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昕昕一坐定,便得意地向顧彥風挑挑眉,顧彥風嘴角一勾神情甚是輕蔑。
干嘛這樣看著我,方才那杯紅酒不過是我安昕昕給你的一個小小教訓,你那晚從我身上奪去的,今後一定要你加倍奉還!
好笑,一杯紅酒能耐我何?我不過是懶得同你計較罷了!
是麼,那敢不敢再來?
來就來!
「干杯啊!」安昕昕倏得端起酒杯從位子上站起,誰知這顧彥風竟紋絲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的臉上還帶著一絲諷誚的笑意。
「顧彥風你……」安昕昕見他穩若泰山的樣子,覺得面上掛不住了,自己端著杯子像個傻姑一般,高遠洋和胡德凱似乎也被她的舉動嚇到,皆停下了筷子望著她。
「安經理,我怎麼了?」顧彥風雙眉輕輕往上一挑,無辜看著她道。
「你,你好酒量,我再敬你一杯。」安昕昕斷斷續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這混蛋臭男人,方才明明想跟我斗智斗勇來著,現在竟然擺我一道。
「你想灌醉我?」顧彥風說著攤開雙手,帶著無奈的表情道,「我身上可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難道安經理你還想玩……」
「閉嘴!」安昕昕好怕這無賴,在此時此地變得口無遮攔,雖然她一直不甘心地想要揭露他的丑惡行徑,但其實自己比他還要擔心、還要害怕,畢竟這事關自己的清白……
「坐下。」顧彥風對她的反應感到十分滿意,看來她的嘴巴比自己還值得信賴,于是他高興地重掌主動權,把安昕昕乖乖逼退。
安昕昕此時像斗敗的公雞,開始無精打采地等待這場荒誕的筵席結束。「彥風,你姐姐她身體可好?」高遠洋發現顧彥風對自己視如仇敵,不僅無一絲好感,而且始終撬不開他的嘴,至于自己公司正在遭遇的那些危機更是無從與他談起。
「很好,你終于記起她了。」安昕昕發現,顧彥風在說話時眼眸閃過一線溫情,隨即又被隱沒,變得更加冷漠,「她死了。」
高遠洋手中的筷子突然掉落在桌上,他的反應過大,吸引了安昕昕的注意,也令她產生了好奇,顧彥風的姐姐是誰,與高董有何關系?
「死了,怎麼會?」高遠洋原本青白的面色開始轉黑。
「心都死了,人還活著做什麼?」顧彥風死死盯著高遠洋,姐姐你的話我幫你帶到了,這該死的酒席也終于到此結束了。
這是什麼情況?安昕昕看高遠洋低頭聳動著雙肩,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安昕昕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悲傷,顧彥風則一說完話便摔門而去,胡德凱急忙沖出包廂追向尚未走遠的顧彥風。「昕昕,你坐小陳的車陪顧委回酒店,快去!」不久胡德凱又氣喘吁吁地折回,在門口對安昕昕大吼。
「哦。」
安昕昕垂頭喪氣地提著手包,磨磨蹭蹭地來到小陳駕駛的那輛奧迪W8邊上,顧彥風站著倚靠在車門邊,雙手插著褲袋,望著度假村里白霧茫茫的湘月湖,似要融入這無邊黑夜。
都快二十一點了,安昕昕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心道趕緊把這尊惹不起的怪胎送回酒店,否則自己永遠別想安心休息了。
「走吧。」安昕昕說著,正要打開副駕室的車門鑽進車里,突然發現小陳根本沒在駕駛室里,而顧彥風卻默不作聲地坐進了駕駛室,安昕昕急得嚷道,「喂你作什麼啊,小陳呢?」
「被我趕走了,上車。」
「我不要!」
「胡德凱的名片上應該有他的手機號吧?」
「喂你干嘛,不準打電話!」
「系好安全帶。」
「你剛喝酒了……啊……」安昕昕話未說完,便被W8突然加速時引發的強烈推背感秒到,只得死死抓住頭上的扶手。
「笨蛋,系安全帶。」
「那你又不系!」
「你不恨我麼,我死了能讓很多人痛快吧。」
「神經病!」
安昕昕決定不再理會他,顧自系好安全帶,車子飛速行駛在城郊空蕩蕩的小路上,快兩百碼了吧,這個人是真的有神經病啊?「喂你去哪里啊?」安昕昕雖然天生路痴,卻也知道此路並非通往城市之徑,「怎麼越走越偏僻?」
話說到這里,安昕昕突然閉上嘴,大氣也不敢再出,只斜眼偷偷瞄向顧彥風。
「遠山公墓。」
「什麼?公墓?」完了,要不要這麼狠啊?安昕昕臉色煞白,二十四芳華命絕遠山?
「笨蛋,我亂說的,迷路了。」顧彥風話雖這般說著,車速依然未減。
「暈死了,那你又不開導航?」安昕昕朝他翻翻眼白,迷路了還能將車開得這般自信,真是個奇人啊……
「我沒整過這玩意。」顧彥風說完,意識到此話無法令人信服,便加了一句,「我很少親自開車。」
「神經病啊,那你還開得這麼快!」安昕昕幾乎氣得跺腳,見事已至此,只好勸自己耐下心來啟動車載導航儀,倒騰半天終于指出了一條光明大道。
「顧奇人,咱都快開出S市界了。」在安昕昕的強烈要求下,並以暈車、惡心、反胃等各種相逼,才令顧彥風減速至一百碼以內,安昕昕總算微微松了口氣。「怎麼不接電話?」在安昕昕連續掐斷三次手機來電時,顧彥風忍不住問。
「你管寬了,奇人。」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沒說錯吧?」
「你找死!」若不是此刻車子正奔跑在高速上,安昕昕恨不得拿起包狠狠砸向他腦袋,如今只好咬唇嘶吼,「人家是恩愛夫妻,你只不過是強佔我清白的混蛋變態畜牲!啊……干嘛又加速啊……」
「你令我不痛快了。」
跟他在一起,真是一分一秒都像在受罪,簡直猶如受著十八層地獄般的煎熬,安昕昕不再辯駁,打開了收音機隨著歌聲輕輕和著。
「我在找那個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小小的手牽小小的人,守著小小的永恆……」
「呵呵……」
「你笑什麼?」安昕昕突然漲紅了臉,每次听到自己喜歡的歌曲總會自然而然地哼唱,雖說不好有多高的水準,但也不至于難听跑調吧。
顧彥風沉思許久,才開口似自言自語般低聲說︰「只是,突然想到那個小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