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劍盒,魏鴻繼續前行,行走到一座山崖之時,忽然抬頭看到一道火紅遁光,往山崖頂峰之上掠過。靠,那個狠毒難纏的女人又來了,莫非她現了剛才的閃爍金光。現在這個時辰,崇吾後山之中幾乎無人在陡崖小道上行走,難道她懷疑到了本尊的頭上,魏鴻不禁越著急起來。
恰在這時,火紅遁光停在他的頭頂上空,盤旋飛繞,既不下落,也不飛走,真個吊人胃口。還好魏鴻神玄雙修,用來隱藏氣息的法門乃是神道秘術,若是來人不精通信仰願力,便不會現他身上的異常。果然,已是第三次回轉此地的妙玉門女修,終究沒有看破魏鴻施展在自己身上的神道秘術。半刻鐘過後,蘇雯仍是沒有現下方山崖上的世俗界「武聖」身上之異處,一無所得,只好飛往別處探查其他可疑之人去了。
昨夜新雨,山陡路滑,扮作凡人的魏鴻走過山澗之時,幾次三番有山頂流泉漫過膝蓋,從他身邊沖行而過。走走停停,好容易越過了崇吾山脈,用來標示前後山之分的那座界嶺山峰。離開了後山昏暗之地,來到崇吾前山,只見異風驟停,浮雲散盡,濃霧潛消,七星伴月,高懸碧空,清光大放,照得莽莽山林清潤如洗,幽色更深。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山間處處是流泉,岩隙石縫之中,水聲淙淙,清越明亮,與草叢里的啾啾蟲嗚響成一片,分外顯得南荒冬日月夜之好景豪情。魏鴻快步向前,往人煙稠密之處行去,直至月上中天,終于翻越完了重重山崗,踏上了平地,回到永昌行省的屬地之內。可他還是覺得這里離那五人太近,不夠安全,于是他馬不停蹄地,又向前趕了三百多里的路程。現在已是子夜時分,那女人卻一直沒有追上來,想來是不會再懷疑他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世俗「武聖」,如此甚好啊。
昨晚被山澗流泉灌了個渾身通透,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濕了,看見前面山坡下面有一座不小的廟宇,魏鴻便想到廟中借宿一晚,明日再啟程。做戲就要做全套,現在他的身份乃是一介世俗武聖,當然不能在無意中泄露出乾坤戒的存在,若是被那五位地仙或者他們的門下修士現他,可以從手上銅戒里取出干淨衣物的實情,豈不是不打自招,平白無故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且那個妙玉門狠毒女修一直呆在附近的地方沒走,為了南荒九省來日之安寧,那就更不能出什麼紕漏了。
近前一看,廟門之上掛著一塊匾額,寫著「青松觀」三字。不過,魏鴻越看越覺得這字別扭,怎覺得下筆之人的書法似乎極為僵硬,比自家小兒子十歲之時寫的字好不到那里去。明明是為道觀匾額題字,竟看不出半點道家逍遙飄逸的神氣。
雖然道觀四圍牆粉剝落,但氣勢卻甚為宏大。魏鴻明知「青松觀」孤立于山麓曠野,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殿宇冷落,頗為可疑,但是仗著自身本領,只進去住上一晚,難不成還怕有什麼意外嗎?輕輕將廟門之上的銅環叩了幾下,在外邊等了一會,只听「呀」的一聲,觀中走出一個小道童來。魏鴻立刻上前說明來意,那道童愣愣的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轉身就回去了。一會兒工夫,從道觀里面走出一個黑臉長須的老道,見了魏鴻,各自施禮之後,便邀請他入觀一敘,還命剛才的小道童去準備茶水飯食,以備貴客食用。
那道人行動矯捷,身材奇偉,武道修為達到了先天末境,若是放到世俗中,倒是一個難得的高手。一路行來,魏鴻觀察此人許久,也看不出他有什麼異樣。食過青松觀師徒送來的素齋之後,魏鴻便跟著道童去了院中客房,早早安歇了。
第二天早上,魏鴻打坐醒來,忽然听到道人師徒所住的院落中些許傳出幾響極為輕微的縱躍之聲。打開窗戶一看,只見黑臉老道和那小童,一人拿了一支木劍,在院中你來我往,互相刺擊,好不熱鬧。起初他倒沒有看出什麼出奇的地方,兩人動開始非常之慢,好像是在練架勢一般。數息之後,老道慢慢加快了出劍的度,片刻之間,便只能看看一圈圈的劍影,饒是那道童也提升了抵擋的步伐,卻仍是疲于奔命,很快就敗下陣來。
後來魏鴻一個不留神,嗤笑了一聲。兩師徒于是知道他在房內偷看,也不在意,繼續進行今日的早課。許是他們想在昨夜借宿寶觀的香客面前賣弄本領,老道的劍法越刺越疾,兔起鶻落,縱躍如飛,可惜他徒弟反應不上,頓時傻眼了,只能任由他師父在那里表演。正當屋里之人看得出神之際,忽然那老道賣了一個破綻,手中木劍月兌手而出,直向魏鴻的面門處飛射過來。
靠,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剛才看的太入迷了,而老道出手之前又沒有露出絲毫跡象,等魏鴻意識到情況不妙之時,那柄木劍離他面門只有幾寸之距了。此刻就算運轉身上法力也來不及了,魏鴻的神祗本能自然升起,只見他雙眼目露彩光,一下子就把飛射而至,近在咫尺的木劍定在空中。接著,不到一息的時間,那柄三尺木劍便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沒有留下一絲存在的痕跡。
看到自己常用的那柄松枝木劍詭異消失的情景,老道心知不好,本想小小教訓一下房中不守江湖規矩的住客,卻沒料到這回看走了眼,踫上真佛了。懷著忐忑的心情,黑臉老道縱上半空,向魏鴻致歉,「貧道一時失手,驚擾了貴客。還好方才月兌手的木劍沒有傷著人,實屬幸事,都怪貧道不小心,還望尊駕多多海涵。」
「道長客氣了,昨日蒙貴觀好心收留,我才有了落腳之處,不至于夜宿荒野。早上起來,偶然看到道長師徒在院中舞劍,很是好奇,一時忘了江湖中不可隨意偷看他人練武的老規矩。說起來,乃是本人有錯在先,應該是我向道長賠不是才對。何況你剛才是一時失手,又沒有傷到我,這等小事無須放在心上。」魏鴻擺了擺手,和聲說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那份誠意,于是各讓一步,方才的事就當作什麼都沒生過。吃過觀中師徒特意精心為他準備的齋飯,魏鴻便重新啟程,往東霖方向而去。
昨日夜逃,十分偶然的情況下,現了這座青松觀,魏鴻只把它當成此番得寶途中的一個小插曲,根本不在意。不過世事難料,興許很快他便會重臨此地,甚至會與這對師徒接下一段不解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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