本身資質參差不齊,轉換成魂靈之體,也不一定有長生的機會。等他進位功曹,玉珠解開第二層封印,神國升級,那麼選擇的余地就多了。
有了玉珠封印的偽神本源,魏鴻晉級功曹是板上釘釘的事,那麼,這些瑣事,也無需急在一時。是繼續修煉,提升神位,還是把整個行省攻下來,魏鴻心里對這二選一的游戲,感到非常為難。此時,進攻雨霖郡的時機已經成熟,到了嘴邊的肥肉,不去啃上兩口,實在不符魏鴻的性格,也會辜負那些渴望建功立業,不遠萬里,追隨他來到南荒的下屬的心意。如果讓他停下神道修煉的話,魏鴻心中又有些不舍,百里之行,已經走到了九十里的地方,現在半途而廢,太可惜了。
魏鴻仔細考慮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先打贏這一戰再說。那些毛神的神力本源,封印在玉珠里,又不會跑了,拿下東霖,戰爭之後總要與民休息,不就有時間靜心修行了嗎?何況吸收他神的本源,很有可能會造成根基不穩,停下來,進行一段時間的鞏固,對自己也沒有壞處。
糧草和軍械早已準備好了,都是玉珠大6的精品出產。
這幾年,魏鴻一邊把府庫積蓄的木禾賣給外省的商人,一邊用玉珠大6盛產的優質木禾裝滿郡中糧倉。先天靈氣環境下生長的下品木禾,品質上比玄離界的同種木禾要高出幾個檔次。軍中對這新式軍糧的反響不錯,將士們在此地突破武道修為的時候,比以前容易了許多。
如今雨擎郡的大小礦山,都歸太守府管轄,就算是私人礦山,魏鴻也用府庫里的錢把采礦權收回了。機器人王國對金屬材料的追求是無止境的,為了她的展需要,魏鴻不得不禁止私人開郡內礦山,一切礦產都收歸官府。各種礦石開采出來之後,在礦場附近擇地提煉,運用機器人的先進冶煉技術,制成成品金屬錠,平價賣給郡中百姓。當然,金屬靈材,魏鴻是不會輕易出售的。在太守府佔大部分股份的珍寶閣里,才會有靈材出賣,那些路過郁霖城的修士對此趨之若鶩。以前是踫運氣,現在有了專門的店鋪,經營各種靈材,雖然價格有點高,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有魏鴻這尊大神在此坐鎮,游走在南荒各地的低級修士,可不敢在城中放肆。
現在,十幾萬大軍的兵器都由機器人王國供應,當然,魏鴻給出的說法是,武器是太守府出面秘密采購。這些制式兵器,采用高硬度合金滲入赤鐵制成,可以切金斷玉,容納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先天真元灌注,連歸真修士也可以使用。
以前魏鴻在白虎節堂,掛牌出售的幾種丹藥,在軍中小規模流傳。平時,也就親衛軍的人能獲得太守大人的丹藥賞賜,不過,在禁軍諸將的強烈要求下,魏鴻每年拿出了不少丹藥,獎勵給諸軍中演練出眾,以及立過大功的將士。可以說,魏鴻的施恩,獲得了應有的回報,雨擎郡百萬軍民都順服在他的麾下,完全認可了這位年輕的太守大人。
遠在兩千里外的雨霖城,原來的東霖總督府,如今王家高層的會議之地,為了這個先制人,打雨擎郡一個措手不及的提議,王家眾人正爭論不休。
「父親,我們必須先制人,在那個文昌侯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出其不意,先將兩郡邊界的五萬大軍吃掉。如此雙方取得新的平衡,文昌侯才會接受我們提出的談判。胡家不是也派人來雨霖城了嗎,是胡家的大公子胡海成,他也同意我的說法。您還有什麼猶豫的,難道要等著洪京蠻子打上門來。」王辰清的大兒子王繼新,就是提議的起者。
「洪京蠻子,你有什麼資格稱他們為蠻子。朝廷幾百萬禁衛軍,近三分之一的軍將是洪京人,世代蒙受洪氏大恩。他們中修為最低的都是通脈初境,每只禁衛軍都有近百武聖以上的高手坐鎮。在我們和胡家的所有族人中,算上雨霖衛,通脈武師的人數還不足三萬,怎麼去跟人家比。你還好意思叫他們洪京蠻子,在他們眼中,我們南荒人才是真正的蠻子。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蠢話,我們雖有不少族人修煉仙法,但不比他們這些在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修羅,真正開打的話,必定會落在下風。」
看著自己的兒子一臉不服氣的樣子,王辰清知道,曾經在玉銘宗外門學過幾年仙法的王繼新,知曉自家叔祖還是宗內的外門長老,以為自己的師門會為王家撐腰。
「你不要對你的那些同門抱有太大希望,他們是拿靈石辦事,不會為了我們王家連命都豁出去的。叔祖那里,拖住禁衛軍中的歸真修士可以,但要他幫著我們參與世俗戰爭,肯定不行。仙凡有別,修仙界有自己的規則,不能對凡人出手的。何況,你以為那個先賢境太守,會讓叔祖和他的朋友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嗎?一旦叔祖他們先對凡人出手,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殺了我們依仗的靠山,叔祖和另外幾個金丹供奉,有可能會性命不保,你知道嗎?」
下的王繼新被父親的一番話驚醒了,「爹,不會吧,叔祖不是說過,仙人是不會插手凡俗的爭斗,那位大人應該不會親自出手的。叔祖還說,他還算不上仙人,不用遵守這些戒條。何況儒家的人都是榆木腦袋,不會逾矩的。」
「放屁,你看他掃平陳家的手法多麼熟稔,是良善之輩嗎?你還把希望寄托在他遵守修仙界自古以來的約定上,依我看,你才是榆木腦袋。儒家的人正則正矣,但他們遵守的是自己的原則,服從的是自己的心境,玩起政治手段來,他們才是此道的始祖。」王辰清從安平府陷落過程的步驟中,得出結論,魏鴻本身就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指望他眼看著自己的軍隊被消滅而不出手,簡直做夢。何況禁軍中的修士,也不是那麼容易可以除掉的。金丹半仙,說到底還是歸真修士,並非仙人。強行結成金丹,只是延長了自己的壽元罷了,戰斗力並沒有增加多少。
家族中有不少人的跟自己的兒子想法相似吧,以為有叔祖和玉銘宗作為靠山,別人就不敢動王家。
天真啊,真是太天真了!沒有天大的利益,想要宗派幫你出頭,真是痴心妄想。何況,修仙宗派的外門根本不被派中仙人所重視,內門和親傳弟子,才是一個宗派的核心。叔祖雖然是外門長老,可本質上是一個留戀世俗,無望大道的假丹修士。在宗門的地位,也許還比不上一個築基境的內門弟子。要讓玉銘宗為了一個外門長老的世俗本家,違背荒古協議,下山參與世俗戰爭,殺戮凡人,這比登天還難。成為眾矢之的,被世俗王朝圍攻,玉銘宗還沒有那麼傻。為了一個小小王家,至于讓它冒著毀宗滅派的危險,趟這趟渾水嗎?
王辰清心中一陣心悸,王家的人要是都是這種想法,那麼離家族滅亡之日不遠矣——
快了,近了,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