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範清揚接完電話,慕希晨便已經拉著錦夜離開,走前向安如錦示意,只說是公司里有事。
他難得如此急切,對于一號地的事,他從來認真細致,事必躬親,可今天這舉止無端透著浮燥,讓人一眼便看出了不妥來。
「出了什麼事?」商錦夜的口吻里透著絲緊張,只怕是公司那里又出了什麼亂子,一上車便急急地問。
慕希晨也不著急打火,就這樣坐在那兒,只是定定望著前方。
「希晨?」錦夜不知叫了他幾回,好容易才轉過臉來看她。目光仍像是毫無焦距一般,又像是透過了她看到了誰。
「希晨。」錦夜有些急了,終于按捺不住解了安全帶,探過了身去伸手在他眼前晃著。他卻一下便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的懷里。他的心跳依舊沉穩有力,可不知為何,她卻听到了紛亂的聲音。兩人中間橫亙著車上的各種操作桿,有些咯在她的身上,咯得生疼,她也不願說出來,只這樣忍著,任由他摟著自己。
半晌後,他才放開了她,錦夜不再追問著,只是探究地望著他。慕希晨終于忍不住,探身過來幫她系安全帶,「公司里臨時有些事,我先送你過設計院去。」
話說完,他便打了火,錦夜則一下撫住了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希晨,別擔心,會沒事的。」
她安慰著他,他便越發不忍,胡亂點頭應著,便踩下了油門。
錦夜也只當他是公事纏身,無暇他顧,一路上靜寂無聲,不願擾了他的思緒。
到了設計院樓下,錦夜也不等他下車繞過來為自己開門便已經乖巧地跳下了車去。慕希晨倒是追了下來,截住她的去路。
她驚詫地抬起眼來,他卻一下便擁住她吻了下去。
這兒本就是鬧市,來往行人車輛眾多,錦夜向來臉皮是薄的,怎麼禁得住他如此的舉動。一面下狠心推他,一面早已經紅透了一張俏臉。
慕希晨則毫不在意,只輾轉在她的柔軟芳香之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心頭的慌亂壓制下去。
一吻畢,他看著有些喘息的她,仍是一語不發,將她擁在懷里,「晚飯打算吃什麼?快餐沒有營養,泡面是垃圾食品,都別踫。要是真想不出吃什麼,就讓文靜幫咱們訂他們那兒的餐。要不你等我,我下了班來接你,一會兒一起做飯吃。」
他絮絮叨叨了許久,錦夜一面納悶,一面只覺得有些不詳,忙推開他,「知道知道了。婆婆媽媽嘮叨這些做什麼?真不知道是找老公,還是找了個老爸。」
這話說得太快,等沖出口時才反應過來,想剎住口時已經來不及了。兩道眉絞在一起,臉漲得通紅,輕咬著下唇,簡直就是無地自容。
倒是慕希晨听了這話,竟然沉沉笑開,一改一路上來的沉默嚴肅,滿心滿眼里全是喜悅,「真不容易,這麼些日子,總算是有了個名份。」
他竟還覺得委屈了。錦夜越發不知如何是好,兩手絞在一起,一臉無助。
慕希晨見了也不勉強,倒是又在她的唇是偷了個香,這才放開她,依舊是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不要亂吃東西。」這才上車離去。
商錦夜站在那兒,痴痴望著那輛瑪莎混進車流里,半晌才回神上了樓去。
——
慕希晨獨自駕著車朝中泰而去,一路上都沉浸在剛才錦夜的那句話里。
月兌口而出的語言,最能表達自己的內心。對這個道理,慕希晨深信不疑。
她既已經將他視為交托終生的男人,他是不是也該如此回應她呢。
尚未想出答案,車子便已經到了中泰,上了樓去,慕慶功果然就在他的辦公室里等著。
一見他進來,只是抬眼,「回來了。坐吧。」
反客為主的口吻讓慕希晨蹙了蹙眉,扯了扯胸前的領帶這才坐了下去。
田健叩門送進茶來,便掩門而去。
慕慶功抿了口茶,這才道,「這次的港口競標會就要開始了,你知道嗎?」
慕希晨正端起茶,听了他的話,不禁一愣,輕抿了一口放下,並不答案。
慕慶功目光犀利地瞟一眼他面前的咖啡,突然問道,「你一貫喝的咖啡,怎麼換了茶。」
慕希晨望了眼那杯茶。他早先總是喝咖啡的,但錦夜不讓,說咖啡喝多了傷身傷神,只央著他戒了。為了戒這咖啡,她也不知被他索了多少親密去。此時想來更是幸福非常。半晌才抬起眼來,「有些習慣會變的。」頓了頓又接道,「人也是會變的。」
慕慶功听了這句話,心中略略有些不快,便也不再委蛇客套,直言不諱道,「那天何明給我打了電話。字里行間暗示我,港口權利跟你們的婚事聯系在一起。你最近跟志婷怎麼樣?」
「很好。」慕希晨頭也不抬地回答完,便听到「呯」一聲響,慕慶功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在茶幾上,鏗鏘的響動,卻沒有引來慕希晨的注意,似乎他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聲音。
「那這些照片是怎麼回事?你在海藍公寓的那套房子是怎麼回事?海藍公寓地下室里那輛599又是怎麼回事?」慕慶功怒視著慕希晨,手里不知何時掏
出了一疊的照片,此時就這樣甩在他的面前,「慕氏你不要了?10%的股份你不要了?還有五成的業務你也不要了?」
「我不要,你想給誰?除了我,誰還能名正言順地繼承你的家業?」慕希晨聞言,不怒反笑,「難道在媽媽之後,還有哪個女人給你生下過一男半女?」
「慕希晨。」他的話觸到了慕慶功的疼處,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讓慕慶功怒不可竭。
「我說過了,何志婷該有的位置我會給她,可是不要妄想著鉗制我。」慕希晨說著站起身來,語調緩緩,對父親的怒氣無動于衷。
就在慕慶功又要開口時,只听他又道,「趁著我現在有心,對那港口事務也有興趣,我便給他父女這面子。哪天我厭了,只怕,會悔了那婚,也是可能的。」
他這麼說著,無意識地伸手撫著茶盞,腦中晃過錦夜的臉,那般堅持,「在未走到最後一刻時,我都只做一種選擇,便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