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馨,準備好了麼?」飛機緩緩降落了,著陸在那個她曾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城市。闊別兩
年,再次回到那里,不知道她的心情是否平靜。
點了點頭,微笑的看著鄭銘翔,「走吧!」
回到了故鄉,周圍的空氣是那麼熟悉,兩年了,機場擴建了,周圍的田地又開墾了,高樓
大廈更多了,一切都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繁華,城市在慢慢進步著,她也該往前看,不是麼?
因為只準備回來參加婚禮,所以並沒有帶很多行李。車里開往了鄭銘翔的別墅,在路上,
可馨的頭一直都是望向窗外的,那風景熟悉又陌生,讓她忍不住的想多看幾眼。終于,一個小
時的車程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幫可馨將行李拿到了她的房間里,鄭銘翔便站在門口囑咐著,「洗個澡就趕緊休息吧,養
足精神明天才能去看靜雅他們。好了,不打擾你了,晚安。」說完,輕輕地幫她關上了門。
依然是兩年前她曾住過的房間。里面的陳設幾乎完全都沒變,只是自從她入住後,每天,
房間里都會插上了束新鮮的百合,方才進房時她便聞到了。這只不過是小小的細節,可鄭銘翔
卻細心的留意到了,從他知道她喜歡百合開始,她待的地方,總會很巧的出現一束香水百合。
他從不在她面前提到只字片語,而她,也刻意的假裝那一切都只不過是巧合……
11月的晚上很冷,而房間里的暖氣卻讓可馨絲毫感覺不到涼意。泡了和澡,讓整個人完全
的松弛了下來,穿了一件睡袍,像兩年前那樣坐到了窗台上。像是打開了記憶的窗口一樣,往
事一幕幕的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宇軒,她立刻就被他俊朗的外表和高貴的氣質所吸引了,心撲通撲通的
亂跳,頭一次,她有了少女懷春的感覺。一開始她便知道,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高高
在上,而她卻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學生,雖然心里喜歡,可她從不敢妄想會和他產生交集。
可慢慢的,那種喜歡的感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深,仿佛一天沒看到他,沒跟他說上話
就好像差點什麼似的。在理智和感性的天枰中,她終于還是沖動了,即使知道結果一定是被拒
絕,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向他告白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她,主動向一個大她八歲的男人示愛。有些事,從開始就注定是錯的,只是當局者迷,往往故事的主人翁永遠都是到了最後才發覺。那段日子宇軒過得很荒唐,從不濫情的他身邊徘徊著形色各異的女人,那樣不像他,卻有真
實的就是他。女人對于他而言像是有保質期,過了新鮮期便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但所有女人都
覺得她們會是特殊的那個,為了能留住他,她們飛蛾撲火,可最終,她們都失敗了,不是因為
她們不夠漂亮,不是因為她們不夠聰明,而是因為她們都不過是他內心那個女人的代替品。宇
軒幾乎接受了所有女人的示愛,可唯獨沒有她。或許那時開始,在他的心里她便是不同的吧,
至少,他不會隨意去糟蹋她。印象中,他們有兩次深入的聊天,第一次是在她房間,那一晚,
他怪怪的,說的話也讓她不太理解,可第二次在花園的聊天,讓她了解了他的過去,了解了那
晚他的反常……當他的女朋友讓她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那種興奮不言而喻,整整一個晚上,
她都沒能閉上眼,就像童話故事一樣,王子終于看到了灰姑娘的存在,從此甜蜜的過上了幸福
的生活。他們的開始和他們一樣,可她只猜中了開頭,沒想到是那樣的結局。那種幸福的感覺
很不真實,所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維系著,直到那通電話的到來,它讓她感覺到了空前的危
機。果然,一切都變了,她全心全意的付出甚至比不上一句道歉,第一次,靜雅騙了她,為了
隱瞞宇軒和曼妮的約會。她還記得唯一一次和他去旅行,還是懇求了再三他才答應的,原來自
己費盡全力去爭取的東西,別人只要隨意的一句話就能辦到,這就是愛人和被愛的區別麼?日
本,很漂亮吧,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們開心游玩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家里的她?
敲門聲勾回了可馨的思緒,走了下來,甚至連鞋也沒穿,就打著赤腳跑去開門了。
「我在花園里散步,看到你房間的燈還亮著,想到你可能還沒睡,就給你拿了杯牛女乃上來。」鄭銘翔一身居家服,手中端著一杯還在冒熱氣的牛女乃站在門口。
他還是那麼不會找借口。這麼冷的天,穿得那麼淡薄,怎麼可能去花園散步?淡淡的笑了
笑,並不揭穿他,「進來陪我說說話吧!」說著,便轉身朝窗台走去。
像是得到特赦令一般,鄭銘翔輕輕吐了口氣,嘴上勾起了笑,將牛女乃擱在了桌上後,便也
在窗台上坐了下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個窗台,每次有心事時都會坐在上面。」
「時間真的很奇妙,兩年前,我也是坐在這個位置吧。那時,我剛和宇軒離婚,更是在同
意時候失去了孩子,那種打擊對我而言是致命的。其實在醫院我是有意識的,但那時我真的想
就那麼一直睡下去好了。好像人世間已經沒有我再留戀的東西了一般。腦中浮現著的是宇軒讓
我簽離婚協議書時的畫面,那麼堅決,不給一絲轉圜的余地。當那輛車撞上我的一霎那,那種
鑽心的疼痛讓我幾乎能感覺到孩子的流逝,我親眼看著孩子從我身體里抽離,而我甚至沒有辦
法去阻止,那種感覺,你能體會麼?我真是個沒用的母親,對不對?」
「可馨,都過去了,就算是那個沒出生的孩子,他也不會怪你的。你會是個好媽媽,你已
經盡量了,那樣的結果是誰也無法改變的。」想到那場車禍,鄭銘翔的拳就握得緊緊的,眉角
不自覺的皺成了一團,會讓可馨那麼痛苦的人,他一定不會輕饒。
感覺到他的憤怒,可馨用手輕輕的撫平了他的眉角,「我不喜歡看你皺著眉頭的樣子。微
笑,才是你最好看的樣子。」
「我可是個大男人,不許用好看形容我。」鄭銘翔不悅地說。
可馨失笑道︰「可是沒辦法啊,誰讓你長著一副魅惑眾生的臉龐。我和謝靜一致認為,你
有天使的面孔,魔鬼的本性。」
可馨的話讓鄭銘翔有些不安,「你覺得我很壞?」
搖了搖頭,否認掉了他的不安,「我們的話並沒有貶義在里頭哦,說你是魔鬼的無非是想
表達你在職場雷厲風行的作風和驚人的成績,外界可都在傳聞說這是非人的速度,不是人,那
當然就是鬼咯。」
「好啊,你現在都學會開我玩笑了,靜都把你教壞了。」鄭銘翔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
「這樣的我,不好麼?」抬起頭,眼楮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鄭銘翔欣慰的笑了笑,「天知道看到你現在這樣我有多開心!」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的
笑變成了一絲惆悵,「現在的你已經開始綻放光芒了,看著你慢慢的獨立,慢慢的耀眼,我又
有些害怕。」
「害怕?」可馨不解地問。
「對,害怕!」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將頭埋在她的肩上,「可馨,別離開我,沒有你在身
邊,我會怕!」
可馨笑著拍了拍他的背,「傻瓜,我就在你身邊,不是麼?」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會這麼沒有自信,我總會害怕有一天你會忽然發現自己再也不需要
我了。」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感傷。
他的話讓可馨不覺得怔了怔,這個問題,她甚至想都沒想過,他在她身旁仿佛已經是理所
應當的事了,一想到或許有一天他們會分離,心里就會覺得悶悶的,連她自己也無法說出原因。
「喝了牛女乃早點休息吧。」將吻落在可馨的額頭上,鄭銘翔帶上門走出了房間。
那一晚,月亮半圓的掛在了天上,不同房間的兩個人躺在床上,望著天空中懸掛著的月亮
,久久不能入眠。
十一月十二號,天氣難得的艷陽高照,大概連上天都為他們的結合感到開心吧。一大早可
馨便起來了,又或者說,頭一晚她都沒怎麼睡。現在她還能過得心安理得,可當選擇真的出現
在了她的面前時,她還能這麼淡定麼?
「這麼早就起來了啊!」正在客廳看報紙的鄭銘翔見可馨從樓上下來,放下了手中的報紙
問道。
點了點頭,「你不是更早?」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睡懶覺了?沒辦法,我天生就是勞碌命。」叫張媽去廚房端出了他們
的早餐,和可馨一起坐在桌旁吃起來。
「其實你不用特意等我一起吃的。」可馨有些過意不去,每次都是這樣,即使他起得比她
早一兩個小時,可他卻每次都等到她起來後才一起用餐。想到從前都是她準備好早餐放在桌上
給他們吃,她就會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幸福。
鄭銘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就我們倆還要分兩次吃,那多麻煩啊。用過早餐後我們就要
去沙龍了。」
「還要去沙龍?沒必要吧。」可馨連連搖頭道。
「雖然說這兩年來你的化妝和造型技術都有很大的進步,可好歹是你最好的朋友結婚,你
們又有那麼久沒見了,難道你就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更艷麗些麼?那樣一來他們才會更相信你這
兩年過得很好,不是麼?」
認真的考慮著鄭銘翔的話,半晌後,終于點了點頭。
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的安排,他們的婚禮也選在了那個花園,可馨從踏入那里開始,思緒
中就滿是自己結婚時的畫面。
他們的婚禮很隆重,花園的門口是用香檳色的玫瑰豎起的花柱,被放大的結婚照豎立在一
旁。照片中靜雅和可岩都含情脈脈的望著對方,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旁人看到他們感情的
交流。只有像他們那麼相愛的人才應該結婚吧。看到他們,再想想自己那場荒唐的婚姻,可馨
不覺苦笑起來。
「在想什麼呢?」察覺到她的失神,鄭銘翔關心地問。
終于還是決定用笑去覆蓋那份惆悵,「這里很漂亮呢!」
「的確很美,這里三面臨湖,環境幽靜,會場會用純白色為主色,配合香檳色玫瑰,很夢
幻的一種感覺。想來可岩為了這場婚禮花了不少心力吧,靜雅會是今天最美的主角。」沒意識
到她話中的深意,鄭銘翔由衷地評價著。
「其實很多事情,真心或是敷衍一眼就能看出。」
感覺到了她心情的低落,鄭銘翔講被她挽著的手緊了緊,「傻丫頭,又在想什麼?今天是
靜雅大喜的日子,你應該替她高興才對。習慣了你的笑,悲傷其實並不適合你。」
「是啊,我應該開心才對,現在的我,過得很好。」
贊賞的點了點頭,鄭銘翔露出了欣慰的笑,「這麼想就對了,走,我先帶你去找靜雅他們
,看到你,她會很開心的。」
今天的她找一身象牙白的婚紗,仿佛回顧自然的仙子,層層疊疊的蛋糕裙款,歐式的蕾絲
詮釋這復古的味道,禮服上的刺繡更是凸顯了她的氣質。讓靜雅看上去有一種小女人細密的幸
福感覺。只是,那些僅僅存在于她不講話時。
「明可岩,你不是承諾說可馨會來麼?人呢?告訴你,要是她沒出現在我面前,你休想我
會去和你行禮!」化妝室里,靜雅咆哮道。
「鄭銘翔答應我會帶可馨過來這邊,早上我還和他通過電話確認過,他們可能在路上就快
到了,我們再等等。」可岩好聲好氣地解釋道。
「你最好沒有騙我。」頓了頓,轉身看向身後立在一旁的可岩,「還站在這干嘛,出去招
呼客人啊!要是看到可馨就把她接過來。」靜雅像個女王似的命令道。
見可岩連連點頭,一副俯首稱臣的樣子,可馨在門口再也呆不下去了,推開半合著的門,
和鄭銘翔一同走了進去。
「靜雅。」
靜雅有些不置信的望著門口,確定自己不是幻听後,從座位上一躍而起,「可馨!」三步
並作兩步的跑到她身旁將她抱住了。「沒良心的死丫頭,一走就是兩年,一句話也沒留下,甚
至忍心不和我聯絡,你就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麼!」用力的拍著可馨的背,靜雅的聲音顯得有些
哽咽。
「對不起靜雅,是我不好!這兩年里,我也時時惦記著你,但我始終沒勇氣回來找你們,
我害怕改變現在安寧的生活,原諒我,好麼?」可馨的淚水也忍不住的溢出了眼眶,兩個人就
那麼相擁著哭成了淚人。
可岩不知何時走到了鄭銘翔身邊,拍了拍他的肩,將所有的感謝化為成了簡單的動作。
「來,讓我好好看看你!」講可馨拉了開來,對著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可馨今天選了一
對水晶吊墜耳環,米色的大衣,將及肩的卷發挽起了一部分束在腦後,黑色的鉛筆褲,深筒靴
,嫵媚中不失小女人的柔情。「可馨,你漂亮了好多,也變得有女人味多了!」靜雅由衷的感
嘆道。
可馨靦腆地笑了笑,眼楮在靜雅身上游走著,仔細觀察後才吃驚的張開了嘴,「靜雅你…
…」
「現在你該知道他們一定要找你回來急著舉行婚禮的原因了吧!」鄭銘翔在一旁‘好心’
地解釋道。
將手輕輕的覆在靜雅的小月復上,「真好,你要當媽媽了呢!」語氣中充滿了羨慕和幸福。
「他多大了?」
「已經快四個月了。」一旁的可岩將話接了過去,「這兩年間我不知求過多少次婚,她的
回答總是一個,一定要等到你回來才肯嫁給我,我也的確是實在沒辦法了,所以只能先播種了
,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讓我成功了。可這個女人遠比我想象中更倔強,有了孩子還不願
意行禮,無奈之下,我只好向他求助了。」他指著鄭銘翔說。
「你還有理了?」靜雅叉著腰吼道。
可岩的氣焰馬上被壓了下去,「是是是,親愛的老婆大人,我錯了還不行麼?」走上前,
講她小心翼翼地扶到椅子上坐了下來,「我先出去招呼客人,你在里面和可馨聊聊,待會典禮
時間會比較久,你先趁有空好好休息一下。」
「也好,那你快出去吧,我哥一個人在外面肯定忙得暈頭轉向的。」靜雅無意的說著,卻
在對上可馨的眼時,變得有些無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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