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蒼茫而廣闊的虛無空間,彌散在四處的,是無窮無盡的淡粉『色』的光霧謎團。粉紅『色』的煙霧彌漫了整個視野,所以稍遠處的景物,就已經分辨不清。
一切的景物,如同幻象一般,開始了詭異的扭曲和轉動,殘破的空氣里,滌『蕩』的是淡淡的哀傷的回憶——昏『迷』中的艾路恩的回憶。[.]
極為緩慢的,一幅有些朦朧的畫面,出現在了粉紅『色』的光霧幻象中︰
先浮現出的,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巨大宮殿。這宮殿十分豪華雄偉,看上去就像是什麼國家的貴族王宮一樣。不過在這時候,宮殿的里面,卻是一幅慘烈的殺戮場景。
無數身穿蘭尼斯特軍隊盔甲的士兵和騎士,瘋狂地在宮殿里邊屠戮、劫掠著,順手搶走一切東西,殺掉所有能殺的人,破壞那些看上去精美的裝飾藝術品,最後還隨手丟下一個火折,燒掉剩余的殘留。
而宮殿里面,抵抗他們的,只有寥寥少數的銀『色』頭的守衛。這些銀頭的宮廷衛士、明顯沒有什麼準備,數量與蘭尼斯特軍相比,又是過于的稀少,所以根本沒有辦法形成有效的抵抗。只能在固執的負隅頑抗中,被砍殺得血肉模糊。
可是,這些相貌清秀、身材瘦弱的銀士兵守衛,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和退縮,臉上全是決絕和堅定的表情。到處充斥著的,是廝殺和瘋狂的吼叫聲,無數的兵器踫撞聲,烈火「呼呼」的焚燒聲,以及人們臨死之前,絕望的哭號聲。
宮殿最頂層的一間不起眼的儲藏室內,一大一小兩個小女孩,互相擁抱依偎著,躲藏在這暗室的角落里。房間里的光線十分昏暗,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唯一能夠隱約看到的,就是兩個小女孩那滿頭銀『色』的、柔順的長。
她們緊緊依偎著,大大的雙眼帶著恐怖以及的表情,呆呆地看著暗室外面——不斷有淡淡的火光,和紛飛的血跡,從暗室的進光口照映進來,把兩個小女孩驚恐的面容,映襯得一明一暗。
「姐姐……我好怕……怎麼辦……嗚嗚……」年紀小一些的女孩,看上去只有四、五歲。她的相貌和旁邊稍大的女孩,幾乎一模一樣,都非常俊俏可愛。
「噓……艾『露』尼,小聲一點,別忘了媽媽剛才的吩咐。」那略大一些、大概有、七八歲的銀女孩這樣說道。與妹妹相比,她看上去要成熟和淡定的多,雖然還是不免稚女敕,但已經有了一些穩重的風範。
在不久之前,她們還與母親一起坐在豪華的起居室里,听著媽媽柔和的聲音講著故事。但是,突如其來的,宮殿的下方,傳來了凶猛的廝殺聲和打斗聲。
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蘭尼斯特士兵已經勢如破竹,封死了一切可能逃月兌的通路,把宮殿里所有的銀人種,全部堵在其中,猶如甕中捉鱉般殘忍地屠戮著。
她們的媽媽讓所有的侍衛都去抵抗,轉過身來,冷靜地把小小的姐妹倆,帶到了這座暗室里。
「艾『露』恩,艾『露』尼,記住,不管外面生什麼,都不要動,也不要出聲。這個角落是當年拉德魔導士探訪,與我捉『迷』藏的時候,為我布置的一個永久的隱藏結界。所以就算這個房間會被現,只要你們不出一點聲音,就沒有人能現你們,懂嗎?」她們的母親看上去二十多歲,相貌極為冷艷美麗,一頭猶如月光般明亮的銀『色』長,直直拖到地面。她身著王室最高貴的貴『婦』晚禮服,行為舉止之間,是最高貴和典雅的皇室風範。
「媽媽……那你呢……爸爸呢?你也留下吧,嗚嗚……我怕,我要你們都留下……」小小的艾『露』尼,扯著媽媽的衣袖,不停哭鬧著。
「乖,乖……我不會留下的,你姐姐會照顧你的呀!艾『露』恩,是吧,你會照顧妹妹吧!到了今天這個時刻,已經是我族最後的存亡時刻。我作為一國的王後,怎麼可能逃避退縮?我將與你們的父親一起,代表我們瓦爾休倫族的最高權利,視死如歸地戰斗到最後!」銀美『婦』那精致漂亮的面容,這時候透著無可阻擋的堅強與決意。
她頓了一頓,對自己的兩個女兒繼續說道︰「你們一定要听話,不管生什麼,如果能夠活下去,那麼就堅強的活著。艾『露』恩,你妹妹還小,你一定要照顧她,保護她,無論如何,不能放棄希望,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明白了嗎?」
「嗯!」艾『露』恩重重的點了點頭,小小的臉龐還很稚女敕,但是已經充滿了堅定和高傲。
她們的母親點了點頭,似乎對艾『露』恩的承諾很是放心。她輕輕轉過身去,從腰間抽出一根純白『色』的魔法杖,口中輕輕念動咒語,轉眼間就閃動著,消失在了門外。牢牢地關上了門,再也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于是,小小的姐妹倆,就這麼互相依靠著,躲在暗室的角落里,听媽媽的話,一動也不動,瑟縮著、抖著、靜靜的听著外面慘烈的混『亂』與屠戮。
艾『露』恩緊緊的抱著妹妹,她的妹妹艾『露』尼還小,只有四歲半——當然,七歲的她也算不上怎麼大,但是她必須要保護妹妹——那是媽媽最後的吩咐和囑托,她必須要做到。她就是這樣的人,如果答應了什麼,那麼不管付出什麼,付出一切,都要全力以赴、不計後果的做到。
「吱呀……」一聲悠長的、讓兩個小女孩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的聲音,從暗室的門口傳來。這扇門,終于是被人打開了。
「 啪……噗通……」雜『亂』的腳步聲,從門口到屋內,紛繁地傳了過來。四、五個蘭尼斯特的士兵,拿著油燈與火把,大咧咧的、粗魯的沖了進來,開始在暗室里翻箱倒櫃地折騰著。
艾『露』恩緊緊抱著妹妹,輕輕捂住了妹妹的小嘴,不讓劇烈顫抖的艾『露』尼,出任何一點微弱的聲響。果然,媽媽的魔法陣非常有效,這些人對于這個角落,沒有任何的留意和察覺,就好像只是一團普通的空氣一般。
「他娘的!這小屋這麼隱秘,卻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不是玩人嗎?這個什麼瓦爾休倫族的頗皇宮,一點油水都沒有,真不愧是窮鄉僻壤的邪門異族,窮成這樣,多年來還一直阻攔我們南方陣線的擴張,怪不得要被我們誅滅全族。上頭那些吃干飯的,也不知道天天想的什麼,讓我們這些小兵來打頭陣,自己在軍營里喝酒玩女人,還大把大把的撈錢……哼,老子要不是耐心好,想再撈上幾票,早都不給他們賣命了……」
一個頭頭模樣的蘭尼斯特士兵,與手下一同翻找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終于忍不住開始粗魯地破口大罵起來。
他一邊烏七八糟的罵罵咧咧,一邊隨意在室內走動、踢打著,離艾『露』恩姐妹倆越來越近了,讓兩個本來就緊張到極點的小女孩,開始了更加劇烈的哆嗦。
好在那士兵突然停了下來,就在離那角落還有幾步遠的地方,突兀地停了下來。因為他等了半天,卻沒有听到幾個手下的一聲附和,這可和平時不太一樣。他猛地一個激靈,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妙,飛快的轉過頭來。
果然,在暗室的門口,站著一個不算高大、但極為肥胖的身影。這個人的頭是一片雪白,身著蘭尼斯特的軍官服飾,肩章上的軍餃,明顯要比這些士兵高出好幾個檔次。可是他的身軀非常臃腫,全身肥碩的皮肉,看上去有點松松垮垮的,可不像是什麼能征慣戰的將軍模樣。
「馮……馮……比爾•馮大人,您怎麼出現在這里啦?」那頭頭模樣的士兵,立刻嚇得雙腿軟,說話都開始變得結結巴巴的不連貫起來。
要知道蘭尼斯特帝國,之所以作為一個戰斗力強大的戰爭國度,享譽整個大6。成功的秘訣里,最重要的,就是嚴明的紀律和軍規。剛才他的這分番話,在蘭尼斯特嚴厲的軍紀里,是要處以重刑的。
而他面前站著的這個肥胖的軍官,就是負責此次掃『蕩』的三名副將之一——「白鬼」比爾•馮爵士。
比爾•馮爵士在蘭尼斯特所有的將領里,並不算戰斗力出類拔萃的存在,但是韜略計謀,卻一直深得國王的賞識。他也因此得以在這次對瓦爾休倫族的滅族行動中,負責具體計劃的制定。
果然,他不負自己深謀遠慮的謀算盛名,這一番規劃下來,突襲、奇襲、封鎖,殺戮,在歷經幾個月對于瓦爾休倫族人的屠戮之後,終于可以把他們最後的王宮,完全徹底的消滅了。
比爾•馮爵士「白鬼」的外號,自然是來源于他那一頭雪白的頭——剛剛過了四十歲,頭就像花甲老頭一樣雪白,難怪有人背後說,這個老謀深算的爵士,是平常用腦太多,大腦枯竭、未老先衰了。
馮爵士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手里拿著一根碩長的水煙,猶有余暇的深深吸了一口,又緩緩吐了出來,對那士兵頭頭點頭示意了一下,親切的說道︰「不要停,不要著急啊,繼續說,繼續。」
「馮大人……馮爵士,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剛才就是隨便那麼一通牢『騷』,對于帝國是沒有任何二心的。我的忠誠日月可表,天地可鑒……」
比爾•馮爵士把這些話停在耳里,面容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他輕輕磕了嗑水煙的拱嘴,淡淡笑道︰「你要是也能談忠誠,那麼現在天上的月亮,都可以馬上變成太陽了。你們作為蘭尼斯特的士兵,為帝國的榮譽征戰。帝國則給予你們金錢、土地、榮譽和地位,該當感恩才是。平常的你們的軍餉和待遇,難道還不夠好嗎?難道你們不滿足嗎?」
「滿足,滿足!我很滿足,求求你,馮爵……啊!!!……」那士兵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求饒著。可是,話還沒有說完,自己的整條左臂,已經在「白鬼」馮爵士手里水煙壺的輕輕揮動下,直接被斬卸了下來!!
如同泉涌的血『液』,瞬間噴薄而出。「啊!!……啊!……」那士兵痛苦的慘呼著,在地下瘋狂的滾動,嚎叫著。
比爾•馮爵士理了理自己雪白的額,殘忍而詭異地笑了一笑。
「啊!……」突然之間,一聲極輕極輕的細小驚呼聲,從房間的角落里隱隱約約的傳來。這聲音實在太過于微弱,幾名士兵還沉浸與馮爵士的心狠手辣之中,完全沒有任何察覺。以至于連比爾•馮爵士自己,都以為僅僅只是自己的幻覺,不過一直以來的老謀深算,還是讓他留上了心。
角落的隱藏空間里,艾『露』恩極為緊張地,緊緊捂住了妹妹的嘴巴。方才那毫無預兆、突如其來的血腥一幕,連自己都差點驚呼出聲,也不能怪妹妹一時失態了。
小艾『露』恩非常小心謹慎的,大氣也不敢多出一下,只能感受到妹妹小小身體里,那「噗通……」「噗通……」的心跳。
好在那些士兵,以及白頭的肥胖爵士,看上去都沒有留意。胖爵士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事情,沒了繼續凌虐手下的閑情逸致,只是又訓斥了幾句,就放了那失去手臂的士兵離開了。
士兵頭頭知道自己失言之後,其實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了。因為蘭尼斯特的高層爵士將領,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脾氣怪異。哪知馮爵士好像突然對自己失去了興趣,雖然付出了一條手臂的代價,不過留下命來,已經是最大的恩賜。連忙千恩萬謝地磕著頭,拖著血流不止的手臂離開了。
比爾•馮爵士把士兵全都打出了房間,自己皺起了眉頭,在房間之中,目光仔細的掃視環繞著。他雖然胖得像一頭豬一樣,但是那淡綠『色』的微眯的小眼楮,卻『射』出了道道精光,讓人不敢『逼』視。
小艾『露』恩和妹妹害怕地瑟縮成一團,生怕那雙綠豆眼就看到了自己。不過母親所說的什麼拉德魔導士的隱藏法陣,看來絕非浪得虛名。白爵士觀察了很久,仍然一無所獲,終于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慢慢離開了。
眼見著白頭的胖爵士走出了房間的大門,姐妹倆心里都長出了一口氣。突然之間,卻見那爵士猛然間驚恐地睜大了雙眼,聲音顫抖的叫道︰「瓦爾休倫王!你怎麼……怎麼會在這里?!!」
艾『露』恩听到他呼叫自己父親的稱號,心中驀然間一陣激『蕩』。作為瓦爾休倫族的王者,父親公務繁忙、日理萬機,又趕上了蘭尼斯特的大舉入侵,已經很久沒有和她們姐妹倆玩耍了,此刻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正當她心中詫異、稍微失神的一剎那,捂著妹妹的雙手,稍微松了一下。小艾『露』尼忍不住內心的激動,突然輕呼了一聲︰「父親!」,下意識地踏上前一步,離開了隱匿結界的範圍。
「嗖!……」一陣呼嘯的罡風閃過,那看似肥胖笨拙的比爾•馮爵士,動作突然敏捷了千百萬倍,只剎那間就出現在了姐妹倆的身旁,短胖的手臂飛伸出,一下就把小艾『露』尼抓在了手里。
「放開我妹妹!」眼看著獰笑的白爵士,就要用另一只手的水煙壺砸向妹妹,艾『露』恩猛然間大喝一聲,從魔法陣里躍出,自腰間拔出一根細小的檀木法杖,轉瞬之間,已經放『射』出兩枚細小的冰稜!
比爾•馮爵士隨手揮動水煙壺,將兩枚小小的冰系法術隨意彈開,可是那兩枚冰稜,卻突然凝結在了他的水煙壺上,半晌久久不散。
馮爵士綠豆般的小眼楮里,突然閃過了一絲蹊蹺的、似乎無法理解什麼的怪異神『色』。他並非在奇怪這小女孩能夠施展法術,在意的是,這小小孩童的冰系法術,竟然是萬里難挑一的純淨無暇——即使是在擅長冰系法術的瓦爾休倫族中,也算百年難遇的極為罕見。
猛然間,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里隱隱閃過,他敏銳地捕捉到,然後臉上漾出了一絲難明的笑容。
本來白爵士的眼中,已經是殺意畢現——畢竟,他和蘭尼斯特軍此行的目的,就是將瓦爾休倫族從王室開始、徹底剿滅。
但是他好像想通了什麼,眼中變得漸漸柔和起來,他微笑著看了看手中提著的、痛哭不停的小女孩,她們那純淨的銀『色』長,只有瓦爾休倫族最高貴的血統才可能擁有。
他沉『吟』片刻,對那個大一些的女孩說道︰「你們長得真像,都很可愛,這是你妹妹吧?你很在乎她,是不是?她對你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吧。你瞧,現在你應該也看得明白,你們沒有辦法逃月兌出去。這里再過一會兒,就將被一把大火燒掉,你們如果反抗,就都得死,你想讓你妹妹死掉嗎?」
艾『露』恩倔強而冰冷的小臉上,閃過一絲不甘的憤怒,隨後冷冷地說道︰「放開我妹妹,你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嘛……我還沒想好。」比爾•馮爵士舒暢的笑了起來,這個小女孩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成熟得多,倒是省了自己的一番口舌,于是他繼續說道︰「不過,我可以幫助你們兩個活下去,作為你們一族僅存的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