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慕希晨的聲音平板無波,看不出情緒,只是握著錦夜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錦夜也立即反手握了握他,這是他們之間的小動作,危險面前,無暇言談,只能靠眼神交流和這一雙握著的手來表達此時的心情。
隔著十年,卻仍熟稔。
他想說,我在,你放心。她想答,我知道你在,我很安心。
「我們是市三建海藍公寓工地的工人,三建欠我們工錢不給,說是你們欠他們工程款,他們也沒錢付。」來人看一眼目露凶光的陸敬軒,再看一眼臉色冰冷的田健,戰戰兢兢地開口。
「所以,你來找我?」慕希晨依舊不動聲色。
「我們也要吃飯,我們也有老婆孩子等著養活,白白干了一年多,卻一分錢也拿不到,憑什麼?」慕希晨的輕佻態度觸怒了他們,人群里爆出喊叫聲。
「你們這是想逼迫我?」慕希晨則不為所動。
听到這句話,錦夜微皺眉看向他,心有不滿沖淡方才的溫情。
這樣的事其實不算什麼。明明樓盤結束,卻總有尾款拖欠不願支付給建築公司。這早已經成了地產行業的潛規之一。政府對地產商的大力扶持,讓他們越發有恃無恐,而建築公司又多半是國有企業,配合相關政策,自然更是睜一眼閉一眼。若不是近年來出台不少維護農民工權益的相關法律文件,誰又敢如此公然聚集起來向地產商討薪?
錦夜仰起臉看著慕希晨,他的臉背著光看不清神情,可也正是這樣晦暗的光線讓錦夜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冰涼刺骨。他的肩背,寬厚挺撥,握著她的手,溫暖有力。可是,他與他們是一樣的,天下烏鴉一般黑。
「希晨。」。錦夜下意識地叫他的名字。
「別擔心,不怕。」他卻以為她在害怕,抬手輕撫著她的背,一下下溫柔細致,低聲在她耳邊說著寬慰的話。
可是,怎麼能不擔心,怎麼能不怕。
面前是一群滿臉都是破釜沉舟表情的民工,而他們只是為了討回自己辛苦勞動的血汗錢。她突然覺得自己被如此用心地保護,簡直是種可恥的行徑。
他已經不再是十年前的那個慕希晨,他是個商人。
利潤的最大化是他的目標,任何的一切都敵不過他的財富來得重要。
「走吧。」慕希晨說完話向田健示意,拉過錦夜的手便要離開。
「你站住,我們今天討不到錢就不會放你走的。」領頭的人一步沖上前擋住他們的去路,後面的人附和著,群情激憤。
「哦,那想怎樣?」慕希晨挑眉一笑。
他笑得那般無謂,像尖刺般刺傷錦夜的眼楮,可是還不待她有所反應,一樣東西飛速掠過希晨的臉頰,他敏銳一躲,只覺得頰上隱隱刺痛,卻隨即听到身後錦夜的一聲驚叫,隨即是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