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人肉炸彈爆炸讓在座的三人都驚呆了。血霧之中,其余三個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撞碎李主任之後,刁斗輕巧地在空中一個翻滾,身體舒展開來,尾巴一卷勒在小劉的脖子上。
「不!」小劉眼楮鼓出眼眶,滿面恐懼。
從尾巴上傳來人體特有的柔軟,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口中吐出的熱氣。
在一剎那,刁斗突然想起這個青年從前的笑容和掛在嘴角的玩世不恭,可這並不防礙他心中的殺機。今天,沒有一個目擊證人可以離開,誰也不行。
只一用力,小劉那顆圓溜溜的腦袋出一聲沉悶的斷響,打著旋飛起,然後落到小于懷里。
最線反應過來的是李主任的老婆,這個胖女人尖叫一聲,從椅子上跳下來朝大門撲去。
可過于龐大的身材讓她的動作變形,只一步便撲到門板上,撞出一聲悶響。
刁斗興致勃勃地看著她,也不急于動手,就那麼站在客廳正中,在燈光下炫耀著高大而詭異的身材。燈光下,片片鱗甲就像是涂抹上一層靴油,亮得好象是用金屬細心打磨而成。剛才李主任爆炸而出的肉沫和血漬居然沒有半點留在上面。
李主任老婆半天才停下顫抖的身體,用手去開鎖,可防盜門的開關很緊,怎麼也打不開。
刁斗看得不耐煩,大步走上前去,抓住她的腦袋往門上一磕,「嚓」那聲音像是磕破了一個煮熟了的雞蛋。一大片紅白之物以放射的狀態在門上綻開,像是一朵瑰麗的花朵開放。
血腥味濃得讓刁斗有點睜不開眼楮,他下意識地眨了一下眼楮,眼中的薄膜一閃,白得駭人。
這樣殺人固然酣暢淋灕,卻沒有美感。刁斗揮了揮手,將手上的腦漿甩開,試圖將心中的不快扔掉。
更大的味道傳來,很臭。回頭一看,自己前女朋友小于手中捧著小劉的人頭,站在那里瑟瑟抖。跨下一片津濕,想來已經嚇得大小便失禁。
心中突然有一絲不忍一閃而過。
刁斗慢慢轉身,然後走過去。
「不要!」小于驚叫一聲將手中的人頭扔掉,從旁邊的茶幾上抽出一把水果刀,使勁地捅在刁斗胸口。
可刁斗此刻的身體與金石何異,這點點攻擊對他而言,不過是搔癢一樣。
但敵人的進攻還是讓他無比惱怒,他一伸手便抓住了小于的脖子,將她高高舉向天花板。
小于的腳不住地蹬著,使勁踢著刁斗的胸口。一張俏臉已經憋得青。
殺還是不殺,刁斗腦袋里一陣劇痛,他知道這個女人同上一輩子的自己關系密切,是僅次于父母的親人。可是,為了房子,為了女人那可笑的虛榮,自己卻走上了那條不歸路。歸根結底,自己的死同她有很大關系。
那麼,仇恨是自己殺戮的原因,還是其他。
以往種種從眼前閃過,仿佛昨天。記得自己剛同她認識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剛從大學畢業招聘進來的小姑娘,那天,她梳著個馬尾巴,背著一個小背包,見了刁斗就羞澀一笑,「我叫于軒,請多指教。」
只一年的時間,當初那個小姑娘已經住進了刁斗的出租屋。她豎著柳眉呵斥︰「刁斗,你還真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你看看,同你一起進單位的同學,哪一個不是混出頭了的,最差的也是個股長。我跟了你算是我倒了八輩子的邪霉。」
刁斗還能說些什麼呢,他只能笑笑。
「跟著你我認命了,好歹你也應該給我一套房子呀!」
「……」
……
「算了,我愛你,嫁雞隨**,你愛我嗎?」
「當然。」
……
「分手吧。「
「我是愛你的。」
「那又怎麼樣?你太窮了,我很沒面子,很痛苦。」
……
刁斗的手開始松弛下來。然後輕輕將小于甩在沙上,他覺得有點厭倦了,人類的情感還真是復雜呀!復雜都弄不清搞不明的地步,為什麼要在這上面耗費那麼多時間呢?
小于猛烈地咳嗽起來,雙手捂著脖子,臉上全是恐懼。
「該結束了。」刁斗吐了吐信子,朝李主任臥室走去,保險櫃就在那邊。
剛走到臥室門口,卻看見小于朝電話撲去。
他嘆息一聲,「何必呢?」
手指一挖,從牆壁上摳下一小塊水泥,朝小于的腦袋彈去。
一道白光閃過,小于張大著嘴巴緩緩倒下,黑色的血從額頭上淌下。
一掌劈開保險櫃,用床單裹了里面的現金,刁斗在離開的時候站在小于的尸體前靜默了幾分鐘,張開滿是鱗片的手將她不甘的雙眼合上。
浩然天道,唯情是羈,今日總算了斷了一切。不知是喜還是悲,或者一無所獲。
天知道。
天已經快亮了,再一次回到父母的家,刁斗悄悄將剛得到的兩百萬現金放在客廳正中,然後有側耳听了听里面的鼾聲。
那聲音伴隨了自己許多年,現在是該告別的時候了。
刁斗悄悄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
里面母親的鼾聲突然停了,用手拍了拍身邊的老伴,「老頭子,好象有小偷,快起來看看。」
刁斗的父親翻了個身,嘟囔道︰「家里窮得連剩飯都沒有一口,還怕小偷,如果有小偷進來,老子先搶了他。」
母親有點不耐煩了,「你起不起來。」說著話就是一巴掌拍了過去。
「好的,就起來,別這麼凶嘛。」
臥室里燈光大亮。
刁斗忙閃身出去,將身體掛在陽台外面,耳朵邊突然傳來父親的驚叫︰「錢,好多錢呀,老太婆,快起來看,財了。」
……
里面一陣忙亂。
……
在確定這一大堆現金不是偽鈔之後,刁斗母親突然哭起來,「一定是上天可憐我們無兒無女,防給我們養老的。我的兒呀,我的小斗呀,如果你還活著,我就不讓你出去上班。不去上班,也不會被車撞。」
刁斗父親小聲地勸慰著,良久,母親才止住哭聲。
刁斗渾身顫抖,將舌頭伸出去狠狠地在牆上舌忝著,直到被牆上的水泥茬刮得鮮血淋灕。
天已經完全大亮,腳底下傳來汽車的喇叭聲,自行車的鈴聲,傳來嘈雜的說話聲。整個城市已經醒過來了。
是離開的時候了,如果能夠流淚,此刻的刁斗已經淚流滿面。
最後看了自己的家一眼,刁斗一松手從樓上躍下,尾巴在路邊的小葉榕上一點,撲到一輛公車的頂棚上。
他將身體完全貼在車頂,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就這樣讓汽車把自己帶走。心中有東西破裂了,又有新的東西滋生出來。
不管怎麼說,現在終于是一個合格的妖怪了。再修煉上他幾百年,應該能修成人形,進而得窺天道。現在,一切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