弁春秋 第五章 陰謀的邂逅(二)

作者 ︰ 晁衍

季子期奉命來到長生宮,青姒免不了一番虛情假意的寒暄,隨即命女官拿出幾套禮服讓子期挑選。無緣無故受賜,季子期當然不敢接受。

青姒故作親熱的拉著子期的手︰「這些都是上等的繒絲織成的,配著宮里的制衣新研究出來的花式,件件薄如蠶翼,如此的織工和手藝,可不是宮外的那些手藝人能比的,妹妹選一件正好下月觀獵的時候穿。」

子期听聞「觀獵」二字,心里升起一股蜜意。圍獵之後便上季府提親,那是子聿對自己的承諾。想到此處,子期放下心防,選了一套湖藍色做底,素色紗做面,朝顏花刺繡的禮服。這樣的款式和花色都是她喜歡的,明艷而不張揚,她可不敢在圍獵之時搶去了青姒的風頭。

「來人,幫女主換上看合不合適。」青姒招呼著。

身邊的婢女得令,都上前來伺候子期穿衣梳妝,青姒在一旁冷冷的看著。打扮停當,婢女拿過銅鏡,子期看著鏡中的可人不禁有些局促,父親一再教導季府上下要節儉從事,這樣精心的裝扮和昂貴的衣服是她從來沒有過的。

青姒看著只是略施粉黛就已經足以傾倒眾生的子期,按壓下心中的不快,滿臉笑容道︰「妹妹真是天生麗質,難怪鄫城的年輕男子都要爭睹芳容呢!我若生為男兒,恐怕也難自持了。」

一番話臊得子期又急又羞,趕緊動手想解開禮服換回原來的裝束︰「公子說笑了,子期還是換回來的好。」

「哎,」青姒按住她的手,「難得你到宮里來一趟,就穿著新衣陪我逛逛。若怕季大人不喜歡,等回宮的時候再換下來也不遲。」

「宮里前幾日新來了十個山戎奴,父王差他們制了兩幅千秋(注︰就是我們現在的秋千啦~),實在是有趣得很,妹妹一定要試一下這個新鮮玩意兒。」

青姒口中的新鮮玩意兒,是兩條固定在大樹干上的用獸皮搓成的繩子,中間綁了一塊漆花的木板的東西。

「來,坐上來,抓住這繩子。」青姒交待好子期,自己也坐上另外一個千秋。後面的宮女輕輕用力,二人便晃悠悠的搖蕩起來。

季子期從未體會過千秋的妙處,蕩起來的時候耳邊有陣陣風聲,眼前的景物也跟著忽遠忽近,到最高處時居然能看到遠處矮牆外的柳樹。

旁邊的青姒看到子期陶醉的神情,朝宮女使了個眼色,子期身後的兩個宮女不動聲色的暗暗加大手勁。

季子期看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高,暗叫不好,心下就慌了,連忙說道︰「不行,太高了……我要下來……」但她身後的宮女好似沒听見一般,將她越推越高。

季子期回頭,看到一臉無辜的宮女和面帶笑容的青姒,她抓著繩子的雙手開始酸軟,她知道,這次,她是在劫難逃。終于,她再也撐不住了,她手一松,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她閉上眼,不敢想將要發生的一切……

黑暗中,她感到似乎有人接住了自己,季子期睜開眼,踫上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一雙狹長的眼楮正盯著自己,兩人的衣袂在旋轉中飄飛……

等她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穩穩的落在地上。子期連忙掙月兌白衣男子的懷抱,暗忖道︰這樣的情景,到底是要向他道謝還是要呵斥他浪蕩?

「子期妹妹,你沒事吧?」青姒帶著一干宮女趕過來,語氣緊張的詢問。看到旁邊的男子,青姒立即巧笑︰「世子,剛才多虧了你,要不然……」

「應該做的。」密州雖在答話,但眼神全在子期身上。

青姒扯扯驚魂未定的子期︰「子期,這是莒國密州世子。」

子期聞言,趕緊上前一拜︰「季子期見過公子。剛才,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區區小事,小娘不必掛懷,我也是去赴宴剛好經過這里。」密州風度有加的回道。說完略一欠身,帶著隨從離去。

「不愧是大國的公子,進退得當。子期,你覺得他怎麼樣?」青姒故意問道。

子期微笑著並未說話,在她心里,什麼樣的男子都比不上她的子聿哥哥。

「世子,世子!」時泰喚了幾聲,密州才回過神來。

「孤見世子飲酒甚少,是不是菜肴不合公子的口味?」

「不不,中原飲食精美,只怪密州不甚酒力」,密州忙辯解道。他的心里一直在想剛才那個從千秋上飛下來的女子,哪有心情吃喝?

「那這助興的歌舞公子可喜歡?」

「呃,都說鄫國女子個個能歌善舞,密州今日終于見識到了。」

時泰見狀,忙順水推舟︰「公子若是有可意的人便挑了去,晚上也好服侍公子。」

密州頓了一下,但最終放段︰「說到可意的人,密州倒是有一個,好像叫季子期什麼的……」

「公子所說的可是今日與青姒在一起的季子期?」

密州點點頭。

時泰為難道︰「她是上卿季仲之女,尚未婚配,公子若讓她侍寢恐怕不妥吧。」

「不,我沒有說讓她侍寢,我是說,我要娶她為妻!」密州月兌口而出。

時泰暗笑,這一切比他想象的要順利許多,但表面上他仍裝出遲疑的樣子,他倒要看看,這個季子期到底能值多少錢。

見時泰沒有說話,密州生怕他不答應,趕緊說出他的價碼︰「想必世叔也知道,小佷這次主要是為兩國聯姻而來。小佷保證,我若娶了鄫國之女,即使這個女子不是鄫國女公子,以後鄫國有任何內憂外患的事,莒國也必定全力相幫。鄫國處在眾大國之間,要想不被別國吞並,我想您也需要一個像我們這樣的朋友。」

「再說,若君上錯失這次良機,恐怕是又要多一個敵人了。」密州板起面孔,軟硬兼施。

青姒焦急的在寢宮等消息,見時泰回來,她急忙迎上來。

時泰因喝酒的緣故,滿臉通紅的笑道︰「女兒啊女兒,你真是神機妙算,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密州已經提出要娶季子期了。」

「我就說嘛,密州世子身份再高貴,但終歸也是個男人,有哪個男人見了季子期能不動心的呢?」青姒如釋重負,「那父王答應了嗎?」

「你那麼聰明,你猜啊。」時泰故意逗她。

「我猜啊,您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舍得,一個毫不關己的女子,您不是更爽快了嗎?」

「如今莒國國君身染疾病,這個密州很快便是一國之主,拿個不關己的女子去討莒國未來主子的歡心,再劃算不過。密州世子已決定明日回莒國,就等著迎娶季子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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