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我如約一般來到梅林,像個等待戀人的人等著梅花開。但其實細想來,我也不知自己是在等花開還是其他。
今天的天氣似乎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烏雲滿天,氣溫像是驟然間被冷卻了,周圍一片蒼涼的景象。
冬天,真的來了。
我本就怕冷,穿著厚厚的棉衣加上錦衣狐裘,也還是覺得冷。綠珠在一旁提心吊膽的緊盯著我,生怕我又來個不小心暈倒,我沒走一步,她就緊跟一步。
她確實該擔心,因為我這段時間表現出來的懶惰非一般能形容,幾乎是吃完就睡,睡完又吃。而且動不動就打瞌睡,像個七八十歲老人一樣,身體狀況似乎急劇下降,似乎隨時都有死去的可能。
我打起精神,朝她笑了笑,「你這麼緊張干什麼,我不過是來看看,待一會就回去。」
綠珠咬著唇不說話,皺眉望著我,依然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我嘆口氣,抬腳走近一顆梅樹,仔細看著樹枝椏上的花蕾。
比起前幾日,這些花骨朵長大了許多,有一些甚至張開了花口,粉紅的花瓣層層疊疊圍成一個小口,含苞待放,似乎在等著雪的降臨。
梅花在等雪,而我這幾天,這麼固執的來這里等的又是什麼。
我回頭望著綠珠,輕聲道︰「上回吩咐你的事情辦得怎樣?」
綠珠四下張望了下,走近我身邊來,將我身上的狐裘攏緊一些,「小姐打听他是要做什麼?他對小姐你好像很不客氣。」說著抬眼看看我,見我沒反應,只好繼續道︰「他鄰居說他幾乎是個酒鬼,天天抱著個酒壇子,喝個沒完沒了。」
他那樣一個沉著穩重的人,怎麼會天天買醉,是過的不好嗎?可是他過的不好,我又能怎樣?
他討厭看見我,就算見到我也惡言相向,話里帶刺。
真的不明白,明明相愛的兩個人,怎麼會變成這樣,比陌生人還要陌生。這一年來,到底發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正想著,忽然听見綠珠一聲驚呼。
「小姐,你看!」
綠珠指著我肩上的一點白色,驚訝道︰「小姐,下雪了!」
我側過頭,望著左肩上淡淡的一點白,漸漸融化在大紅的錦衣上,怔忪了一會才明白,這是雪花。我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涼薄的一片,落入我同樣冰涼的掌心,漸漸融化成一滴水,像一滴晶瑩的淚。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梅花等到雪了,可是,我等的是什麼,還沒弄明白。
還記得穿越重生後的第一場雪,我和當當高興的在院子里打雪仗。
笨女人…
恍然間听到有人叫了一聲。笨女人,只有當當才這麼叫我。
當當…
我失神地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有。綠珠慌忙扶住我,「小姐,你怎麼了?」
我悵然若失的望著她,輕輕一眨眼,一滴淚落了下來。綠珠惶恐的挽緊我的手,正要開口卻先听到一個低沉的聲音。
「媗兒…」
綠珠又一聲驚呼,「大少爺!」
我抬眼望過去,不遠處站著一個青衫男子,隨風飄散的雪花落到他身上,顯得他那麼虛幻,恍如憑空冒出來的人;然而,他暖如和煦的笑容,燦若陽光,照亮了我心底所有的黑暗,驅散了我心底所有的不安與惶恐。
我拂開綠珠的手,踉踉蹌蹌地向站在梅樹下的青衫男子走過去,手臂竟然不自覺的張開,像是等著一個期待已久的擁抱。
風若寒微一遲鈍,接著大步向我奔來,他握住我伸出的手,雙臂一伸便將我緊緊抱在懷中。
他的頭埋進我的頸窩,呼出的熱氣噴灑在我頸側,溫溫的,帶著一絲濕氣,讓我心顫,擾亂我原本就迷離的神志,像分不清眼前的人和物。我踮起腳尖,湊近他耳邊,喃喃自語道︰「你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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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