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注定了結果的比試。
幾乎所有人都這麼認為。但是也僅是幾乎,那個拿著兩把大刀已經連闖兩關的彪漢就不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怒吼著揮著兩把大刀殺氣騰騰地殺過來。
哎,何止英雄難過美人關哪!這凡夫俗子也都一樣難過這關啊!
君挽華腳跟一旋,以一種極其優美的慵懶姿態往旁邊稍稍挪了挪,堪堪地避過那兩把閃亮閃亮的大刀,緊跟著她擦著彪漢的手臂一個旋轉,便轉到了他的身後,伸腳那麼輕輕一踹……
「啊呀!你女乃女乃個熊,敢偷襲老子!」彪漢跌了個狗吃屎,嘴上卻是不饒人。娘心其子。
「瞧這架勢,不服是吧?那就繼續啊!本姑娘奉陪到底!」
于是,彪漢爬了起來,罵罵咧咧地再度殺回來。
君挽華眯了眯漂亮的眸子,銳光迸射,在眾人都沒看清楚她是如何出招時,那個彪漢突地飛了起來……
台下眾人驚訝,瞧那飛起來的氣勢,難道這彪漢也不簡單?
可是下一刻他們便看清楚了!原來彪漢不是自己飛起來的,而是被人給踹飛的。于是,眾人驚嘆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台上紫衣女子身上,原來真正彪漢的是這個女子啊!
彪漢被直接給踹下了擂台,伴隨著砰然巨響,一片塵土飛揚,周圍的圍觀人群驚呼著避開。
君挽華居然還抱了下拳︰「多謝承讓。」
眾人滿頭黑線。剛剛下腳時,你怎麼就不給承讓一下呢?
有柳家的侍女款款下了繡樓,步上擂台,微一福身。「這位姑娘,我家小姐請問,姑娘願不願意繼續?」
君挽華挑高了眉,狐疑地看看自己的衣著,再看看披肩的秀發。她都穿這樣了,應該不會有人誤以為她是男人吧!「哦,這個啊……其實我是為了獎品而來的。」
「其實,憑姑娘的功夫,要成為最後的贏家是……」
「其實,我早已嫁了人,生了娃!」
冷場。
君挽華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侍女,心里卻幾乎笑翻了天。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她已娶過妻,現在還等著嫁人,所以她現在是娶不了也嫁不了,簡單地說,就是她死會了,叫那柳美人兒別指望著她了!
那侍女也顯然被這話兒給震住了。「其實,我家小姐……」
為什麼老是用其實來開頭呢?好像隱藏著多少陰謀似的!「不是說贏家可以自行決定中止或繼續的嗎?那我就決定中止了!」她揮了揮手,往一旁的奇珍異寶區走去。那里,擺放著一把古琴,不過她不是太懂了啦!抱起那把琴,她朝著繡樓的方向揮揮手,徑自跳下了擂台。
「喏!你的琴!」如果不是沐非離懷里抱著寶寶,她早就把這把破琴砸他懷里了!
沐非離凝眸望著她,愈發地柔情款款。「挽華,謝謝你。」
君挽華被他看得心肝又顫了顫,將琴塞給暗影,便擠了出去。
她身後的繡樓上,一道穿著嫁衣帶著紅色面紗的女子,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就是你嗎?就是你會給我的命運帶來轉折嗎?」她喃喃自語。
回到客棧,君挽華沖回自己房間沒多久,沐非離就抱著寶寶進來了,暗影也緊隨其後,卻是把琴放下就退了出去。沒錯,沐非離和君挽華是住在同一間房的,其實這很正常不是嗎?他們之間又不是清清白白的關系,分分合合,此刻雖然還未正式復合,卻也是注定的事兒了。再說,因為柳美人兒的比武招親,很多江湖人千里迢迢地趕來,以致于客棧爆滿。在此情況下,若是這夫妻倆,還是已有一個兒子的老夫老妻,再跟人家搶房間,絕對會激起眾怒的。
所以,這一家三口理所當然地擠同一間房兼睡同一張床了。
沐非離一手抱著寶寶,一手輕輕撥弄著琴弦。「我曾听聞,忘憂樓上無殤公子琴藝卓絕,能奏無殤曲……」
君挽華正趴在窗沿上貪看街上繁華。「無殤曲?有什麼古怪嗎?」
「無殤無殤,據說能除心中之殤。」
「解憂?」
「解殤。」
「什麼是殤呢?」
「殤,能使心死,憂,卻只能使心悲。」
「心殤……」
「不知有沒有機會見到這位無殤公子,我倒是想討教一下無殤曲。」
「忘憂樓不是矗立在那兒嗎?它又不會走不會跳的,為何不自己去找呢?」
沐非離手掌平攤在琴面上,將低低嗚鳴的琴音消弭在指間。「忘憂樓雖然好找,想進去卻不容易。別看它只是一座樓,里面卻遍布著各種機關,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闖進去再安然無恙地走出來。」
「那忘憂樓究竟是做什麼的?」
沐非離輕輕搖頭。「只知道忘憂樓和武林勢力月兌不了干系。」
「算了算了,我們是來玩兒的,為什麼又要扯上那些個武林上的事兒?」她一听到武林江湖這些紫嫣,便覺得心里煩躁得很。亦軒為了她賣身殺手門,也就相當于把命丟盡江湖這個殺戮之陣了。可是,她卻沒有任何辦法將他從中解救出來。如若是朝堂,她或許還能使上力,可是江湖,她卻是寸步難行。
君挽華雖說不想跟忘憂樓扯上干系,可是,忘憂樓卻自己找上門了。
「請問可是君姑娘?」
那是比武招親的第二天,君挽華等人正在一樓用早膳,忽有兩個身穿黑色勁衣的男子徑直走過來,然後便如此問道。
「咦?我好像不認識你們。」君挽華正拿著一個大餅,剛啃了一半。
兩個男子面無表情,其中一個道︰「姑娘無須認識我們,只須知道我家主子即可。」
「可是我好像也不認識你家主子。」咬下一口大餅。
「我家主子忘憂樓無殤公子。」
「咳咳咳~~咳咳~~」君挽華很不幸地被嗆到了。
「挽華,小心點兒,慢慢吃,你看我們又沒人跟你搶。」沐非離騰出一手,好心地替她撫著背。
咳完後,君挽華瞪向兩個黑衣人。「我不認識什麼無殤公子!」最討厭江湖人了!
兩個黑衣人不把她的討厭放在眼里,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無殤公子請姑娘去忘憂樓一會。」
「本姑娘沒空。」
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沐非離輕聲道︰「挽華,既然無殤公子親邀,你便去看看也無妨。」
君挽華睨向他︰「你想讓我去?」
「我與你一起去。」他目光堅定。pwza。
君挽華挑眉。
「這位公子,很抱歉,我家主子只邀請了君姑娘一人。」
沐非離不以為杵。「很抱歉,你們口中的君姑娘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她孤身面對任何事。」他溫熱的手掌堅定地包裹住君挽華的手。
那黑衣人依舊面無表情。「公子不要為難我們……」
「主子說過,不惜任何代價,都要將君姑娘請去。」另一個黑衣人在此時說了這麼一句,顯是提醒同伴不要把事搞砸了。
于是,那黑衣人擰了擰眉,並不明顯,不仔細看的話,依舊會給人一種面無表情的假象。「那兩位便一同去吧!」
忘憂樓就矗立在繁華的大街旁,但是它卻沒有感染上那種繁華的氣息,光看外表便覺得冷氣森森的,仿佛那座樓里面空無一人。
它矗立在那片繁華之中,顯得格格不入。忘憂忘憂,那處處繁華之中,它的存在就像在提醒過往的行人,只有那個地方能夠讓他們忘憂,換言之,樓外處處都是憂啊!
步入忘憂樓後,里面的光線變得很暗,沒有任何動靜,只有領路人的腳步聲。
君挽華正隨著前面的黑衣人往前走,忽覺左手被抓住,牢牢地攥緊另一人的掌心里。近些日子,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那只手掌的溫度,很踏實的感覺。她偏過臉看去,昏暗的光線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只要他在身邊,似乎心里就安穩了。
忘憂樓共有三層。黑衣人竟是直接將他們領到了第三層。
那里簡直不像是凡間俗世了!
半球形的蒼穹之頂,懸掛著一輪明黃的圓月,置身于此,甚至能夠感覺月輝拂過臉頰的那種輕微柔軟的觸覺。群星摧殘,若隱若現,星光閃爍,流螢般的斑斑點點。
如真似幻。
由于光線本就很暗,他們只能借助著那星月之輝看見彼此,看見周圍幾步之遙的範圍。也正是因此,他們感覺好像身處無邊無際的蒼穹之中,好像在漫漫夜空中遨游……
但是,他們也很清楚,這一切都是人為虛造出來的幻境而已。
「听說這位公子想見識見識無殤曲?」聲音伴隨著低低的琴音同時響起,在這片寂靜的世界里顯得格外的清晰,仿佛每一個音都能撞進心底深處,讓心弦隨之顫動。而彈琴的人,卻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是男是女。
沐非離握緊了君挽華的手,將她扯到自己身後。「在下只是好奇,無殤曲真的能使人無殤嗎?」
「這位公子想解何人之殤呢?」
沐非離提高了警覺性,他甚至懷疑,這個還未露面的無殤公子根本就是知道他和挽華的身份,他不點破,只是不想讓江湖和朝廷直接扯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