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可以 Chapter57 遠他鄉【文字版VIP】

作者 ︰ 簡綠河

顧花回是在家中被人帶走的。

意識有些模糊不清,顧花回明明是清醒的,但是渾身上下卻使不出一點力氣,腦袋里想要爆炸一樣,有些思緒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但是努力去思考的時候,卻什麼也抓不住,太陽穴突突直跳,痛得厲害。

她被人注射了麻藥,眼皮沉重地耷拉在眼球上,費勁全力也只能夠拉開一條細縫,勉強有半點光亮漏進來。

但卻什麼也看不到,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在地下室。

身體搖搖晃晃,失去了陸地的平衡,顧花回感覺自己好像被人關進在了船倉,她對大海一向都很敏感,此時這個惡心想吐的感覺應該是在海上航行沒錯,艙門突然被人打開,透出一絲明媚的光亮。

顧花回被刺眼的陽光逼得緊閉起雙眼,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動作十分小心,他好像對自己並沒有惡意,轉移的過程中沒有發生任何的踫撞。

甲板還在搖搖晃晃。

顧花回隱隱約約听到大海的波浪聲,還有海鷗的咿呀聲。

海風撲面而來,而顧花回卻什麼也感覺不到。

耳後一麻,再次昏睡了過去。

中途顧花回醒來了好幾次,感覺自己一直在海上航行,換了好幾次航線,抓走她的人,仿佛故意要繞著大海兜圈讓,她記不住航線似的,但顧花回知道,其實他們大概是在躲避什麼人的追擊,模糊敵人視線罷了。

她依舊是什麼也感覺不到,總是覺得自己有什麼極為重要的事情沒有想起來,但腦袋渾渾噩噩,只要仔細推敲起來便如火山岩漿一樣似乎要立馬爆炸似的,誘使著她完全不想費力去思考。

她每次清醒的時間都不常,大概幾分鐘又會再次陷入昏迷。

最後一次清醒的時候,她清楚地感受到那人將自己抱上了私人飛機,發動機緩慢的聲音,她听到飛機的螺旋槳在她頭頂上方拼命地旋轉,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一樣,身後冷颼颼的刮著風。

顧花回想,這大概是最後一次換航線了吧。

長久的顛沛流離,讓顧花回再也吃不消,身形疲憊地困然安睡。

……

顧花回感覺身上有了一絲力氣,手指試探性的動了動,費力睜開眼楮,開著眼前的一切,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大床。

歐式風格的雕花廊柱大床,床幃上垂著錦繡金線長絛流蘇,大團大團的薔薇花在床幃帳頂開得絢爛,妖冶出金色的花朵,紅色的藤蔓一圈圈蔓延在碧浪花柱上,釉色紅潤,光影重重。

床邊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

狹長的鳳眸,微勾的紅唇,風華絕代,奪人心魄。

一些被麻藥封存的記憶破土而出。

「意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花回張開嘴巴,沙啞著聲音問著站在床邊的男人。

她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她听到門鈴聲,以為是醫師來了,卻沒想到開門的人是意臣,她一時不察被意臣從後面用布帛捂住了口鼻,一股刺鼻的味道從布帛上傳來,她便陷入了昏迷。

顧花回皺眉,意臣不是反恐組織的人麼?那為什麼要綁架她?

像是知道顧花回的疑惑似的,意臣在下一秒做出了反應。

「對不起,我是雙料間諜。」

意臣的聲音顯得格外的虛渺,听不出任何感情。

完全失卻了平素的妖媚無骨,顧花回恍恍惚惚地覺得,這個時候的他,才像是一個真正的軍人。

只不過,他卻是別國的間諜。

「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

「你應該知道,每個國家的高層里,都會混入其他國家的特工,以竊取他國機密。我是英國的特工,是被總部派去中國高層里竊取間諜組情報的A級情報特工。但是陰差陽錯之下,我卻被中國總局安排到了娛樂界,成為臥底,專門調查黑幫利用電影公司洗錢的內幕。本以為這件事完結,我就可以回到中國高層繼續竊取情報,但是沒有想到,英國總部突然詔令讓我放棄在中國所有情報工作,而專門來抓你顧花回回英國。」

意臣頓了頓,像是在給時間讓顧花回消化掉這一切的信息似的。

過了很長時間,才繼續說道︰

「所以我主動請纓,向中國官員表明決心,要去搜集君緣修與恐怖組織密切聯系的證據,實則是為了找機會接近你,讓君緣修以為我是在調查他,而讓他放下心防,出其不備。」

原來是這樣,顧花回恍然大悟,總算是理解那天為什麼意臣第一次來她家調查,會將底牌攤得那麼爽快,直接宣布了他是警察的身份。

她一直以為是因為意臣想要速戰速決,卻沒有想到這一切不過是故布疑雲,模糊君緣修的視線方便她被抓走罷了。

顧花回雖然身體恢復了知覺,但是除了手指之外,身體的其他部分完全不能夠動彈,渾身使不上半點力氣。

「抓我的人到底是誰?英國高層怎麼會無緣無故地來抓我?你竟然是英國的特工,明知道君緣修在我家上上下下安裝了攝像頭,卻還這麼明目張膽地在監控器鏡頭前綁架走我,那麼就是你被蒼蒼打得腦殘了,要麼就是有人故意想要將矛盾,引到英國高層上去。」

身體不能動彈,但是顧花回的腦袋卻異常地清明。

她很快就發現了這場陰謀的不對勁。

聯想起前些天君緣修曾經和她講過的英國政局,上議院議長被殺,斷鷹備受英國皇室追擊,顧花回腦袋里迅速一轉,很快就猜到了結果。

「是克雷要你綁架我?」

顧花回睜大眼楮,仿佛不可置信般大聲問著。

意臣低沉地輕笑了起來,為顧花回的聰慧鼓掌起來。

「我一直以為你不過是個花瓶,卻沒想到還有幾分腦子。」

「多謝夸獎,我勉強算你這是在夸獎我。」顧花回冷笑。

「知道嗎?我在成為英國特工之前,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意臣故作玄虛地問,細長的眉眼翹得很高,勾出了一個魅惑的弧度。

明明沒有笑,但是卻比笑容更加勾人。

顧花回絲毫不受蠱惑。

她肯定道︰「一定是和斷鷹恐怖組織有關。」

「聰明。」意臣贊賞地笑,「我是斷鷹的幕後決策人之一,也是斷鷹情報組的組長,只不過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罷了,包括當年在斷鷹組織里翻雲弄雨的君緣修。這世上,怕是只有克雷才知道我。」

「那這次克雷抓走我,就是為了拿我當人質,威脅君緣修和他合作扳倒英國王公皇室嗎?」顧花回疑惑地問。

若是這樣,這克雷還真是算得上是煞費苦心了。

「顧花回,你要知道,雖然是克雷讓我綁架了你,但是在外人看來,綁架你的人,卻是英國政院。」

意臣笑得一臉狐狸騷樣。

他的紅唇微翹,勾起一個讓顧花回十分牙癢癢的笑容︰「你說君緣修是奮起直追呢?還是選擇和克雷合作,一同扳倒英國政院呢?」

「你們可真夠卑鄙的,栽贓嫁禍這種爛招也敢使的臉不紅心不跳。」

顧花回心中不齒,沒想到克雷打的是這樣一副如意算盤。

若是克雷直接以斷鷹恐怖組織的名義綁架她,逼迫君緣修和他合作,那麼這樣的結果不外乎兩種︰

一個和克雷翻臉,救走顧花回。

另一個是和克萊翻臉,被迫與其合作。

然而這兩種的結局,都是讓君緣修和克雷之間再無情意,以後兄弟情斷,合作結束之後,再也談不上任何交情。

克雷果然是領導斷鷹爬上世界三大恐怖組織之首的人,善于用人,揣測他人的心理,而且戰術玩得一套一套的。

他將所有罪名推給英國政院,君緣修斷不會孤軍奮戰,而他在英國最大的後盾就是曾經與他有過密切聯系的斷鷹恐怖組織,雖說君緣修在中國也有歃血盟作為基地,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君緣修最後一定會選擇和克雷合作,一同對付英國政院。

「謝謝夸獎。」意臣不以為意地笑笑,「如果這算是夸獎的話。」

顧花回暗罵此人不要臉。

抬眸看了一眼四周,發現她躺著的地方並不像是飯店,這里裝潢考究,地上鋪著卷邊紅絨地毯,廊柱描金,廊燈瓖銀。

天花板上吊著古希臘羅馬神話里的眾神圖,呈半圓形環繞。

連金牆上的壁畫都是價值連城。

「這里是哪里?按照你剛才的那種推斷,現在你不是應該把我殺人滅口,讓君緣修永遠都找不到我麼?反正他會以為是英國政院抓走我的,這不是更加方便你們和君緣修合作麼?」

這就是顧花回一直神閑氣定的原因。

竟然意臣沒有在剛開始就殺她滅口,反而費盡心機地將她從家中轉移到了這里,幾經改變航線。那麼也就是說,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意臣都不會再打她的主意。要不然,他也不會等到現在。

「難道是因為蒼蒼?」

顧花回狀似漫不經心地詢問著。

她的確是故意的,就是想知道蒼淺淺到底在意臣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意臣的身份如此多變,陰謀詭計接踵而來,顧花回有些難過地想,而這其中的內幕,蒼淺淺又知道的有多少分呢?

「……不是。」

果然不出顧花回所料,意臣的唇角的笑容明顯一僵。

見他如此不舒坦,顧花回瞬間就舒坦了起來。

「那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殺我?」顧花回笑眯眯的問。

「為什麼我覺得你這麼期待我會殺你。」意臣皺眉。

顧花回陰測測地笑。

「因為我知道,如果你殺了我的話,君緣修一定會讓你們死得很慘很慘很慘……我這人就是這樣,只要敵人不爽了,我就會特別爽。」

看著顧花回笑容滿面的清麗小臉。

意臣眉角直抽。

突然深刻明白了一句話︰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這里是英國斷鷹旗下秘密收購的古堡之一,連君緣修也查不到這里的方位,所以你哪里也別想出去。我會讓人把飯菜送上來,之前在船上你一直都是在注射營養劑,體力可能還沒有追上。」

意臣頓了頓,繼續說道︰「晚上有人想要見你,放心,你暫時還死不了,我也暫時不會死的很慘很慘很慘。」

意臣故意學著顧花回的語氣說著最後一句話,眉頭一挑,然後頭也不回地開門離開,留下顧花回一室清靜。

很快就有人送上飯菜上來,伙食還不錯。

顧花回終于松了一口氣。

看來他們並不打算虐待人質。

「喂喂喂,這里是哪里啊?為什麼我都听不到馬路上的聲音?難道這里是郊區,所以沒有人經過?」顧花回虛弱地躺在床上,試圖與送飯菜上來的僕人溝通,用以獲取對她有利的情報。

那幾個僕人張了張嘴,指著自己,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

顧花回驚恐的發現,那幾個僕人都被人殘忍地割去了舌頭,嘴里空蕩蕩的,所以並不能正常的與人溝通。顧花回試圖用手指在手心里劃英語字母,但是那幾位僕人好像根本就看不懂單詞,對著顧花回一直搖頭。

顧花回終于嘆氣,早就該想到的不是麼?

意臣怎麼會讓她接觸到外面的世界呢?

顧花回吃完牛排之後,身體總算是恢復了一些力氣,她身上的衣服還是離開前穿著的那套,身上冒著酸氣,顧花回素來愛干淨,有些受不了這種乞丐才會出現的味道出現在自己身上,她想要洗澡。

「喂喂喂,開門啊!我要洗澡!有沒有人啊?!」

顧花回想要開門,但是門被人從外面反鎖了,她連連叫了好幾聲,也沒有人來應她,好像偌大的城堡里,只剩下她一個似的。

她在房間里找了一圈,雖然這里的裝修十分古樸,但是書桌衣櫥里都是一塵不染,被人收拾得井井有條,想必主人對這里十分的愛惜。

顧花回在一個朱紋雕花的衣櫥里發現一些女裝,樣式有些舊了,但是都是質地很講究的英國貴婦洋裝,她穿也不見為過。

這件房間里設施應有就有,就是沒有通訊工具。顧花回趴在五彩格子窗前向外瞭望,發現這里是一片綠油油的森林,上下皆沒有人居住。

顧花回算是被人徹底隔離了。

她在浴室里洗了一個澡,雖說城堡里沒有什麼人,但是熱水器的水卻還是溫熱的,香精沐浴露什麼的應有就有。

顧花回猜想,曾經居住在這個房間里的人,一定是個十分會生活的女人,光是看梳妝台上的那些名牌香水就能夠猜得到。

換上那套在衣櫥里翻出來的綠色洋裝,顧花回對著妝鏡正要用毛巾弄干自己濕噠噠的頭發,卻突然看到鏡子里反射出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正在她的身後。

深情款款地看著鏡中的她。

顧花回臉色發白,與他對視了兩秒鐘,他卻還是一臉深情地望著她。

深情?沒錯,這種眼神就是深情。

顧花回終于崩潰。

「有鬼啊!君緣修!你老婆要完了!不對不對!救命啊!意臣!這里鬧鬼的啊!我還不想死這麼早哇!」顧花回尖聲驚叫起來。

她上躥下跳地一把推開座椅,桌椅一陣人仰馬翻,顧花回心慌意亂,踉踉蹌蹌越過紫紅色的雕花大床,捂住自己的耳朵往角落里躲去。

淒厲的尖叫聲蕩漾在空曠曠的古堡長廊里,發出一聲聲陰測測的回聲。

顧花回冷靜下來,再次被自己堪比女鬼索魂的尖叫聲嚇到。

小臉煞白煞白的。

總算是恢復了一些理智,顧花回眯起眼楮,小心翼翼地睜開一條細縫,警惕地看著妝鏡這邊的情況,想知道方才看到的那只到底是人是鬼。

那人正站在原地,滿目深情地凝望著她。

他的眸子里寫滿了不安,緊張,局促,和重逢後的喜悅。

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不動。

像是再進一步,她就會立馬消失在他面前一樣。

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顧花回的小臉再次一白。

他眼中的深情讓她毛骨悚然,渾身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這也怨不得顧花回膽子小嚇得半死。

著實是眼前這人長得太像電影里面的吸血鬼了。

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容顏,俊美又帶著一絲妖異的眉眼。

鮮紅得滴血的紅唇,微微翹起。

他的眸子里,是一片黑暗的泥濘,幽深冥暗,如同地獄的使者,仿佛只要你望上一眼,就會從此泥足深陷,不復光明。

吸……血……鬼……啊……

顧花回嚇得立馬閉上雙眼,蜷縮在角落里,身子不停地顫抖。

腳步聲漸漸靠近顧花回,她的身體緊繃到一團,完全動彈不得,想要後退,背脊卻緊緊抵住堅硬的牆壁,退無可退。

冰涼的溫度,貼在顧花回的臉頰上。

顧花回的神經死死地崩成一根線,被狠狠地提了起來。

她在耳畔,听到一聲低沉的喟嘆。

這是來自地獄里的聲音。

「可真像啊……」嗓音如同他指月復下的溫度一般冰冷,帶著入骨的想念,一聲聲撞進顧花回的胸口里,「比相片里的她,還要像,尤其是你穿上這件衣服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個人。」

他突然伸出冰冷的手臂,將小小的顧花回攬進冷硬的懷抱里。

顧花回僵硬著身子,完全不敢在這男人面前造次。

心如鼓雷,顧花回就快要喘不過來起了。

呼吸越發地困難。

「媽咪,你為什麼要殺我……我不乖麼……為什麼要這麼狠心殺死我,我那麼愛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帶著一絲嗚咽的低沉聲音,輕響在顧花回的耳畔。

顧花回震驚,愣在當下。

萬萬沒有想到這男人口中深情款款念叨著的「她」,會是他的母親。

他的聲音是那樣的動情,嗓音是那樣的脆弱,像是害怕拒絕的孩子,在一遍遍宣告著自己的主權,在一遍遍向心目中的女人敘述著綿延不斷的愛意,他是那樣愛她,可是她卻是他的母親。

他聲音里的愛戀錯不了。

她是他的母親,他又怎麼敢愛她?

顧花回知道,自己一定是長得很像他的母親,所以他才會一時情動而認錯,所以才會這樣突然抱住她。

他抱住的,其實是現在早已不存在的母親。

她突然有些明白,這個古堡可能就是他和他母親曾經居住過的地方。

顧花回身上穿著的衣服,可能就是他母親常穿的衣服。她方才在鏡子面前,弄干自己的濕發,可能他母親也經常坐在同樣一個位置,做著同樣一件事情,所以他才會認錯,所以他才會這樣脆弱不堪一擊。

顧花回著實是受不了被除了君緣修以外的男人這樣抱在懷中。

她張了張嘴,企圖喚回這人的注意力。

「你好,我是顧花回。」

「顧花回?」

男人的聲音听起來有些飄渺,甚至是神經質的。

顧花回覺得這人可能受到過大的刺激了。

「對,是你讓意臣把我抓到這里的,我是顧花回,君緣修的老婆,你想起來了嗎?」顧花回在他的懷中動了動,想要逃離他的懷抱。

就著顧花回的力道,那人慢慢松開自己的懷抱,微垂著眼睫,靜靜地看著懷中一臉不耐的女人,輕皺起好看的眉毛。

他的眸子是一片漆黑,像是黑暗中的一片沼澤。

受到詛咒的禁忌之地。

黑霧迷蒙了他的雙眼,他的神智模糊不清,愣愣地望著顧花回。

「克雷,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顧花回很容易就猜出這人是克雷,意臣曾經說過有人要見她,而他是為克雷做事的,所以現在抱著她的人應該是克雷沒錯。

可是顧花回覺得克雷有哪里不對勁,但是非要她說出個所以然來,卻什麼說不出口,克雷的眼神太不對勁兒了。

像是被人強行奪去了神識一樣。

黑幽幽的,冥暗沉浮,一眼望不斷起落。

他的手臂還是搭在顧花回的胳膊上,顧花回掙了掙,卻怎麼也掙不開,這段時間被君緣修慣壞了,炸毛的臭脾氣又開始涌了上來。

「克雷,你給我放手!我不是你媽媽!」顧花回厲聲吼他。

克雷渾身一震,眼楮慢慢恢復清明。

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慢慢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顧花回。

「你就是君緣修的夫人麼?」

……

君緣修回到家中之後,便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家小獅子見他回來,竟然沒有熱情地叫喚著肚子餓。

難道還在生他的氣?

君緣修輕笑著走近臥室,床上一片凌亂,在小獅子的窩里沒有發現她,又走近浴室室,還是沒有找到她。難道會是自己跑到廚房里覓食了?可是據他的了解,他家小獅子懶成那樣,怎麼會主動去廚房呢?

果然,廚房里也沒有顧花回。

君緣修在原地頓了半晌,開始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了。

英眉緊鎖,君緣修行色匆匆地走進書房,翻開筆記本,迅速開機,手指飛快地敲打鍵盤,調出公寓的監控系統。

君緣修緊抿著薄唇,看著畫面上顧花回被意臣擄走的畫面。

心髒狠狠一縮。

是他太大意了,竟然會讓人有機可趁。

他呵護在掌心中疼愛著的小獅子,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那樣輕而易舉地帶走,竟然就那麼離開了他的身邊。

手指在桌面上死死的攥緊,指節微微發白,甚至有些顫抖。

君緣修面色陰沉,迅速撥通了兩個電話。

「君言,在情報科里查查意臣的背景資料。」

「白颯,我需要人馬。」

……

歃血盟正堂外,盟下眾堂主紛紛盤龍聚首。

七個堂的堂主靜靜地坐在木竹椅上,個個屏息閉目養神,嚴陣以待,場面十分莊嚴而緊迫,手下的人沒有一個敢大聲喘氣的。

新入歃血盟的熱血青年張越,饒是見過大場面打斗的他,在這樣強勢的氣場下,也只能哆哆嗦嗦地站在人群的最後,縮著膽子看著眼前聚首的各大堂堂主,心中又是忐忑,又是熱血激昂,還以為有人要來歃血盟血拼,不然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仗勢呢?

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見任何堂主發號施令。

張越到底是年輕氣盛,沉不住氣。

他低頭,小聲詢問著比較好說話的風火堂堂主青火。

「堂主,為什麼今天所有堂主都集結在正堂外而不進去呢?」

青火臉上有一道灼目的傷疤,從右臉眉梢一路蜿蜒到唇角,這是在一次軍火交易中被敵人用利器割傷的,是他的功勛。

青火面無表情的時候格外可怖。

笑起來的樣子,比不笑的時候恐怖十幾倍。

他笑著說︰「你剛入盟不久,所以才對這些事情不了解。其實,我們歃血盟的盟主一直都有三個。白颯是明皇,負責交易,而另外兩個則是暗帝,負責幕後。今天三盟主聚首,一定是有大事情發生。記得上一次三盟主在一起商論的時候,還是歃血盟出現內鬼,要肅清的危機關頭。」

青火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說到另外兩個暗帝,若不是當初有他們兄弟倆,可能當年那一場火拼,我失去的就不是一張臉這麼簡單了。」

「這麼厲害啊……」張越歆羨著嘆氣。

青火傲然道︰「只要三盟主一同聚首,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

歃血盟正堂內。

長條會議桌旁,坐著三位英俊挺拔的男人,神色各異。

「君言,你查得怎麼樣,意臣到底是哪邊的人手?」君緣修面沉如水,眼睫微垂,靜靜地翻看這手中的資料,頭也不抬地發問。

「我在反恐精英的資料庫里查到意臣是英國特工,負責盜取他國情報和暗殺他國要員,這一次的行動是盜取中國駐英的所有間諜情報。後來被中國決議層下派到娛樂界,搜集各大黑幫利用娛樂公司洗錢的不法交易。」

會議桌旁坐著一個恬淡如雲的男人,拿著手中的報告,有條不紊地向君緣修解釋著,邊說邊掃著君緣修的面部表情。

「還有一件事情,我派出精英追蹤意臣的線路,發現他多次更換航線,太平洋多處島嶼都有他們停留過的痕跡,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多賽威港口,然後就失去了蹤跡。我查過周邊國家的港口,均沒有可疑的入境資料,所以推斷是私人飛機接走了嫂子。」

君緣修手上一頓,沉下臉︰「說重點。」

君言模了模鼻子,正要出言嘲笑君緣修的小題大做,卻被君緣修臉上的陰沉之色震懾到,君言暗自想,看來這次君緣修是認真的。

君言真是沒有想到,笑面虎也有笑不出來的時候。

得罪了他這個笑面虎哥哥,他君言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君言趕緊正色道︰「我們派往英國方面的間諜回復消息說,英國高層並沒有下達任何指令讓意臣擄走嫂子,所以我對端,這次應該是意臣單獨行動,沒有支會英國政府。」

「說不定是英國政府故布疑陣讓間諜擾亂我們的視線呢?君三,你確定那幾個派到英國的間諜沒有叛變?」

白颯從資料中悠悠地抬頭,眼中殘戾一閃而過。

「竟然敢惹我們的人,英國那群不成器的小子算是活膩了!」

他們三兄弟以被父親選擇從業順序排的名次。

笑面虎君緣修是老大,從商,為人笑里藏刀,月復黑陰險。

黑衣虎白颯是老二,從匪,手段狠絕,殘忍無情。

百窟狐君言是君三,從政,見風使舵,八面玲瓏。

「應該可以排除這個可能。如果真的是英國政府軍做的,那麼意臣不應該會這麼明目張膽。他明明知道公寓里有監控器,綁架走花回的時候卻不做任何防護措施,擺明了是讓我們查到英國特工的這條線。」

君緣修立刻反駁了白颯的說法。

白颯皺眉︰「那你的意思是?」

君緣修揉了揉眉心︰「竟然敵在暗我在明,竟然他們留下這麼顯而易見的線索,就一定會再次送上門來。我們要做的,只是靜觀其變就好了。」

君言不滿道︰「可是如果等的時間太長,嫂子會不會有危險?」

君緣修揉眉心的動作一頓,卻什麼也沒有說。

白颯威脅性地瞪了君言一眼,目含凶光,示意他不要再多話。

君言自覺失言,只好灰溜溜地低聲道︰「大哥,我相信大嫂吉人自有天相,應該問題不大,而且擄走她的人是意臣,我看過幾十次監控畫面,意臣並沒有為難嫂子,並不像是想要害嫂子的樣子。他不過是奉命行事,嫂子在他手中是不會受苦的。」

「行了,君言,你說得比沒說還要糟,真是不知道你在警隊里是怎麼爬那麼高的。讓去英國的間諜多見留意英國政黨最近的動作,這件事竟然會牽扯到他們,就一定會有些關系。」君緣修頓住,「白颯,你叫英國那邊的歃血盟分舵多加注意克雷最近的行動。」

白颯沉聲道︰「你懷疑是克雷做的?」

「前些天曲半煙回國,曾經和我說過克雷想要找我回去幫他的事情。你也知道,半煙雖然面上不說,但是一直都是幫襯著克雷做事的,那個時候我們再在英國讀書,半煙沒少利用學業幫克雷洗黑錢。半煙幾次向我提到這件事情,而克雷方面卻一直都沒有出面,只有一個可能,克雷並不想讓我知道他有求于我,而半煙則好心做壞事,誤了克雷的計劃。」

君緣修伸出食指,輕輕敲打著桌子。

這是他在思考時愛做的小動作。

「哦?」君言不懷好意地壞笑,「哥,我還以為半煙是喜歡你的呢,沒想到她竟然愛上了克雷那麼個冷血的家伙,真是令人傷心啊……」

白颯冷冷道︰「君三,難道現在的政員都是想你這麼八卦麼?怪不得國家越來越**了,原來都是你們這些吃皇糧的蛀蟲蠶食的。」

君言一臉驚喜︰「二哥,你什麼時候學會說冷笑話了,真好笑。」

白颯冷下臉,沒有吭聲。

挺直的鼻梁下,是微抿的薄唇,淡淡的星眸里閃爍著寒意光芒,輕皺著的眉頭顯示著他此時的不悅。

英挺冷峻,面如冷玉。

君緣修道︰「半煙以為自己喜歡我,但是她的心幾年前就投在克雷的身上了,只不過她自己還沒有發現罷了。這件事曲不弦也知道。」

君言燦笑︰「半煙還真是個可憐人,竟然不知道自己愛上究竟是誰。」

白颯冷聲道︰「為什麼我不覺得你是在可憐她,反而是在嘲笑她?」

「我控制不住。」君言模了模鼻子,輕笑著。

白颯用眼神示意君言不要再多說,君言小心翼翼地看了君緣修一眼,卻見君緣修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邊。

君言微微有些灰心,看來他還是沒有把他大哥逗笑的能力。

君緣修把玩著手中的藍寶石戒指,這是他之前送給顧花回的,里面藏有追蹤器,他昨天在房間里找不到顧花回,卻在臥室里發現了這個。

花回並沒有帶上它。

君緣修心髒一陣抽搐。

這下,他算是徹底和顧花回失去聯系了。

這種心痛比十七年前的那一次分別更加令人絕望。

十七年前,父親將他從顧花回的生活中分崩離析時,至少他還能知道她在哪個方位,他還知道他能再次找到她。

只要有希望,就不會絕望。

可如今,他什麼線索都沒有,這讓他到哪里去找他的小獅子呢?

君緣修發誓,如果這次能夠找到顧花回,一定要把他家的小獅子緊緊地拴在褲腰帶上,讓她哪兒也去不了,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

古堡里的燈光總是昏暗的。

即使房間里金碧輝煌,裝飾著各色的明珠寶石,可是一到了晚上便會黑漆漆的幽深成一片,點再多的長明燈,也抹不去古堡自身所帶的煞氣。

「喂,你到底還要看多久?如果看夠了,麻煩請走開,我要睡覺了。」

從剛才到現在,那個叫做克雷的男人便一直盯著顧花回看,眼神痴迷,時而傻笑,時而正色,時而癲狂,時而崇敬。

顧花回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饒是她再好的脾氣也經不起別人這樣子摧殘。

更何況她被君緣修慣壞了,脾氣變得一天比一天糟糕。

所以顧花回便開始炸毛了。

「你到底玩夠了沒有?我是君緣修的老婆,你沒事把從前合作伙伴的老婆抓走做什麼?你腦袋被菊花夾過了嗎?怎麼不說話?啞巴了嗎?」

克雷的英眉不可察覺的輕皺,顧花回立馬識趣地噤聲。

這人沒事皺個什麼眉頭嘛……

嚇得她小心肝一顫。

克雷的膚色本來就白得有些不正常,靠近點看,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克雷藏在透明白色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尤其是在昏暗燈光下若隱若現的時候,更加顯得有些魔魅妖異,像極了聊齋志異里的吸血艷鬼。

這大晚上的,和這種人關在同一個鬼魅的古堡里。

實在是太挑戰顧花回的人體極限了。

顧花回越發的委屈。

媽媽,我想回家……

「對,就是這個表情,不要亂動。」克雷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眸子里爆發出驚喜的神色來,連忙抓住顧花回的胳膊,瘋狂地笑道︰「繼續,就是這樣,神情再委屈一點,不要再對我發脾氣,她從來都不會這麼對我,她一直都是優雅的,怎麼能那麼大聲地對著我吼呢?」

顧花回覺得自己此時看向克雷的表情,一定是一種看神經病的表情。

這人腦子有病啊……

明明都說了她不是他媽媽了,怎麼還是這麼不死心呢?

「喂喂喂,你搞清楚,我不是你母親,我是顧花回……」

顧花回想要繼續解釋,卻被克雷一把打斷,「我知道你是顧花回,是君緣修的老婆,但是請你幫我一個忙好嗎?」

他瞪大眸子,癲狂地笑道︰「我已經太久沒有見到我母親了,能不能請假扮一下她,只要一下就好了,我實在是太想念她了,真的就一下,你扮一下我就走,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會馬上離開的。」

克雷乞求地看著顧花回,眼中閃爍著顧花回看不懂地灼熱和瘋狂。

像是亡命之徒的愛情。

徒手一搏,不留余地的痴愛。

熱烈而絕望。

顧花回被這種太過熱烈的愛意驚攝到,完全忘記了反應。顧花回咋舌,這世上怎麼還會有這麼沉重壓抑的愛情?

被克雷喜歡上的人,真的會幸福嗎?

就算只是替身,顧花回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克雷所施加在她身上那份太過沉重的愛意,這讓她壓抑得完全不能夠呼吸。

實在是太可怕了,顧花回此刻只想快些遠離這個瘋狂的致命體,讓她能夠繼續存活下去,她一分鐘都不想和這個人繼續呆下去。

一秒鐘都不想。

顧花回靜靜看著他,強扯起嘴角,彎起一個美好的弧度,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一點,更加慈愛一點,如同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般。

「對,就是這樣,再對我笑一個……」

克雷痴痴地看著她,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俊臉像是回光返照似的,突然間變得有了活力,臉上浮現出兩團詭異的紅暈。

顧花回嚇得六神無主。

克雷的反應實在是太詭異了。

她努力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身體卻在不停地發顫。

看著顧花回臉上強擠出來的笑容,克雷幽黑泥濘的眸子突然像是注入了生命力似的,大片大片的黑霧散去,只留下奪目的絢爛,妖異的血紅,那是飛蛾撲火時最熱烈的光輝。

他難以自持地抱住了顧花回的腰肢。

一遍遍在顧花回耳畔喚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

「媽咪,媽咪,我愛你……我知道,你也是愛我的對不對?我再也不那樣強迫你了,不要殺死我好不好?」

顧花回一直都在發抖,即使是被人擁抱在懷中,顧花回的身體卻還是冰冷得可怕,她在用力地推開克雷,可是克雷的力氣實在是太大,顧花回的那點力道在他的強勢下,變得如同貓兒撓癢一般。

顧花回覺得克雷身上那種負面黑暗的情緒感染到了她。

一個人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絕望成那個樣子?

顧花回害怕見到克雷的眼楮,那里面盛滿了悲傷和絕望,她怕她會在那里面看到曾經的自己,所以才會馬不停蹄地想要逃離他。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刻骨銘心地去想念一個人。

君緣修,你這個魂淡,到底在哪里?

不知道你老婆被人抓走了嗎?

怎麼還不來救她?

顧花回不知不覺嗚咽出聲,眼淚從眼眶里滾了出來。

像是察覺到了顧花回的不對勁。

克雷愣愣地推開顧花回,看到她臉上的眼淚。

黑色泥濘的眸子緊縮。

他驚慌失措地幫她抹干頰上的眼淚,像是一只受驚的小獸一般手足無措,仿佛真正傷心哭泣的人不是顧花回,而是他似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哭……」

「魂淡,你給我滾開,我不想再見到你!」顧花回一把推開克雷,撲到床上,一頭扎進枕頭里,嚎啕出聲。

故意將聲音放得很大,撕心裂肺。

這個……克雷好像很害怕她哭誒……

一旦有了這項認知之後,顧花回的悲傷情緒立馬消失不見,滿腦子只想著怎麼快些把克雷趕走,所以死命地干嚎。

立竿見影。

身後傳來關門聲。

顧花回微微轉過身子,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怕他沒有走遠,便又扯著貓嗓子,干嚎了幾聲淒厲點的。

風雨間歇,房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

顧花回見收效,便收了嗓子,不再干嚎。

她回過頭來,咬唇,將沾濕淚水的枕頭當做是君緣修。

狠狠地打了它一拳。

「魂淡君緣修,你如果再不來找我,我就揍死你!」

皺眉看了那濕噠噠的枕頭半晌。

努力想象君緣修跪在地上向她求饒的樣子。

顧花回突然泄了氣。

將枕頭抱在懷里,下巴在上面蹭啊蹭的。

「君緣修,君緣修,緣修,緣修,你怎麼還不來救你老婆出城堡呢?大惡龍都被你老婆打走了,公主現在很好救的,我親愛的騎士緣修先生,為什麼你到現在還不出現呢?」

顧花回一臉幽怨地絮叨著。

一遍遍數落著君緣修的不良行徑。

但她一定不知道,此刻,她臉上的笑容,有多麼迷人。

……

君緣修在睡夢中突然驚醒。

額上起了一層冷汗,心口一片片刺痛。

他方才在書桌上看資料看得累了,便闔上眼趴在書桌上睡著,夢里好像听到小獅子在一遍遍呼喚著他的名字,牟然驚醒。

君緣修慢慢起身,突覺房間里一片荒涼刺骨,沒有小獅子在這里,就連空氣都是寒冷的。君緣修走近臥室,睡在顧花回平時愛睡的左側,想象著她還在的模樣,小心翼翼環住她的腰肢,為她蓋好被子,撥弄著她的劉海。

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安然入夢一般。

君緣修蒼白著俊臉,唇角卻微微勾起。

小獅子,是你在想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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