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奔弛S600緩緩駛入博玉度假村,緊接著車內鑽出一個中年男子,西裝革履,滿頭油光,卻掩飾不住面色的青白與無助,步伐蹣跚卻滿不在乎地推開司機的攙扶,跌跌撞撞地向顧彥風他們所在的包廂走去。
在服務小姐的帶領下,沙億投行董事長高遠洪走到包廂門口,結結實實地打出一個飽嗝,空氣中散發出一股難掩的惡臭,混著高度白酒的辛辣,服務小姐略微側臉而避,隨後提醒他218包廂到了,便頭也不回地溜走了。
「走吧走吧,全他媽給老子滾蛋!」高遠洪回頭甩甩手,不滿地嘟囔著,中午被S市經貿委那一批人狠狠敲榨了一頓不算,差點給那幫混蛋灌成殘廢了,睡了一個下午這酒氣隨不見散去,若不是公司遇到難關,他高遠洪才不懶得起來見那小犢子。
高遠洪整整西服,抓住領帶結往外死命摳,小蘭那蠢女人怎麼系的領帶,莫不是想掐死老子,晚上回去給她點苦頭讓她長點記性,老子再不找人解氣可真得憋死!「喲,彥風在了啊,是我不好,讓諸位久等了。」高遠洪宏亮的聲音出現在包廂里,大步走到顧彥風身邊,彎下腰向坐在沙發上的他恭敬地伸出右手。
「顧委,顧委?」胡德凱急忙起身,提醒顧彥風,「顧委,這位是我們沙億的高董事。」
「人到齊了?」顧彥風仿若未聞,目光飄過兩人,隨後定在安昕昕身上。
安昕昕本來正聚精會神地听著胡總與顧彥風相互探討問題,直到高董進來後,這顧彥風突然打住話題,神色間的凌厲更添一分,這會她正巧也看著顧彥風,听得他詢問自己,只好尷尬道︰「呃,應該,齊了吧。」
「開席,上菜,我晚上還有事。」顧彥風說著起身,便略過高遠洪僵硬的手,徑直走向酒席主賓位。
「昕昕,還愣著做什麼,催服務員上菜啊。」胡德凱扯過不知所措的安昕昕,對她使著眼色。
自高自大,還目中無人,高干了不起啊,也太不懂禮貌了……安昕昕走在廊上,一刻不停地數落著顧彥風,方才听他分析形勢倒是頭頭是道,可惜做人待物這方面實在太沒教養!回到在飯桌上,安昕昕越發覺得方才自己對他的評價太過保守了。
「顧委,能不能跟我們談談您對下半年股市的看法,讓我幾個手下學習學習。」高遠洪一邊取過顧彥風面前的小瓷碗替他盛了一大塊紅燒野生大甲魚腿,一邊低聲下氣地想要拋磚引玉。
「我無能,最遠只能看一周行情,恕無可奉告。」說著,顧彥風斜眼看了看面前這碗膠質粘連,色澤盈盈的滋補菜,擱下筷子靠向椅背道,「還有,麻煩高董幫我把這碗肥膩膩的東西撤了,換個干淨的空碗過來。」
「這……」胡德凱忙竄身而起,還是被高遠洪搶先一步,狠狠將胡德凱瞪回原位,對著顧彥風不停道歉︰「哎哎,是我不對,是我不對啊,我這年紀大了,記性一天比一天差,竟忘了彥風弟弟你不吃甲魚肉。」
安昕昕此時,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唉,看公司高高在上的大領導在自己小羅羅面前不僅不被人當一回事,還被他呼來喝去如同服務員般,安昕昕實在不敢豎起筷子顧自吃菜,但當她擱起筷子時,又發現除了坐著看戲她又無事可干!
真是受罪,干嘛非要帶我一起出席,安昕昕只好端起面前的飲料啜了一大口,方才胡德凱非要安昕昕陪著喝紅酒,還是顧彥風指出她胃不好,才獲得了額外喝酸女乃的特權。「安經理,顧委如此關心你,你怎麼也得敬敬人家啊。」胡德凱才敬完酒,又忙不迭地提醒安昕昕別只顧傻坐著,一點不懂得調節氣氛。
「是啊,顧委啊,這位可是我們沙億投行引進的高材生啊,不僅人長得漂亮、性感,還是個才女啊,可惜工作經驗尚淺,以後還望顧委多多提攜照顧才是。」高遠洪一口吞下整個鮑魚,指著安昕昕大肆贊揚。
睜眼說瞎話,安昕昕雖來沙億工作已滿兩年,可是卻甚少見到高董,一方面沙億除了她所在的投行業務外,還有投資、財務等業務部門,另一方面听胡總說平日高董忙著四處拉攏與市府高官的關系,公司有70%的業務,皆是高董親自出馬才到手的,因而安昕昕常懷疑高董是否知道公司投行里有自己這號人物?
「昕昕先在這謝過高董的謬贊了,安昕昕有今天的成績全靠高董的賞識和胡總的提攜與教導,所以我要以手中的飲料代酒先敬過兩位領導。」
「呵呵,好!」高遠洋終于撿回了一點面子,頓時臉上洋溢著光彩,樂呵呵地起身與安昕昕踫杯。
「我敢打賭,他連你名字也叫不全,甚至不知道你在公司里的職務,他對你的印象僅限于美女,就像現在看到的,漂亮、性感,還是個女人而已。」顧彥風靠在椅背上,饒有趣味地看著兩人踫杯而飲,接著努努嘴指著高遠洋對安昕昕道。
安昕昕先是一楞,心里雖對他說的話覺得有些好笑,隨後馬上收斂神色,鄙視起了他這副痞子樣,待回頭看高董時,才發現高董的臉已成了豬肝色。「怎麼會呢,高董雖日理萬機,但對我們手下卻是十分關心,顧委是不了解我們沙億的企業文化才會出此言吧。」安昕昕端起酒杯走到顧彥風身邊,從服務員手里取過醒酒杯,緩緩在顧彥風的酒杯上斟滿紅酒,笑道,「所以這也不該怪您,畢竟顧委可能甚少有機會感受到如此溫馨的公司氛圍。」
「對,對,不怪顧委,是我們沙億宣傳不到位。」高遠洋高興地差點拍手叫好。
顧彥風冷冷瞪了遠洋一眼,側過臉看向安昕昕,這女子倒也還不算太幼稚,看來並沒有想象中這般好對付。
「閑話莫提,昕昕敬顧委一杯,您隨意。」安昕昕從桌上取過滿滿一杯紅酒遞到顧彥風手中,白色的酸女乃杯狠狠踫向猩紅的紅酒杯,灑出的紅酒險些滴在顧彥風的白襯衫上,安昕昕輕聲而笑,「我喝完哦,顧委隨意。」
顧彥風心里想著事,踫杯後正欲飲下,听得安昕昕又道︰「顧委一言不發,不會在生昕昕的氣吧,瞧我說話愛直來直往,顧委莫要見怪了,這杯酒……」
「OK,我喝完。」顧彥風突然有些頭痛,仰頭一口氣將大杯紅酒飲盡,安昕昕這才滿意地回到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