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求皇上為臣做主。」一干朝中臣子,居然集體在皇帝面前哀嚎。
「愛卿,可有這事?」皇帝無奈,看向一直躬身站立的蘇沐,如果這丞相府發生了命案,蘇沐不可能如此無動于衷。
再說按時間推算的話,那個時候,不正是大年初一,丞相進宮拜年的時候嗎?
听蘇沐當時的話來說,相府里也就只有他們父子三人,他走了,自然只剩下姐弟兩了。
一個柔弱女子,一個殘障少年,怎麼殺人?
別說殺人了,就是抵御也成問題啊。
「臣不知各位大人的意思,也沒明白留下臣來所為何事?」听來听去,蘇沐真是腦子都大了,當然心中也在把一切有可能的事情聯系起來。
想到最近都沒有見到花滿月,難道真是因為賜婚一事賭氣嗎?
如果真是出事了,那麼花滿月?
想到這里,蘇沐突然間自責自己的遲鈍,花滿月不是那種會耍小脾氣的女孩,更不是不分輕重的孩子,她為何會久久沒有踏出院子。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說過為什麼,以為她在賭氣,那也是他們猜的。
「大人,請大人放回下官的兒子啊。」這一下,哀嚎的人也把持不住了,怒聲大喊。
「大人此言詫異,令公子是誰?令公子何等年歲?何樣相貌?是胖是瘦?是高是矮?老夫一概不知,今日里平白無故的來找老夫要人,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難道是覺得老夫老了,好欺負了?」這話一出,蘇沐的腰桿也直了,只把幾個跪在跟前的臣子噎得有話說不出。
「是啊,你們也得把這事的前因後果說明白啊,要不朕也是一頭霧水。」看著跪在地上的大臣們,只是凶狠的看著蘇沐,卻講不清楚,皇帝也煩了。
「皇上,謙親王派人來傳話,丞相千金公子正在親王府歇息,請右相大人回去的時候,順便到親王府接一下他們姐弟兩。」就在這時,殿外太監傳來了話。
「看來那丫頭也不是不上心嘛。」聞言,皇帝哈哈大笑,可是蘇沐卻笑不出來了。
花滿月已經近半月沒有出過後院,第一次出來就直奔謙親王府,這是為什麼?
還要交代自己去接?
難道……
「小姐是去接公子嗎?」蘇沐也不管適宜不適宜了,當下問道。
「不是,好像是剛去一會。」聞言,蘇沐的心弦突地繃緊了。
這丫頭,她可知,她這麼做是死罪啊,株連九族的死罪啊。
可是,為何,當領悟到這意思之後,他不但不生氣,只是感到憐惜和不舍。
若真有什麼,他死則死矣,他們姐弟還年輕,怎麼能如此……
「皇上,臣等冒昧,可是這蘇大人的千金心狠手辣在這京都里是出了名的,臣等就怕臣子落在她的手里,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听到講起花滿月,其中一個官員趕緊插話,想到那花滿月一來京都就立威的手段,背後更是一股涼意。
「皇上,請皇上為臣做主啊,臣三代單傳,就這麼一個兒子啊。」身為戶部司務的老頭子更是老淚縱橫,本就是老來得子。
「听各位大人的意思是,各位大人的公子去招惹我們家滿月了?」聞言,蘇沐可也不客氣了,想到有人想要傷害花滿月,他這火就忍不住的往上沖。
別的不說,對于花滿月,他了解,除非有人主動招惹她,否則她是不會去招惹別人的。
就算她的手里有著他不明了的勢力,就算她的手中有著可以囂張的資本,可是她還是很本分的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皇上,只要找到臣的兒子,自然一切就明了了。」對于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為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現在他們想要的只是盡快找到兒子。
都失蹤了大半月了,要不是通過一切手段都找不到一點線索,他們又怎會一起求見皇上。
「說來說去,你們也得說個之所以然來啊,要不,朕怎麼知道你們究竟要干什麼?」皇帝看著跪在那里,神情焦急,可有語無倫次的臣子,實在是耐心缺乏啊。
「皇上,臣等斗膽,求皇上下旨,搜查蘇大人的相府,提審相府小姐花滿月。」無奈,他們終于說出了來意。
「要想搜查相府,可以。要想提審小女,可以。但是請各位大人拿出證據,究竟有誰說各位公子的失蹤和小女有關?又有誰看到他們進入了相府?若是證據確鑿,臣但憑皇上處置,若是沒有證據,恕臣斗膽,還請皇上明鑒,臣不想小女背負不白之冤,臣絕不輕饒各位大人玷污小女名譽之罪。」蘇沐也跪倒了地上,面向皇帝,鏗鏘陳詞,臉上一片怒容。
「各位大人,搜查相府可不是小事,若是有證據,別說搜查相府,就是皇宮,朕也絕不姑息,若是沒有,朕同樣不能姑息爾等誣陷右相大人的罪過,爾等該知,誣陷朝廷命官,誹謗陷害朝廷重臣,那可是死罪。」皇帝的話擲地有聲,在局面上,也做到了不偏不倚。
「皇上,此事涉及國丈大人的嫡長孫,皇上召見國丈大人,一問便知。」無奈,他們這才又吐出了一個更大的受害者來。
此事一來,干系重大了。
對于國舅一案,這才平息下來,怎麼又扯出國丈大人來了。
眾所周知,雖然這國舅是個人面獸心的敗類,可是那國丈大人卻是一個真正的善人啊。
要不,怎麼會養出堂堂的一國之後,又怎麼會讓太子敬重。
頓時,全場皆默。
「皇上,既然如此,請傳國丈大人吧。」蘇沐看著僵持的局面,開口了。
他擔心的是留在親王府的姐弟兩,如果自己遲遲不歸,不知道花滿月那丫頭會怎麼想?
只希望她能保持冷靜,可別做什麼糊涂事。
「皇上,太子求見。」就在這時,歐陽宮澈已經進來了。
「兒臣叩見父皇。」歐陽宮澈一掃跪在地上的一干人臣,最後目光落在了皇帝身上。
「太子有何事啟奏?」看著神色冷峻的歐陽宮澈,皇帝沉聲問道。
「兒臣接到外公奏報,特送呈父皇。」歐陽宮澈把手中的奏章,雙手呈上。
「各位愛卿,國丈大人已經把事稟明,嫡長孫楠溪風,早在年前就被送上華南拜師學藝去了,至于各位的公子,國丈府一概不知,現在各位愛卿可還有話說。」皇帝一掃手中奏報,沉聲說道。
看向此時已經愕然一片的幾位大臣,皇帝的眼中已經有了厲色。
「皇上,請皇上明鑒。」這下,不但沒能搜查相府,沒有找到兒子,反而惹來一身麻煩,幾位大人也是悔不當初。
可是,若是給他們重新選擇的機會,他們還是會選擇如此,只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皇上,請容臣告退。」既然到此,已經沒有了他的事,蘇沐也該去接回姐弟兩了。
「父皇,此事說來也因兒臣而起,兒臣就陪著大人一起去親王府接回他們姐弟,也算是給他們一個交代。」歐陽宮澈隨即請命。
「恩,去吧。」看著眼前的右相蘇沐和太子歐陽宮澈,皇帝的眼中閃過不明。
「謝皇上。」蘇沐和太子躬身而退,把一干萬念俱灰的臣子留在了皇帝跟前。
「念在你們也是思子心切,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官將三級,發配原籍。」聖旨一出,全都面如死灰,今生想要見到兒子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了。
他們是死是活,他們究竟在哪里?
這一腔擔憂思慮困擾著他們,讓他們鑽進了死胡同。
「多謝太子殿下。」出了宮,蘇沐鄭重向歐陽宮澈叩謝。
「蘇大人快快起來,本宮也沒有做什麼,只是把外公讓本宮轉呈的褶子呈給了父皇。」歐陽宮澈話說的簡單,可是當他听說此事之後,馬上去見國丈外公,其中屈辱是非,他不想在提,只是他把這事處理了,還蘇沐一個公道,也還了花滿月一個清白。
「太子大恩,老臣不會忘記。」蘇沐自然不會相信,這事就那麼簡單。
「我們快去親王府吧,估計她們也等急了。」歐陽宮澈也想見見那多日不見的女孩,雖然她已經被指給了謙親王,成了自己未來的弟妹,但是,他還是想見見她。
當他們趕到謙親王府,看到等待著的姐弟兩時,蘇沐看到那一身艷紅的花滿月,看著那燭光下,胭脂紅也掩不住的蒼白,唇瓣蠕動,半天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臣弟參見太子皇兄。」
「臣女(臣子)參見太子殿下。」
一看到太子進入,本坐著的兩人馬上起身,花滿樓也是彎腰行禮。
「臣參見親王殿下。」蘇沐想向歐陽宮瀝行禮,被歐陽宮瀝阻止了。
「大人免禮,按理說,大人也是本王的未來岳父,以後這些虛禮就免了。」此時此刻的歐陽宮瀝又成了那個懂得謙和恭敬的人了。
「小女和小犬打擾多時,還請親王殿下見諒。」蘇沐耐著心中激越,盡量保持禮數周全。
「大人客氣了,這是本王應該做的,再說月兒即將成為本王的王妃,這謙親王府的內務還是月兒管著呢,本王往後這日子還得仰仗月兒呢。」這話說的那個委屈,歐陽宮瀝的反應,還真讓人看出他的謙遜。
「時候也不早了,本宮送大人回去。」看著今晚的花滿月,歐陽宮澈有驚艷,更有意外。
記憶中的花滿月都是脂粉不施的,今兒個怎麼會如此盛裝。
「老臣告辭。」面向歐陽宮瀝,蘇沐偕同花滿月姐弟一同辭行。
「大人慢走,月兒以後就和樓弟一塊過來吧,這府里也該有個人好好管理管理。」送著他們離開,歐陽宮瀝還誠懇的提出了邀請。
「謝親王殿下。」花滿月沒有拒絕,當然也沒有允諾,只不過,日後,來這謙親王府必是少不了的。
「義父,姐姐今晚做了義父最喜歡吃的飯菜,一會我們回去就可以吃了。」上了馬車,蘇沐忍著擔憂,看著若無其事的花滿月,就听到花滿樓如是說道。
「你們一直等著我。」聞言,蘇沐知道了,但是還是忍不住的心潮澎湃。
他們真的關心他。
「宮里說義父沒出宮,估計義父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我們就到謙親王府來了,姐姐以後要管理這王府,也得來看看具體情況,畢竟今兒個王府的管家把王府的賬簿都送到我們府上了。」花滿樓三言兩語就把一天內發生的事情簡單的匯報了一下,最主要的是,他想讓花滿月知道,他和義父之間真的沒有什麼。
「以後義父一定早點回來。」看著花滿月那渙散的眼神,在看看她那若無其事的坐姿,蘇沐恨不得把她抱到懷里,可是,他卻只能忍著。
只因為,花滿月不會想讓在場的兩人知道她的狀況的。
「累了吧?」坐在花滿月身邊的歐陽宮澈低聲詢問。
他居然從花滿月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寒意,仔細看去,就能發現,嬌艷的妝容下,花滿月已是一臉病容。
想到之前所了解的那些,歐陽宮澈幾乎已經能肯定一個事實,一個讓他不想去面對,但是又必須得面對的事實。
而這也是他尾隨來到相府的原因。
「有點。」沒有否認,看到歐陽宮澈的到來,是有些出乎意料,畢竟,她可沒有想到國丈大人會當做沒發生一樣。
只不過,交代是得有的了。
「上次喝了月兒的茶,感覺今日還唇齒留香,不知今晚能否討杯茶喝?」雖然知道花滿月此刻身體不適,但是歐陽宮澈的身上還背負外公一家的期許,外公已經盡力幫他,他也不能讓外公失望。
「那是自然。」溫文一笑,花滿月沒有拒絕。
「樓兒你陪義父去換身衣裳。」終于到了相府,花滿月自然的吩咐道。
「好,太子殿下,我們先行告退。」蘇沐推著花滿樓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了歐陽宮澈和花滿月。
「太子殿下,請。」帶著歐陽宮澈走進自己的後院,腳下一軟,一只有力的臂膀瞬間穩住了她下滑的身子。
「謝謝,冽。」就感覺被一包而起,花滿月已經沒有了睜眼的力氣。
「月兒,你這是?」雖然知道花滿月有問題,可是當看到她虛弱倒下的那一刻,歐陽宮澈還是驚了。
那一刻,他的雙手已經伸向了花滿月,只不過還是慢了。
「請太子稍候。」感覺自己被放在了圍爐邊的躺塌上,花滿月閉著眼說道。
此刻的她實在無力睜眼,感覺只要一睜眼,這屋頂就向自己砸來。
天旋地轉的感覺,原來這麼不好受。
一會過後,歐陽宮澈只看到面前送來一杯熱茶,再無任何人。
「太子有話請說吧。」掙扎著坐起身子,忍住嘔嘔欲吐的感覺,花滿月知道這次是體力透支了。
「姐姐,義父你快幫姐姐看看,姐姐究竟怎麼了?」被支開的花滿樓,在守著蘇沐換好衣服後,直接就往這邊過來了。
他總覺得姐姐有事瞞著他,直覺的不是什麼好事。
沒想到,當他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花滿月坐在床頭,那一副難受至極的模樣。
「傷在哪里?」也不管什麼君臣之禮了,看著花滿月此番情景,蘇沐直接把花滿月放平躺著,開口就問道。
「傷?」這下,驚愕的是花滿樓。
姐姐什麼時候受的傷?
「碧羅,你們小姐的傷在哪里?」看著說話多吃力的花滿月,蘇沐忍不住了。
「背上。」聞聲而來的碧羅恭敬答道。
「該死的,你是不是真想讓老爺子白發人送黑發人。」直接拿來一把大剪子,直接把裹在花滿月身上的衣裙剪開,纏著的布條隨即映入眼簾。
「姐姐!義父,是誰傷的姐姐?是誰?」當布條被剪開,當那在恢復中的傷口血淋淋的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花滿樓眼中的戾氣掩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你要想知道,自己問她。」蘇沐無暇顧及神情狂亂的花滿樓,他早就預想到這一天了,花滿月也該想到有這麼一天,所以才隱忍著,硬撐著,就是怕他受到影響。
「不,我會自己查出來的。」丟下一句話,花滿樓滑動著輪椅直接就出去了。
沒有人看到他抓住輪椅的雙手因為用力而乏白。
「嘔。」就在蘇沐正為她重新整理傷口的時候,花滿月再也忍不住了,一口吐了出來。
只是多日來顆米未進,她能吐的也少之又少。
可是這麼一來,後背的傷口再度扯開,整個人看上去,就像隨時會掛一樣。
「太子殿下,你看到了,這就是月兒的傷,堂堂的右相義女,居然被人暗算,傷城這樣,還得咬牙強忍,這是為什麼?非但不能報仇,還得忍受同僚的猜忌和誣陷,原來我這右相做的這麼的窩囊。」手腳利索的為花滿月包扎好,讓她盡量平躺著,蘇沐自嘲的話語透著一股子的淒涼。
「這事老夫不會善罷甘休。」一句話似承諾,更似宣誓。
本想詢問細節的歐陽宮瀝,此刻再也找不到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