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天我們是一定得死在這里了。」看著前赴後繼的蒙面殺手,北羽墨原本飄逸的白色長衫上已經沾染了零星猩紅。
肅殺的神情隨著眸子流轉間,多了妖冶和邪魅。
一次次被逼開的兩人,一次次的又重新背靠背的站在一起。
百里惜月那華貴精致的長衫上也是血跡斑斑,俊朗的容顏,卻換發著一種被激發的活力和狂野。
坐在那個權之頂峰的高位上,倨傲不遜的靈魂已經被禁錮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以為自己的血已經冷了,心已經死了,卻不想,在這個面對生死絕境的時刻,他還有機會釋放自己的天性。
「死有何懼?死,只怪朕技不如人,自找的,怨不了別人。」迎敵的同時,百里惜月也給出了豪情的答復,此刻,他似乎也能體會那些不願位居高堂,尊享榮華富貴卻願行走天下,快意江湖的俠客了。
雖然血雨腥風,但是卻能釋放自然天性,快意恩仇,人生如此,何等快哉!
「難道愛卿害怕了?」言語挑釁間,百里惜月自然知道,北羽墨何曾怕過死亡,只不過,他也知道,此刻的北羽墨已經有了牽掛,而屋子里的女孩就是他現在放不下的唯一。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只不過,憑他們,在這里,就想要我北羽墨的命,沒那麼簡單。」就算對手絡繹不絕,就算對手凶狠毒辣,就算他們心知援兵不可能及時趕到,但是那又如何?
身處絕境,險處逢生的經歷,他們遇到的已經不止一次。
今天,就算不是為了自己,為了那個試著依賴于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會讓自己輕易就交代在這里的。
刀光劍影,血肉相搏,北羽墨已經亮出了不輕易出手的軟劍,冷冽的光芒劃過的每一次,都能看到一個生命的終結。
眼看護駕的侍衛已然折了將近半數,客棧的門口逐漸出現缺口。
北羽墨的身形下意識間已經像門口拉近,只為靠自己的力量守住保護北羽雪的第一道關口。
但是就算北羽墨竭力相護,卻也阻擋不了敵人的進攻,他們似乎已經發現了北羽墨的關注,更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往里沖,結果自然是有進無出。
重傷未愈的宇文杰鎮守門口,沉默如影子一般的夜影駐守窗戶,沒有武功的兩位太醫被帶到了北羽雪床前。
對于不時響起的物體倒地的悶響聲,床前的兩位太醫手心全然汗濕,可是身後熟睡的女孩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好似根本就沒有听到。
看著窗戶紙上飛濺的血紅,看著門扉上那一個又一個倒下的身影,兩位太醫感覺就像被人扼制了喉嚨難以喘息一般。
「臣等護駕來遲,請皇上贖罪。」就在這時,客棧外突然火把晃動,鐵蹄紛至,百里惜月已經被趕到的禁衛軍團團的護在身後。
「眾將士听令,保護皇上,斬殺刺客。」隨著一聲令下,喊殺聲震天,不同于侍衛的沉默內斂,禁衛軍更多了沖鋒陷陣,拋頭顱灑熱血的軍人氣質。本以為就要命絕于今晚的百里惜月,卻等來了生命的曙光,最為他信任的禁衛軍統領尉遲衛居然親自帶隊前來。
驚喜之余,卻也多了驚疑。
「速戰速決。」沒有多說什麼,此事不宜拖延,一旦皇帝遇刺一事天下皆知,那這風月王朝免不了又會一番混亂。
「人不對!」不是疑問,暫且能夠閑暇的百里惜月看著依舊瘋狂進攻的殺手們,眉頭微皺。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當時說的可是數以千計的人數,而這里,頂多也就幾百人。
「請皇上移駕。」雖然也有疑慮,但是北羽墨現在更擔心的還是客棧里的北羽雪,雖說已經讓夜影保護,但是卻也是雙拳難敵眾敵。
「也好。」眸子流轉間,百里惜月自然知道北羽墨擔心何來?
可是,當他們走近客房的時候,才發現,門扉依舊緊閉,只是那門頁上已是血跡猙獰,門口堆放的也是讓人觸目驚心的尸體。
看到這一幕,北羽墨心中一松,卻也一緊。
想必刺客還未攻入這屋里,可是……
「雪兒……」他可沒有忘了,這客房卻還有比門口更容易受襲的窗口。
「丞相大人……」就在北羽墨準備撞門的瞬間,門嘎然打開了,宇文杰也神情釋然的出現在了北羽墨的面前。
「臣參見皇上。」看著隨之而入的百里惜月,宇文杰趕緊跪地拜見。
「臣等叩見皇上。」這下,還如驚弓之鳥的兩位太醫也速速跪地參拜,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了。
雖然听得外面打斗聲一片,也能听到酒駕隊伍的到來,但是畢竟沒有親眼所見,他們也不敢猜測這外面是怎生一番光景。
眼下,看著皇帝還算從容的走進,想必也是情勢得到了控制。
「雪兒……」無暇顧及,北羽墨已經沖到了床邊,看著床上正睜著明媚雙眼看著自己的北羽雪,釋然長嘆,無聲笑了。
看著北羽墨身上還未干涸的血跡,臉上有些嫌棄,只不過在看到那被利器劃破的帶著血痕的傷處時,瞳孔不自覺的收縮,不是心疼,不是害怕,反而有種讓人看不清模不透的幽暗。
「我沒事,雪兒不用擔心。」雖然知道雪兒是擔心自己,很是高興,但是看著這本不應該出現在了北羽雪臉上的陰暗,北羽墨第一次開口解釋了。
本想去抱那床上的人兒,但是思及身上的血污,他只能開口解釋。
定定的看著北羽墨那緊張的神情,半晌不語,最後居然冷冷的閉上了雙眸。
「小姐不想看到血跡。」看不懂為何北羽雪有此反應,看到北羽墨性命無憂的歸來,她應該高興的才是,可為何?
面面相覷,最後夜影似乎只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就是在殺戮之前,小姐淡淡丟下的一句話。
卻不知,北羽雪縮在長袖下的雙拳卻緊緊攥在了一切,當她看到北羽墨受傷的那一刻,她居然有些心疼,還有些生氣。
這是為什麼?
難道,她真把這男人當成了父親了嗎?
她的情緒居然因為這個而有了波動?
閉上眼,只是想讓這感官的隔絕,肅清自己的心緒。
雖然**是這個男人的女兒,可是她的靈魂卻不是。
她是無情無欲,無牽無掛的黃金獵人,她怎麼會為這而動了情緒?
看著雖然閉著眼,但是臉色卻越來越沉的北羽雪,北羽墨雖然也無從探知她的內心,但是卻感到,北羽雪好像是在生氣。
生氣的表情好似是在……
順著北羽雪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看,這才看到了胸口以及手臂處的傷痕,雖然衣服劃破,雖然血跡滲出,但是這些傷對于他來說,已經是很輕,很輕的了。
難道……
看了看自己的傷,在看了看床上不想搭理人的北羽雪,北羽墨怔忡後,突然笑開了。
「雪兒,爹爹答應你,以後一定不會在讓自己受傷了,不要生氣,好不好?」幾乎是跪在床邊,北羽墨捂住了袖子里的小拳頭,溫柔的承諾到。
而這,卻也讓章二模不著頭腦的百里惜月等人反應過來。
百里惜月原本還以為,她是因為北羽墨沒有親自保護她而生氣呢?
卻不想,是因為這個?
這麼看來,他們父女兩,還真是視彼此為血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