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季子期正在前堂刺繡,忽听得外面一片嘈雜。殿外的小宮女急急跑進來稟報︰「惜玉女主到春移殿了。」語氣間帶了幾分驚恐。
季子期剛走出前堂,就見惜玉已經立在殿外的花園中,她的目光緊盯著新做的千秋︰「妹妹真是好福氣,這麼稀奇的玩意兒整個宮中就你這里有,我們就只有看的份兒。」
「姐姐若是喜歡,子期讓工匠在姐姐的苑中造一架便是。」子期回道。
「呵呵」,惜玉輕笑,一雙杏眼移到子期身上︰「我整日里都要陪著太夫人,哪有時間能像妹妹這樣有如此的雅趣。」
一句話把子期說成一個無所事事的閑人,季子期竟無言以對。
惜玉察覺出子期的難堪,故意裝出和氣的樣子說道︰「先君薨逝那日,我一時最快,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姐姐哪里的話,那天的事情子期早不記得了。」
惜玉不愧是個狠角色,時硬時軟,說得子期只有回答之力,毫無招架之功。
「太夫人的壽辰將近,太夫人的意思,先君新逝,不宜鋪張,一切從簡。只是按照慣例,宮里命婦以上的女子都要親手做一道菜肴替太夫人賀壽。你是君夫人,可是賀壽的重頭戲。你新來,很多事情還不知道。」惜玉將聲音壓低,湊近子期︰「太夫人口味挑剔,卻獨愛熊掌。妹妹若是將熊掌烹制得恰到好處,自然會討得太夫人喜歡。」
「多謝姐姐提點,子期記下了。」季子期暗忖,這個惜玉其實也並非像傳言中的那麼蠻橫無理,倒是這宮中難得的熱心人。
惜玉走後,季子期立即帶著莫兒來到庖廚。這是她到莒國第一次參加如此重要的活動,她不想丟鄫國的臉,更不想讓密州失望。
此時午膳剛過,庖廚間里只有一個廚娘在忙碌。
「奴婢素文見過君夫人。」見到子期,廚娘慌忙在衣襟上拭干雙手過來施禮。
子期一看,竟是初入宮那日為自己做八喜包的女子。
「你叫素文?那日的事情真是難為你了,差點害你丟了性命。」
「君夫人言重了,若不是夫人,素文恐怕早就死了,素文應該感謝夫人的救命之恩才是。」
「起來吧」,子期將素文扶起,仔細打量屋內道︰「你可知庖廚的熊掌置于何處?」
素文低頭推開置放刀俎下方的暗格,里面竟是一個巨大的地窖,飄出陣陣冷氣。
「這是君上去年獵回來的,如今只剩下兩只。」素文說著,隨手抱出一只放于案上,「不知君夫人想怎樣烹制?」
子期思考片刻道︰「太夫人一向注重調養,我想做清淡一點比較合適。」
素文聞言一驚︰「君夫人可是要在太夫人的壽宴上獻這道菜?」
「嗯,有什麼不妥嗎?」子期見狀有些不解。
「君夫人有所不知,太夫人幾年前身患怪疾,痊愈之後便見不得絲毫葷腥的,別說是吃,就是聞見都會反胃,夫人還是三思的好。」
「什麼?!」莫兒大叫,「那那個惜玉不是擺明了要陷害夫人……」
季子期慌忙瞪了莫兒一眼,莫兒立即噤聲。
素文一听,臉色大變,喃喃自語道︰「是惜玉女主讓夫人做熊掌的,那我……」
季子期不動聲色的對素文低語道︰「剛才我們的談話就當沒有過,任何人問起都不能說,明白嗎?」
「奴婢謹記!」
「等明日庖廚人多的時候我再來。」子期說完,帶著莫兒匆匆離去。
「怎樣?可打听出來什麼?」惜玉斜靠在玉石矮幾上,懶洋洋的問身旁的緇衣男子。
男子略一欠身︰「小臣已經前去查探,君夫人這幾日都在庖廚忙碌,只有隨身的奴婢伺候著,外人一概不得入內。據小臣估計,夫人一定是為熊掌之事忙得焦頭爛額了。」
「哼」,惜玉冷笑道︰「君夫人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她以為,區區一個小國民女便能夠做我莒國之後?我們就等著太夫人壽宴那天看一場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