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你們在討論事務,便沒打擾了。」東堂煙月溫和的揚揚嘴角,天生而來的柔情如同污泥中綻放的白蓮般高潔尊貴,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看來該听的,不該听的,他全都听見了。「這麼晚前來所謂何事?」如果他沒個正當的理由,她會毫不留情的狠咬他的手掌。哪怕指月復間的老繭讓她沒由生出憐惜之情。但不成為她放棄攻擊的理由。
「我想說的事情,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雲幽月會在寧藩王府,他也是十分的困惑兼好奇,派人追查到目前仍沒結果,這點應該不用告訴她了,省得她一場歡喜一場空。
「所以現在沒你的事了,你可以滾了。我要睡覺。」她指了指他的手,示意他松手。「松開你的狼爪,不然……」佯裝低沉的嗓音似乎夾雜著幾分狠勁,仿似一個不留神便會將他撕個粉碎。
「你真是無情。」他輕笑,琉璃眸洋溢著輕柔清幽。大手松開,見她已闔上眸子,心中沒由一陣失落。
「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我的傷口還沒愈合,你打算這樣放著我不管了?」宛如春風般輕揚的聲線似乎蘊含著絲絲委屈,杵立在床前的清瘦身軀仿如蓋著一層華光,在黑暗中透著一股耀眼的光芒。銀色面具更是熠熠生輝。
「你的事情,自然有人會管。」誰愛管就誰管去。她沒興趣招呼一個充滿威脅性的人物。被褥再度被拉高了幾分,擺明就不想搭理他。
東堂煙月無奈的搖首,笑意流轉在琉璃眸里。悠然一轉身,自顧自地往不遠處的櫃子走去。「既然你沒心沒肺,那我只好自力更生了。繃帶與藥膏在櫃子里,是嗎?」
花箬沫沒有回應,只是眉頭皺得死緊,繼續躺在床上裝死。
他後背都有傷,自己一個人怎麼換藥。愚蠢……側身,繼續睡覺。耳邊只听到嘶嘶嗦嗦的輕響,偶爾有一陣瓶罐發出的撞擊聲。聲音雖小,但在黑夜中卻顯得特別清晰。
終是忍無可忍的花箬沫懊惱地披上衣裳,穿著厚靴子,隨手點上凝香丹,讓室內頓時溫暖起來。本來想點蠟燭的手頓了頓,猶豫了一霎,決定放棄這個念頭。外頭應該有守夜的人,要是突然點蠟燭怕是引來詢問,屆時恐會發現她的房內來了個不速之客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東堂煙月見她起床擺弄著,心頭一陣歡喜,更是笑得春風得意。「看來我剛才錯怪你了。怎麼了?臉色那麼差,生病了麼?」即便在黑暗中,明亮的琉璃眸卻是清明無比,堪比高雅的夜明珠。
花箬沫若有若無地輕哼,怪自己不知何來的憐惜之心。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讓她頻頻皺眉,直到一陣亮光從他手中冒出,她才沒暴走。
一顆不大不小的夜明珠散發著陣陣幽光,照亮了他們四周不寬的位置。
既然光線足夠,她便接手他繃帶,解救因他笨拙而倒一地的藥膏。「你怎麼會帶手上的玩意出門的?」要不是他眼力在黑暗中不好使,便是經常干偷雞模狗的事情。不然,一個平常人怎麼無端帶著一顆價值不菲的夜明珠到處亂竄了?
感受到她輕柔的十指在肌理里穿梭,心頭掠過一絲異樣的情愫,但低首的花箬沫卻沒發現。「喜歡這玩意麼?要是喜歡就送你。」今天出門前,他便想送一份禮給她,左思右想,只覺夜明珠應該能討她歡喜。
花箬沫驟地停住手中的動作,一動也不動的凝著他滿是新舊傷痕的後背。一只欲展翅的朱雀栩栩如生的嵌在他的背里,仿佛泛著淡淡的微光,顯得十分聖潔高雅,哪怕只是看一眼都恐是一種敢褻瀆。她忍不住伸手踫觸圖騰,左手按住自己的左肩,心底涌現了驚訝。
感覺到停留在後背的小手帶著微微的輕顫,他僵直了身軀。剛才只想著如何靠近她,才忘了圖騰的事情。他不著痕跡的轉身,見她一臉沉思。「怎麼了?你真的不舒服麼?要是不舒服,那自己擺弄就好了。」輕攏著衣裳,遮住讓她幌神的圖騰。
回過神來的花箬沫怎可讓他輕易忽悠而過。她拉住他的衣裳,阻止他攏衣。「這個圖騰是繡的麼?」看樣子又不像刺繡,反而像天生而來之物。
他好奇她因圖騰而反常,但並未細問,因為自知就算問了也不見得她會說。「那東西是與生俱來。是不是很丑?其實,我一直都沒見過。只是隱約感受到而已。」就因為這圖騰鎖住了他的一生……
人人稱羨的東西,並不一定是好東西。那只能因人而異。對他而言根本就是個悲劇。如果,圖騰不是出現在他身上那該多好……
「嗯,不丑。」一眼就看出是一只高貴的大鳥,起碼比她左肩那只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圖騰好多了。「不過,為什麼上次處理傷口時沒看見這只大鳥?」
東堂煙月沉吟,眼中有了少許的掙扎。最後把心一橫,幽幽的說︰「你是不是看到它泛著淺淺的紅光?」見她緩緩的頷首,他繼續說︰「只要在我受傷且在暗夜時,它就會浮現。平時,這玩意是看不見的。」當然,他不是暴露狂,不會隨意讓人看見。
「所以你經常受傷,好在半夜見它?」她挑眉,俏臉上掛著可愛的酒窩,甜入心扉的笑容,使人心底一暖,忍不住隨著她揚唇。
「你真幽默。花箬沫……或許,我可以叫你箬兒?」想知道她的名字很簡單。在鳳來都誰不知道秋素齋的掌櫃是調酒高手花箬沫呢。
輕輕的一聲箬兒,夾雜著絲絲溺寵。花箬沫腦海中突然浮現了那抹溫文爾雅的身影……心驟地一揪,有些疼痛,有些傷感。
他困惑的望著她隱晦的神情,千頭萬緒一一掠過腦門,最終一如既往的淡笑。「是不是太高興,所以忘乎所以了?」他伸手輕揉她垂落在額前的落發,眼底盛滿了讓人甘願溺斃的溫柔。
回過神來的花箬沫拍開他的狼爪,不屑的哼著。「誰準你叫我名字了?別自作多情!還有,別動不動就揩我油。不然,小心我滅了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