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到寧安殿請安後,許太後竟然留下了顧惜彤。她模不清太後是什麼意思,也就維持一貫的乖巧和得體。
「皇後的確有母儀天下之姿,不過,畢竟還是剛進宮,切忌讓人妒忌了去,明白嗎?」
「兒臣明白,母後放心。」
第二天,皇後病了的消息就傳遍皇宮,剛握上手的權自然又回到了康妃手里。康妃的芙蓉殿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連德妃那一派的然修容也去芙蓉殿坐了一小會。
想那時顧惜彤剛分了康妃權力的時候,大家都往鳳臨宮去,現在倒是「門前冷落鞍馬稀」。
彩萼一直在玉明殿伺候雲婕妤,一方面是保護帝裔,另一方面也是監視雲婕妤,現在知道鳳臨宮這樣,心里十分著急。
彩萼不知道的是,顧惜彤早就有了計劃,這次稱病既是做給後宮的人看,又是做給鳳臨宮的叛徒看的。芊淮早就偷偷在鳳臨宮放出消息說皇後娘娘已經知道誰是叛徒,因為那個人在偷看中秋宮宴的書稿時,留下了痕跡。
現在鳳臨宮的人都知道皇後被奪權,心有不甘,一定要把叛徒背後的指使人告訴太後和皇上。
深夜,月影被濃濃的雲層遮住,一片暗黑。皇宮里極度靜謐,偶爾能听到風刮過樹枝發出的沙沙聲。一個黑影沿著鳳臨宮偏殿的外牆飛快地移動,然後輕輕拉開門,身影一下子就閃了進去。
他模黑來到書桌前,翻開厚厚一沓書,想找什麼似的,還不時抬頭外邊。突然,「砰」的一聲,接著漆黑的偏殿亮得猶如白晝。只見顧惜彤站在門口,芊淮,夕珠和春兒都在,小太監們打著燈,站在外邊。
「小金子,找什麼呢?」顧惜彤似笑非笑地問。
小金子知道自己暴露了,立即想撞牆求死,不過被機靈的小得子及時拉住。
「綁起來,本宮要親自問話。」
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小金子,顧惜彤閑閑地喝了一口茶,「誰派你來的?」小金子閉著眼,並不理睬。
「別以為你不說就可以了,是謹昭儀吧?」
小金子嚇得立馬睜大眼楮,一臉驚恐的樣子。顧惜彤看著覺得好笑,「本宮說了,不管你以前跟個哪個主子,全部都忘了。本宮不傻,你這種雕蟲小技還入不了本宮的眼!」說完,環視一周,只見其他人都站得挺直,沒有一絲不安和惶恐,除了秀蘭。顧惜彤心里很滿意,隨意吩咐了一句︰「別讓他死了。」然後,就回了寢室。
那晚之後,已經過了好幾天。顧惜彤沒有聲張,還是對外宣稱生病,她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謹昭儀要在第二輪上菜的時候才呈上百合糕,難得她不是為了陷害自己,只是單純想要德妃小產?很快顧惜彤就推翻了這個設想,謹昭儀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放過這種一箭雙雕的機會呢?
把宮宴之後發生的事從頭至尾仔細想了一遍,她突然想起那個神秘的香囊。香囊……香氣……她有種忽視了什麼東西的感覺,突然靈光一閃,她急忙喚來芊淮、夕珠和春兒。
「你們,宮宴那晚,上菜的順序給我仔細說一遍。」
芊淮看顧惜彤很著急的樣子,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仍然從頭說起︰「那天晚上,按照娘娘給的安排,第一輪上的是開胃小菜,一般都是些冷食和糕點。到第二輪的時候,正式上主菜……」
「主菜有哪些?」顧惜彤打斷她。
「主菜有八寶野鴨佛手金卷炒墨魚絲祥龍雙飛爆炒田雞芫爆仔鴿等等。」夕珠看芊淮還在想,就接過話。
「都是御膳房剛做完就呈上來的,還冒著熱氣的,對不對?」
「是的,娘娘。那天的香氣可濃了,都饞到奴婢了。」夕珠笑了一下。
顧惜彤哈哈笑了起來,惹得她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止住笑,「我終于明白了,真是有趣啊。芊淮,你去把那幾個收拾德妃座位的小太監叫過來,然後,夕珠去查查御膳房死的那個小太監有沒有伺候過哪個主子,春兒要仔細留意小木子,他可能是康妃的人。」
她們領命退下,留下一臉興奮的顧惜彤。
九月底的秋風帶著絲絲涼意,高大的樹枝頭掛著已泛黃的葉子,盛夏的蔥綠早已看不見了。惠婕妤和端寶林踩著剛落的幾片黃葉慢慢走向芙蓉殿。
康妃如今重新奪回大權,自是可喜可賀,連帶的康妃派在宮里頭說話也比以前大聲了。惠婕妤穿著一身碧綠的對襟蝴蝶繡花長裙,頭戴蝶戀花步搖,高昂著頭,由婢女元秋扶著,滿臉笑容。端寶林比較低調,只穿了一件淡粉色的束腰曳地百花裙,頭戴珍珠簪子,一臉乖巧的樣子。
「娘娘,和美人在那里。」元秋提醒惠婕妤。
惠婕妤一听精神就來了,她對端寶林說︰「好妹妹,咱們去看看和美人。」端寶林一直跟在惠婕妤身後,不說話,只是笑著點點頭。
明知道她們不懷好意,卻也只能忍氣吞聲,和美人向惠婕妤行禮,「娘娘吉祥。」
「喲,瞧和美人一臉病容的樣子,真的讓人心疼啊。」惠婕妤又轉頭對端寶林說︰「妹妹你剛進宮,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和美人剛進宮的時候可風光了,才一年就因育有長公主而晉為九嬪之首的昭儀。」
和美人還是一臉的雲淡風輕,「承蒙聖上厚愛,臣妾只願能為皇上分憂。」
惠婕妤不依不饒,「和美人真是好心態,如今皇上都一年沒去你那里了,還能這麼淡然,真不容易。妹妹,好好學一下啊,哈哈。」
和美人的婢女曉玉氣得漲紅了臉,礙于惠婕妤是主子,自己是奴才,硬是忍著。
端寶林拉了惠婕妤一下,「惠姐姐,咱們進去吧,莫讓康妃娘娘等久了。」
和美人看著她們走遠的身影,嘴巴噙著一抹別具深意的笑,眼里盡是嘲諷。元秋問︰「娘娘,你就這樣放過她?」
「傻丫頭,忍字頭上一把刀。」
還沒進入芙蓉殿,就听到三皇子的朗朗讀書聲。惠婕妤笑著說︰「三皇子可真了不起啊,都在念些什麼書啊?」
如今才四歲的三皇子凌睿揚起粉雕玉琢般白皙的小臉,朗聲道︰「今天夫子教了為學篇,睿兒正在背書,母妃要檢查。」康妃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她模模三皇子的頭,笑著輕聲說︰「睿兒去里間背書吧,母妃和婕妤娘娘要話要說。」
「康妃娘娘真是好福氣,三皇子乖巧伶俐,實屬難得。」端寶林贊嘆道。
康妃看了惠婕妤一眼,「想要在後宮立住腳跟,孩子是最可靠的。現在德妃和雲婕妤都懷有帝裔,如果誕下龍子,這個後宮又要牽起一陣風起雲涌了。」
「我有什麼辦法,皇上幾乎天天翻貴妃的牌子,偶爾來我那毓秀殿,也是去靈美人那里。兩姐妹都是一臉狐媚子樣。」惠婕妤說完,用力哼了一聲。
康妃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著︰「我以後會多讓黃貴把你們的綠頭牌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剩下的就靠你們自己了。」惠婕妤和端寶林听了,一個勁兒地謝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