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相毒女 第五十八章[手打VIP]

作者 ︰ 天蠍女

看著眼前這一對性格明顯偏執的姐弟,蘇沐的心中不由暗生憂慮,當初看上這對姐弟,就是因為他們身上那明顯的與眾不同,特別是花滿月的那驚人一語,慢慢相處,卻慢慢發現,這總是柔柔弱弱的花滿樓也不是真如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害。

每到這個時候,他總會想問,究竟什麼樣的經歷,造就了他們姐弟如此的性格。

「義父,我們要什麼都可以買嗎?」一听這話,蘇沐就覺得腦袋蒙了一下,看著那笑意盈盈的雙眸,一個好字卻沒有馬上出口。

「姐姐,義父沒錢。」拽了拽花滿月的袖子,花滿樓這很是體貼的話語,讓蘇沐的老臉一下就紅透了。

「為父雖然不是腰纏萬貫,但也有些積蓄,這銀子你們就盡管花吧。」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直接塞到了花滿月的手里,舉止之大方,看得姐弟兩莞爾。

「謝謝義父。」看看銀票上一百兩的面值,花滿月有些詫異,但是卻也有種很怪異的感受。

堂堂的一個丞相,出手如此大方的情況下,居然是一百兩,與當初的北羽墨相比可就遜色多了。

不過,卻也讓花滿月更加的相信這位丞相蘇沐,一定是個廉潔自律,兩袖清風的好官。

畢竟這丞相的俸祿也不算太高,這估計還是他積攢下來的呢。

「義父,你一個月的俸祿是多少啊?外面可還有其他的營生?」不是看不起蘇沐,而是花滿月突然間對以後的生活有些憂慮。

如果這義父大人沒有門道的話,她得想辦法弄點營生,否則只靠他那點俸祿,他們相府全喝西北風去。

「為父舉人出仕,怎會沾染那些銅臭味。」說道這兒,蘇沐的臉上還有著對商者的嗤之以鼻,以及對自己氣節的驕傲。

「那義父手里,也就是我們父子三人總共還有的財產有多少啊?」說道這里,花滿月也不彎轉了,單刀直入的問道。

「不多,但是卻也不少了,為父一個月的俸祿是五十兩紋銀,足夠我們父子開銷了。」這話一出,花滿月頓時有抱頭撞牆的沖動,一個月五十兩,感情這一百兩銀票還是他們僅有的財產,難怪拿出來的時候,那麼的義無反顧,那麼的悲壯。

「月兒不用擔心,養我們父子仨的能力我還是有的。」看著突然沉默的姐弟,蘇沐趕緊解釋道,卻不知他這解釋越發有著欲蓋彌彰的味道。

「義父一定是個好官,月兒支持你。」花滿月把銀票塞進了懷里,不著邊際的贊了一句。

「樓兒也支持義父。」好似在花滿樓的世界里,不管花滿月做什麼,說什麼都是對的。

「走吧,難得出來,我們好好逛逛吧。」推著花滿樓,一行三人已經漫步于星月皇朝的京都街道上了。

放眼看去,一股子的江南風情,這樣的民風,這樣的地方,一旦有了鐵蹄干戈,就會像那南唐一樣,毫無抵抗之力。

再想到當初太子殿下歐陽宮澈所說的那麼一席話,在看看眼前的一切,似乎總覺得風雨欲來。

想想他們往後就要居住在這星月之都,居住在這權力集中的地方,他們必將面對權利風暴的席卷,該怎麼做?才能在不管發生什麼的情況下,安然月兌身。

當然,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一份有前景的營生。

「義父,以後這家還是我來當吧。」不是詢問,更不是商量,一句話,蘇沐哽了哽,從喉嚨發出了一個聲響,算是默許了。

這you女當家,確實有些汗顏,但是想想也對,他只要按時把俸祿交給花滿月,任由她掌握開支,自己呢又不用什麼,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

淡淡瞥了蘇沐一眼,花滿月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想法是什麼?

其實,想來,這蘇沐老爺子挺好的,雖然有些固執,有些古怪,還有些高傲,但是卻沒有多少的花花腸子。

和他一起生活,不會太累。

而花滿樓只是看看難掩尷尬的蘇沐,再看看一副「就知道」表情的花滿月,小臉上笑得那個燦爛。

一路上走來,看似東看看西看看,花滿月卻在腦海中快速的轉動著關于這都城里的消費水平以及消費方式。

真是應了民以食為天的那麼一句話,生意興隆的還屬餐飲類,當然還有花紅柳綠的花街。

不管古代還是現代,不管人類怎麼進化發展,本能的需求總是不變的。

想來,花滿月已經知道該做什麼了?

只不過,看了一眼身邊的蘇沐,抿唇一笑。

要是蘇沐知道自己居然想開妓院,會不會把自己痛打一頓。

想想,還真有可能。

不過,想做事,不止得有本錢,還得有靠山。

找誰呢?

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她可以跑進妓院去賣點子,就怕沒賺到錢,還被惡奴留在妓院里成了妓女。

「月兒,你們姐弟做幾身衣服吧?」看到一旁的成衣店,蘇沐才想到,他們姐弟好似就只有剛入府時做的那兩套衣服,要不是看到了,他還把這個都忘了。

「不用,等回府了,我們在請裁縫來好好做幾身吧。」看了看那明顯有些檔次的成衣店,花滿月當即回絕,她可不想縫了衣服,餓了肚子。

「也好。」蘇沐還以為他們不想再這店里做衣服,卻不知花滿月正盤算著怎麼賺錢。

「老爹,怎麼不見太子殿下?」突然想到那個在這星月王朝認識的第一個人,當朝的太子歐陽宮澈,好似從他們來京之後,還從未見過。

「太子處理政務去了。」面對花滿月這突然一問,蘇沐神情怪異的看了看花滿月,他可沒有忘記,太子當初說的以口渡氣的一事。

「不是說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嗎?我們來了,他卻不見,這算哪門子的救命恩人。」自然看懂了蘇沐老頭子的那讓她惡寒的眼神,花滿月不想解釋,只是就事論事的說道。

「太子殿下明兒個一早就趕回來了,到時候,應該會來的吧。」蘇沐這話一出口,還若有所思的看著花滿月。

就連花滿樓也是扭頭看向身後的花滿月,不是好奇,倒反而像是有一種黯然神傷的感覺。

「太子的生母是誰?」想到之前出現的禧妃娘娘,花滿月不由有些好奇。

畢竟,看那架勢,這皇帝無疑是及其寵愛這禧妃,連帶的這二皇子歐陽宮瀝才會被寵得無法無天。

而這太子,他又是憑什麼坐上了這太子寶座呢?

想想,如果二皇子沒有因這事牽連,風頭一直如此迅猛的話,太子之位豈不岌岌可危?

思及此,她似乎無意中幫了太子一把。

這與人恩惠的事情,她好似並不擅長。

「當然是當今的皇後娘娘了。」蘇沐直接答道,眼神中好似有著連著都不知道的詫異,卻忘了花滿月姐弟也不過來到這星月沒幾天,更何況今兒個的聚會上,也沒有看見皇後娘娘出現啊。

「怎麼我們沒有看見皇後?」這種場合,皇後都能不出現,要麼是病了,要麼就是有隱情。

這一想,好似幫太子的忙幫的太多了。

「唉!」一聲長嘆,再無言語。

「姐姐,快看。」就在這時,花滿樓突然指著瞬間璀璨的天空叫道。

卻沒有發現,當花滿月看向那漫天的煙花的時候,看到的不是其絢爛多姿,更不是那繽紛璀璨的光芒,看到的卻是象征了滅亡的符號。

「很美!」好似無意的抬起手臂,捋順腮邊的發絲,袖子順著滑下,露出了縴細的臂膀,一只彩蝶在夜色中發出盈盈光亮振翅欲飛。

「老爹,你們等我一會,我去哪個一下。」臉色有些尷尬,花滿月已經抱著肚子跑了,只留下愕然的兩位呆在原地。

「爹爹,你還是去看看姐姐吧,我就在這里等你們。」相較于自己,花滿樓擔心的還是女兒身的花滿月。

雖然一身布衣,雖然那臉頰上的疤痕,但是卻不可否認,花滿月很美,越來越美。

那種不止是容貌上的美,還有一種花滿樓說不出來,但是卻知道的,不管任何地方,任何場合都會吸引人目光的美。

「算了,她不會有事的。」也擔心花滿月,但是看了看行走不便的花滿樓,蘇沐還是決定看在花滿樓的身邊,要是一會她回來看到花滿樓不見了,還不急死。

一溜小跑,左轉右轉的,就在她的後腦有隱隱發疼的時候,她終于停下了。

「出來吧。」一邊喘息,一邊說道,沒有看向任何一個方向。

「門主不行了。」一句話,讓花滿月震驚的轉身,看向黑暗里發聲的地方。

「怎麼回事?」聲音陡冷,不怒而威的氣勢瞬間迸發。

「十年之約。」不帶感情的話語再度傳來,卻也讓花滿月明白,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江湖,所謂的武林。

「他在哪兒?」想到那總會在她陷入困境的時候,就會冒出來的老家伙,想到那總是陰森森的看著她,任由她痛苦掙扎卻從不施以援手的老家伙,想到那總在她猶疑徘徊的時候,拋出誘惑的老家伙,突然間變得那麼親切。

「呵……呵……呵……咳……咳……咳……」壓抑低沉的笑聲剛傳來就伴隨著濃重的嗆咳聲,花滿月一轉頭,冷冷的瞪著逐漸走出的佝僂著腰的老家伙。

「看來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嗆死人不償命的話出口,花滿月才發現自己居然放心了。

「死丫頭,還是那麼倔。」走到站的直直的花滿月面前,看著好似長高了的小丫頭,鷲鷹再度笑了。

「你不是說過,你會死在我後面的嗎?」等著那明顯烏黑的臉龐,花滿月繼續嗆聲,雖然知道這樣的自己好幼稚,可是,她卻改不了了。

「人算不如天算,本以為,這輩子你都得欠我人情的,可現在看來,這人情你得還了。」鷲鷹看著眼前的丫頭,明明什麼都知道,明明什麼都了然,偏偏要睜著一雙明亮的眼楮,看著世人在她的眼前戲耍,活得還真累。

「要我答應可以,但是必須得听我的,我不想涉足江湖。」原本習慣了一口回絕,可是此刻卻說不出口。

「哈哈,只要你接手了,這鷹門還不是你說了算,就算你想把他解散了,那也是你的自由。」話雖如此,但是鷲鷹卻知道,花滿月不會。

以前的她不會,現在的她更不會。

要是會,她早就答應自己,何必一拖再拖。

「我得走了,要不他們該著急了。」不習慣這生離死別的場面,花滿月丟下一句話就想離開。

「小心那小子,他不簡單。」暗暗一嘆,鷲鷹還是忍不住的提醒了。

「我知道,你……保重。」腳步一頓,只為這淡淡一句提醒,花滿月已是淚流滿面。

「哭了。」雖然花滿月極力隱忍,但是他們都是練武之人,耳力是何等的厲害,鷲鷹烏黑的臉上還是浮現了欣慰的笑容,他就知道這丫頭面冷心熱。

也正是因為這個,想到她這坎坷的一生,又是一嘆。

「留在這了吧,最少她能給我送行。」原本以為她已經跳崖死了,卻讓他找到了繩索打磨過的痕跡,不遺余力的全力找尋,這才在這近在咫尺,遠在天涯的星月國找到了她。

沒想到,她還是逃月兌不了宿命的安排,再度卷入了朝廷派系之爭中。

明明孱弱的肩頭早已不堪重負,明明知道自己現在的能力連自保都有問題,可是偏偏咬著牙,硬撐著。

這麼倔強的丫頭,這麼固執的丫頭,偏偏對了他的胃口。

猶記得當年才一兩歲的她,看著突然闖入的自己,不驚不懼,就那麼冷冷的看著,不自覺的小身子卻擋在了那本該保護她的女人身前。

「听說這玄府大小姐可是一個美人……」

「別胡來,要是壞了丞相大人的大事,你小子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夠。」

「你說丞相大人可會有喜歡的人?」

「丞相大人豈是我等能談論的,以後不許再提。」

「只是這麼破爛的地方,會是大小姐住的地方嗎?」

「一會見到了不就知道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就只見兩個賊頭賊腦的蒙面人出現在了破敗不堪的屋子里,原本熟睡的玄心慈也被花滿月拽醒了。

「你們是誰?你們要干什麼?你們不要傷害孩子。」還沒能從夢境中醒來的玄心慈,本能的一把抱住了身邊的花滿月,一邊往後退,一邊驚恐的問道。

那殘酷的場景,現在想來,鷲鷹都會覺得揪心。

就算他本看慣了太多的丑陋,可是就這麼簡單,卻又普遍可見的場景,卻永遠的烙在了他的心上。

那一刻,出于本能的母愛,讓鷲鷹看到了最純最真的親情。

「該死的,讓你叫。」一來就是一拳,抱著花滿月的玄心慈當即就被打倒在地,沒了多少氣息。

就這樣,母女二人毫無抵抗能力的被帶出了玄府,帶到了一個有著微風吹拂的地方,母女兩都被塞在袋子里,對于外面的場景,看不到,卻能听到。

「丞相大人,這里是玄府的大小姐,只要把她們的信物送回玄府,玄府定然會供出叛黨的消息的。」抓人中的一個,小心翼翼中帶著諂媚的說道。

「哦!在哪兒抓到的?」听不出情緒,但是那冷冷清清,溫和中又帶著寒意的聲音卻讓花滿月再也難忘。

「玄府的後院。」又是那個來抓人的人。

「玄府的大小姐,後院,就你們兩個……」明顯的恥笑,卻生生沒有露出一點笑意,只是原本該邀功請賞的兩人此時卻沉默了。

「下去領賞吧。」話鋒一轉,頭頂的袋口被解開了,一大一小兩個頭顱出現在了北羽墨的眼前,好似因為多了的小腦袋,明顯的愣了一下。

當花滿月看到那俊逸出塵,卻又略帶病態的容顏時,也非常不合時宜的眼前一亮。

呆了的不知花滿月,還有幽幽醒來的玄心慈,當她看到那熟悉卻又陌生的容顏時,嚅喏半天,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送到摘花樓吧,好好教教,看起來很有資質。」一句話,卻決定了她們母女的命運。

再度被塞進袋子里,玄心慈一直緊緊的抱著花滿月,不一會已是淚濕滿襟。

「無恨,那是你爹爹。」哽咽中,玄心慈只是說出了這麼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真相。

而這也就成為了花滿月對丞相北羽墨這個父親的第一映像。

那就是親手把她們母女送到妓院,教成為人盡可夫的妓女。

眼看就要被送進摘花樓,一直尾隨其後的鷲鷹忍不住了。

生平第一次打抱不平,生平第一次見義勇為,生平第一次多管閑事,卻也成了一生中唯一的一次。

當他帶著她們回到後院的時候,得到了一句︰「謝謝,我欠你一次。」

當時的自己還有些怔愣,似乎不相信這話是眼前這個小家伙說出來的。

可是,看她用水輕輕為被自己劈暈的玄心慈擦拭唇角的血跡,他就相信了。

而從那以後,這後院就成了他無聊時消遣的地方。

當然這一切都瞞著玄心慈那個女人。

關于她們母女的一切,他也歷歷在目。

想到那天,當她看著她的母親死在床下的時候,她的眼神變了。

從未見她識文斷字過,卻見她刷刷的寫了一頁。

直接包了石塊扔出了玄府,很快就被周旋于玄府周圍的探子給發現拿走了。

直到,之後發生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他看在眼里,卻疼在心里。

看著她固執的想要靠著自己的雙手掌握自己的人生,卻不知,人的力量有時候是那麼的軟弱無力。

看著滿天的繁星,一閃一閃的好似初見時那晶亮的雙眸。

「門主。」倨傲一生的鷲鷹就這麼躺在屋頂上,看著天上的繁星,回憶著關于花滿月的過往,含笑離去了。

手臂印出蝴蝶印記的地方,炙熱發燙,燙得發疼。

仰望天空,淚涌而出。

「老頭子,一路走好。」你可知,從此我就真誠了孤家寡人了。

再也沒有人能讓我感受到存在感,再也沒有人。

「月兒,你這是怎麼了?」匆匆趕回的歐陽宮澈沒想到,他踏進弄月閣看到的就是花滿月淚濕滿腮的景象。

狠狠的擦去了臉上的淚水,轉身坦然面對。

「臣女參見太子殿下。」微微一屈膝,一垂首,一抬頭,之前的一幕已然粉飾。

「可是有人欺負你了?」一回來就听到關于歐陽宮瀝被逐出宮的事情,還說和花滿月姐弟有關,來不及梳洗就匆匆趕來,沒想到卻看到了他這一生見過的關于花滿月流淚的畫面。

「多謝太子關心,臣女沒事。」側身,引導太子歐陽宮澈走進弄月閣,花滿月的臉上已經找不到丁點之前的痕跡。

「老臣參見太子殿下。」正教花滿樓下棋的蘇沐也起身相迎。

「臣子參見太子殿下。」坐在輪椅上的花滿樓也俯身行禮。

「大人免禮,公子免禮。」歐陽宮澈看著輪椅上的花滿樓,那晶瑩剔透的面容,那還有當初的病容,看上去,宛若金童一般。

「幾日不見,本宮再次感嘆,右相大人好福氣啊,一兒一女,具是人中龍鳳。」看著位于蘇沐身側的姐弟兩,歐陽宮澈贊道。

「多謝太子殿下夸獎。」聞言,蘇沐不無驕傲,當初要不是看著這姐弟不同凡響,他又怎會因為他們而重出仕途呢。

只不過,當花滿月看向花滿樓那越來越出色的容顏,卻好似看穿了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月兒……

月兒……

直到被花滿樓拽了拽衣袖,陷入迷茫的花滿月這才回過神來,頓時看到的就是蘇沐緊皺的眉頭,歐陽宮澈擔憂的眼神。

「月兒許是累了吧,先去休息吧,不用陪著本宮了。」歐陽宮澈似乎能體諒到花滿月不想流露的脆弱,體貼的說道。

「謝太子關心,臣女告退。」也不逞強,或許睡上一覺會好些。

「樓兒告退。」既然花滿月要離開了,花滿樓又怎會留下,推著輪椅,跟著花滿月就離開了。

「姐姐,你不開心。」跟了半天,也沒有等到花滿月為他推輪椅,花滿樓已經看出了什麼,本想繼續跟著,但是卻又不願被花滿月忽視,這才出聲。

「呵呵,是啊,有點郁悶,估計是情緒低潮期到了。」聞言,花滿月這才意識到花滿樓跟了她好久了,趕緊轉身幫他推著輪椅。

「情緒低潮期?」對于這個詞,花滿樓有些疑惑,但是根據字面意思,他還是大概知道什麼意思。

「就是每個人一個月或者是更長的時間里總會有那麼一段時間,莫名其妙的感到不高興,煩躁,那段時間就叫情緒低落期。」為此,花滿月又充當了名詞解釋師。

「姐姐,今晚我要跟你睡。」雖然現在的他們已經有了各自的床,但是花滿樓就想陪在花滿月的身邊,特別是當她處于什麼情緒低落期的時候。

「好。」沒有拒絕,如之前經常做的那樣,為花滿樓梳洗後,花滿月自己也收拾妥當,爬上了床。

「睡吧。」看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花滿樓,花滿月為他拉好被子,平躺著閉眼。

花滿樓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花滿月平躺的睡顏,直到模模糊糊睡去。

當他睡熟的時候,花滿月卻睜開了雙眸,悄然起身,走到了窗邊,看著窗外明亮的圓月。

月圓人圓,可是卻有人在這預示著團聚的時刻走了,離開了。

抱著已經消退了熱度的手臂,突然有些異想天開,不是說雙生子都有心靈感應的嗎?

他現在還活著嗎?

他現在過的怎麼樣?

無悔……姐姐在月光下呼喚你,你能听到嗎?

不管你現在在哪里?身處何種環境?只要活著,活著就好。

一雙兒女,注定飄零。

遙遠的國度里,奄奄一息的皇子被接回了皇宮,一番診斷救治之後,皇子總算留住了一條性命,只可惜,自此留下了一個口不能言的隱疾。

夢魘中,腦海中重復出現的總是那麼一張容顏,一個叫晴兒的名字,還有一個叫無恨的姐姐。

活下去……活下去……

噩夢中,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鼓勵他,讓他要活下去。

活下去……

這成了從疾病以及劇毒中挺過來的一個聲音,一股堅強的力量。

這一站,就在秋風中吹了一個晚上,當花滿樓迷迷糊糊中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了窗邊矗立著的身影。

「姐姐……」想要為花滿月那件衣服,卻不想整個人都摔下了床。

此時此刻,花滿樓很恨自己的無用,居然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有沒有摔倒,想起來嗎?」听到聲響,花滿月才轉身,趕緊跑到床邊,扶起花滿樓,細心的查看全身。

卻忘了自己在窗口吹了整晚的風,整個人都是冰涼的,那雙手更是如冰柱一般,那臉也煞白一片。

「姐姐,你是不是嫌棄我了?」似乎感受到了花滿月那有些疏離的語氣和神態,花滿樓的眼中已是一片汪洋。

「瞎說什麼?起來。」使勁的抱起花滿樓,往床邊挪去,接觸到了花滿樓身上的溫暖,這才察覺自己渾身冰涼,逐漸有了寒意。

「姐姐又不高興的事也不告訴我。」泫然欲泣的表情,加上委屈哽咽的話語,好似花滿月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一樣,花滿月心中憋悶的情緒更加煩躁,但是在看著那快滑下的淚水的時候,選擇了隱忍。

「別哭了,男孩子不能動不動就掉眼淚,樓兒不是說長大了還要保護我的嗎?這麼下去,可怎麼行?」為花滿樓蓋上被子,抹去眼淚,花滿月的話無疑重了些。

「我以後再也不哭了,我會好好努力的,跟著義父學習,長大了……」想來想去,卻不知道自己能干什麼,剛抹去的眼淚頓時又冒了出來,只不過隨即就被抹去了,狠狠的擦去,好似要擦到眼底一般。

「不許哭,把眼淚給我逼回去,都說身殘志不殘,人最怕的就是身布殘志殘了,那你的一生就毀了,更何況,你的雙腿義父不是說了嗎,只要堅持醫治,還有康復的可能的,即便醫不好,只要你跟著義父好好學習,就算將來不能入朝為官,那也能自謀生路,為何要哭?」強硬的語氣,嚴厲的眼神,真把花滿樓的淚給逼回去了,也把花滿樓的小神經給唬得緊繃繃的。

「睡覺。」拉好被子,花滿月無心去安慰一時半會接受不了的花滿樓,可是她真的也好煩躁啊,她對他已經夠好的了。

想埋頭就睡,可是現在的她哪來的睡意,更何況就算壓著厚厚的被子,她也是全身寒冷。

不能跑,不能跳,甚至于這蹲下起身的動作都要注意,她這一生只這破身體已經夠悲劇的了,卻還偏偏沾染了這麼多的是非。

有時候想,要是一命嗚呼了,反而清爽些,可是偏偏,她這骨子里就不是認命的人。

翻來覆去,索性起身,直接就出了房間,也不去管,一臉驚懼和擔憂的花滿樓。

「太子殿下,帶我出宮。」徑直往廳里走去,看著還在和蘇沐相談甚歡的歐陽宮澈,直接開口了。

「月兒,不得無禮。」蘇沐率先開口呵斥,他早就發現花滿月從要方便那個時候開始就有些不對勁了,雖然她極力掩飾,可是她眼中的茫然和不經意流露出的感傷,以及不時的失神已經顯示她有事。

這樣的情緒狀況,怎麼能出宮?

更何況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怎會如此?

「大人無需介意,本宮恰好也無事。」歐陽宮澈自然是不會拒絕花滿月的要求的,畢竟他可是看到了花滿月淚流滿面的哀泣模樣。

「太子殿下日夜兼程,早已疲乏不堪,怎能縱容小女無禮要求,請恕老臣無禮,時辰不早了,還請太子殿下早些歇息,臣等也累了。」這下,蘇沐固執的性格又體現了出來。

「是臣女失禮了,還請太子殿下恕罪,請爹爹息怒。」看著蘇沐辭嚴厲色的模樣,花滿月也瞬間清醒過來,趕緊收斂情緒。

「月兒該是太累了,好好歇一歇,就會好些,既然右相累了,那本宮也就不打擾了。」歐陽宮澈看著神情斂去的花滿月,心里還真有些擔憂。

若說之前有別的心思,那麼此刻的擔憂卻是真實的。

只因月下落淚的場景,他此生再也難以忘懷。

明明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可是她給人的感覺太過強勢,就好似她不知道痛,不知道委屈無奈是怎麼一回事?

這麼一個剛毅的女孩,突然落淚,還是無聲隱忍的哪種,想想,也知道必然不會是小事。

「臣(臣女)恭送太子殿下。」一直目送歐陽宮澈離開,蘇沐這才看著似乎已經恢復了理智的花滿月,滄桑的雙眸盡顯疼惜。

「丫頭,要哭就哭吧,痛苦的哭一場,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傷都哭出來吧。」遣退了所有的宮女太監,蘇沐這才面對花滿月說到。

為何她會如此,他卻只字未提。

「爹爹,我父女二人,今晚來個不醉不歸怎麼樣?」一坐下,什麼都不管了,此刻的她只想讓快爆了的腦袋停止轉動。

「有何不可。」眉一挑,弄月閣今夜無眠。

上知天文,下至地理。

大到江山社稷,小到家庭倫理。

一老一小,把酒暢飲。

「誰說女子不如男,多少巾幗英雄,多少貞節烈女,不都世世代代為人楷模。」只听得蘇沐一聲狂吼,慷慨陳詞。

「什麼狗屁巾幗英雄,要不是男人都他媽的成了縮頭烏龜,成了軟蛋,女人才不得不挺身而出;什麼狗屁的貞節烈女,要不是男人那狗屁的腐朽觀念,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女人虛度了美好年華,只為那麼一個虛名,有個屁用。好比一個男人,告訴他,只要他死了,就可以追封他為皇帝,這有用嗎?切,人都死了,要這些虛名有個屁用。」本該站在女方立場的花滿月卻連連反駁,一席話,夾雜著幾句粗俗的辱罵,卻讓蘇沐瞪大了一對眸子,無力辯解。

「古語雲︰女子無才便是德,果真不錯啊,你看看你這樣子,真有辱斯文。」蘇沐話雖貶低,卻還給花滿月斟酒。

「女子無才便是德,要有那麼一天,我真嫁人了,夫君外出,久久未歸,突然寄來一封信函,若是傾訴相思,卻被有心之人調換成了紅杏出牆的證據,我不識字,不懂法,啥都不知道,乖乖的任憑處置,浸豬籠,坐木樁,進庵堂……荒謬,還得盯著一世罵名,這就叫有德︰要是寄回來的是一封休書呢,不識字,卻歡歡喜喜的抱在懷里,以為是一番情意,哈……該笑那自作多情還是稱贊無才便是德。」這一番比喻下來,蘇沐自己都覺得自己好似辯不過她了。

「百善孝為先這總錯不了了吧?」蘇沐想來想去,找了一個保守的話題,只不過冒著精光的雙眸卻正等著听那即將月兌口的辯解。

「孝?何為孝?」卻不想,原本情緒高昂的花滿月突然變得低落,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有的是不加掩飾的嘲諷和嗤笑。

「義父,月兒敬你。」舉杯,看著眼前的老頭子,花滿月一臉真誠。

「義父收留月兒姐弟的這分恩情,月兒今生絕不會忘,月兒此生沒有什麼,只能說,月兒此生願以義父同甘共苦。」這分情意本該屬于另一個人的,只可惜,他們之間缺少了普通父女該有的那份單純。

「哈哈,有女如斯,老夫此生足矣。」蘇沐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只要有為父一天存在,必保月兒無虞。」蘇沐也許下了承諾,這分承諾卻是花滿月此生听到的最真實,也最有可信度的一句話。

不言其他,只因蘇沐的所作所為。

從見面的那一刻,他就在用他自以為合適的立場維護著自己。

「那義父可得長命百歲,最好死在月兒後面,要不,義父就食言了。」對此,花滿月好似挺有信心,只因為她從未想過自己能夠長壽。

這貧血癥別說在醫術並不發達的古代,就是在現代那也是無法根治的病癥啊。

「呸呸呸,盡說胡話,喝酒。」蘇沐既然能看出花滿樓的病況,又怎會看不出花滿月的呢。

只是听到這話,想到白發人送黑發人,他這心里就非常的不是滋味。

「若是有朝一日,月兒先義父去了,還請義父好好照顧樓兒,如果有可能……」看著杯中酒,舌頭已經沒有了味蕾,想到另一個自己。

「他是老夫的義子,老夫自然會善待,更何況,為父相信,這孩子也並非池中之物。」蘇沐沒有追根究底,只是等待著……

「若有那麼一天,有那麼一個和月兒長相神似,年齡一同的男子找到了義父,如果……如果他已經能夠獨立于世,那麼就不用管他了;如果他面臨苦難,那麼就有勞義父施以援手,解他一時之困,其後如何,月兒也就不敢多想了。」這一番話,算是交代後事,也是一種思慕。

「就怕……只希望……」話說完,花滿月自個卻黯然一笑。

「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會用得著為父相幫嗎?」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蘇沐相信,那也絕不是一個泛泛之輩。

只是,這字里行間,花滿月對花滿樓這個「弟弟」的呵護,卻也坦然。

「世間之事,難免總有萬一。」不似父女,卻更像朋友,他們之間的對話,無一遺漏的鑽進了一直呆在門口的花滿樓耳里。

他原本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

卻不想,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不知道的是他。

這樣的一個女子,他該如何面對?

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同胞弟弟,對他卻依舊那麼的好,要不是這一席的酒後交談,他或許會一輩子都自欺欺人的以為,他們就是相依為命的姐弟。

「等回相府後,就著手為樓兒診治吧,只要持之以恆,雖然過程中難免苦痛,但是總會有好的那麼一天。」蘇沐淡淡瞥了一眼門口的陰影,轉移了話題。

「樓兒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義父盡管放手去做吧,不管需要什麼,只要有用,義父只管把所需藥材告訴我,我去準備吧,這麼小就已經有著禍水的潛質,要是長大了,嘖嘖,還真是……」這話一出,蘇沐的臉上頓時又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看看你,真是夠……」花痴兩個字,作為文人來說,實難出口啊。

「義父,你想想,十年後,不,最多五年後,花滿樓的名字就能享譽星月,更有可能享譽天下,你這義父也是臉上有光啊。」花滿月想到的卻是不知到時候,會有多少朝廷官員家的待嫁女子,對這相府虎視眈眈。

「義父,你說,以後,咱們相府的門檻是不是該設高一點,弄扎實一點。」又灌下一杯,花滿月這精神卻好似越來越好了,思維也越來越活躍了。

「是該弄高點,相府可是養了兩個禍水。」看著花滿月這神態,蘇沐估模著,在幾杯下去,也該差不多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如此暢飲過了。

「哈哈,義父,月兒成不了禍水,這臉都毀了,還怎麼禍水啊,若真有那麼一天,想變美不容易,變丑還難嗎?」這話說的,卻讓蘇沐心驚。

「月兒就不想治好這臉上的疤嗎?」蘇沐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猜測,卻還是想要具體落實下。

「何必多此一舉,要醫,那我干嘛還下狠手啊,很疼的。」斜瞥了蘇沐一眼,花滿月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話語間也多了幾分嬌憨和坦白。

「好好的一塊臉,可惜了。」看著那橫在臉上的疤,蘇沐感慨。

「有什麼好可惜的,這樣就沒有人會看出來了,他還是他,我還是我……」眼神有些痴愣,唇角冷冷勾起。

「義父,若有那麼一天,當你面臨至高無上的皇權和我的時候,你會作何選擇?」軟軟的趴在桌子上,看著對面的蘇沐,痴痴的問道。

「為父說過,有為父一日,必保月兒一日。」蘇沐認真肅穆的再次強調,只因為他在花滿月的眼中好似看到了傷害。

「我就知道義父會這樣,我就知道。」听到這話,花滿月笑了,卻也哭了,雖然淚沒有涌出眼眶,但是那眼中的傷痛卻明朗的呈現在了蘇沐的眼前。

卻不知,今夜里的一番對話,卻在幾年後被印證了。

而一次印證,卻是以血的代價,蘇沐的生命。

「痴兒……」倒是無情卻更多情,蘇沐看著趴在桌上睡去的花滿月,心中一陣憐惜。

一個小乞丐,出入皇宮,面無懼色,態度從容。

舉手投足,回眸駐足,皆是一番風華。

就算她毀了自己的臉,可是那一身的氣度卻也是掩不住蓋不掉的。

好似喝多了,蘇沐徑自回了屋,只把熟睡的花滿月留在了當場。

久久,花滿樓推著輪椅到了花滿月的身邊,看著那終于平靜的容顏,神情復雜。

一個沉睡,一個注視。

自此,原本簡單的姐弟情意再不復存。

------題外話------

聖月宮,小女乃娃慌慌張張跑進來︰「父後們不好了,母皇又被搶了!」

一群男人齊齊起身,怒不可遏︰「這次又是誰?!」

小女乃娃板著指頭數了數︰「上回是北帝,上上回是東王,上上上回是……噢,這次應該是西皇!這下子都齊了耶……」

不等他把話說完,大殿中嗖的一聲,哪還有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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