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了一年大小姐,可莊里有些撲人丫鬟甚至連我這個人都沒見過,只听說莊里的馨荷園住著一位大小姐,卻不知長什麼樣。
這也不怪他們,因為,這一年來,我幾乎足不出戶,甚至連園子都沒出去過。有時候表哥會勸我出去走走,散散心,但是最終還是做罷,原因是擔心我不小心毒發來不及應對,住在府里好歹有個何大夫看著我。
在這悠閑卻又消息閉塞的一年,我幾乎是與外界隔離,接觸到的人只有舅舅、表哥、何大夫、綠珠四個人。
一年了,蕭磊和當當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整整一年。當當,是再也不會出現了,蕭磊,至今人在何方我都不知。
他們就像是從未出現在我的世界里,仿佛我只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醒來,看見的就只有舅舅和表哥。
常常對著鏡子,一遍又一遍的摩挲著胸口上粉色傷疤,那種凹凸粗糙的觸感,無聲地提醒著我,過往一年里所發生的事情都是最最真實的。
同樣的,也提醒著我,這個傷痕是我最親愛的蕭磊所給予的,每想一次就心痛一次,然後傷口也跟著痛起來。
可我竟是不怨他,不怪他,甚至還那麼瘋狂的想他,念他,幾乎每天都在想,在我余下的日子能否再見他一面。
我從未向風若寒和舅舅提起過蕭磊和當當的事情,舅舅曾問過我,以前如何,但每次都被我三言兩語敷衍過去了。
而風若寒曾見過當當,他心里雖然疑慮重重,但見我不想過多討論此事,幾次追問之後也就不再多問,只道了一句︰媗兒,我覺得從前的你才是真實的,會哭會笑,不似現在,對什麼都不上心,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可你當真心如止水麼?
心如止水麼?是心灰意冷吧,在知道幽冥毒無藥可解時,在知道蕭磊想要我死的時候,心就死了。
時間過得越久,我就越沒底,有時我甚至能感覺到身體里的某種東西在流逝。就算有一天,再見到蕭磊,就算能夠冰釋前嫌,那有如何,我終歸陪不了他百年之後,陪不了他一輩子。
若是此生再遇不到,那便緣盡于此吧。縱使我心有不甘,也無能為力。
時常見到听到某些事情會聯想到蕭磊和當當,會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那是我們三個人的小日子,能聯想到的實在太多。
就像此刻,表哥從九曲回廊那頭向我走來的神情,臉上毫不掩飾的笑意,遠遠望過去就好似是當當向我走來。
可惜,那不是當當。
垂下眼,視線移回滿塘荷花中,直到風若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方才懶懶的抬頭。
「媗兒。」
「嗯?」我頭也未回,如今跟風若寒熟稔了,我是越發沒有禮數,見了他高興就叫聲表哥,不高興就什麼也不理會。
「怎麼,見著我來,不高興?」
「沒有,」語氣听起來有氣無力,像只懶貓,可我也實在提不起什麼勁來。
風若寒盯著我笑,「我看你如今是成了山野孤鶴,對什麼都不上心」
「在這里吃好住好,還有什麼值得我上心的,除了……」除了……除了每天都要喝苦藥之外,其他都好。
「除了什麼?」風若寒儼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沒什麼。」我搖搖頭,撇開眼,躲開他灼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