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之盛世王妃 番外(一)情深不壽(阿九與綠撫)

作者 ︰ 墨染流雲

夜風涼涼吹拂,掀起碧波池水蕩漾,幽幽的簫聲如泣如訴的隨風散開錯嫁之盛世王妃。皎潔的月光輕鋪在池水之上,照得波光粼粼。

長身玉立,紅衣似血,墨發輕揚,雲袖隨風而舞。他那樣站在湖邊,周身的晚景都融入不進,顯得那樣的孤寂與落寞。

突然間,簫聲停了,他執簫的手垂下,抬頭仰望的墨色蒼穹之上那耀眼的一輪圓月。

又是一年秋月圓。他還記得很多年前,也是這樣明圓的月色下,那個總是一襲碧衫青衣的女子,那樣的溫柔的折了一枝桂枝,明亮如寶石一般的眸兒之中閃爍著戲謔笑意,沖著他打趣道︰「王爺之姿,當以花為容,秋水為眸,月為神,冰雪為膚,玉為骨。」

自幼他因著這張臉招惹了無數的麻煩,幼年時慘痛的記憶,讓他對這張過于艷色的容顏不但不喜,反而多著絲絲厭惡。長的之後,因著性子乖張,手段毒辣。莫說是提及他的容顏,即便是對他多看上幾眼,那人都會生不如死。

可是這個女人不同,他不討厭她稱贊他,好吧,其實他承認她是在取笑他,那也無妨,他允許了。誰讓這是這麼多年唯一一個走進他心里的女人,她哪怕是要天上的月兒,他也去搭了梯子去給她摘。她若一個不高興說太陽不是圓的,他自會符合他太陽是有角。

他就是想要這樣寵著她,縱著她,讓她成為世間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這個女人的心中他卻永遠不是最重要的。在她的心中,永遠有一個最為重要的人,無可取代,無關情愛,只是心頭的執念,亦或是多年的信仰與習慣錯嫁之盛世王妃。若是那是一個男人也罷,他至少還有一爭之力,他會用盡各種手段完全佔據她的心。可那不是,那是一個女人,且是一個他不能動,也不敢動得女人。只因,那個女人是他最親的哥哥捧在心尖上的女人。也是他這一生唯一尊重的女人。

所以,注定佔有欲極強的她,與忠誠為首的她有那麼多悲歡離合。

猶記得他們初次相遇,是在南粵城。

那是盛澤十六年,眼瞅著馬上要與梁朝開戰,六哥說今日南粵城不安靜,頻頻有人生事,而且他們大量的收購著藥材,想來是有什麼不可告人之密。于是他便親自去了一趟。

果然,梁朝與回紇合作,回紇人擅毒,天下皆知。他們如此做的目的,必然是為了在大戰之時用毒,切斷南粵的藥源,奪取南粵城。

他豈能坐看他們成事,于是他動用了在南粵城的勢力,打算比他們快一步。可是他的命令還在手頭沒有發出去,便接到消息,南粵城的藥源斷了。當時他很驚,什麼人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將事情做的如此不動聲色。

一查之下,原來是君記藥材鋪。這個藥材鋪不陌生,是名震天下的素顏醫仙所設,于是他親自去了一趟南粵君記。

那一日排隊的人極多,身為天潢貴冑的他,第一次等人。

站在對尾遙遙的看著前方給人看診的女子,她一襲斜襟碧衫,窄腰,細口。腰帶很精致,繡功極佳,那一片柳葉栩栩如生。一瀑的青絲披肩而下,幾乎垂到了地面,她並沒有珠釵佩環加身,幽靜的仿若一顆碧草。

當他把手腕伸到她的面前時,她顯然是愣了愣,出奇的抬起了頭看向他,目光平淡得讓他錯以為他自己被毀容了。從沒有一個女人看到他,竟然這樣的平靜。平靜的如同他與她之前看過的病人沒有絲毫的差別,心里頓時升起一股不悅與玩味。是被忽視的不悅,是想將她那一雙霧蒙蒙的眼楮看透的玩味錯嫁之盛世王妃。

「公子只要每日把府中下人手上的事兒問一遍,病自然不藥而愈。」容色淡淡,看似謙卑,實則伶牙俐齒,拐著彎子罵著他,說他太閑。

「姑娘是說爺很閑?」他劍眉一挑,絲毫不拐彎直接問的。

他看的她秀氣的眉一蹙,眼中有了一種別樣的情緒,但是閃得太快,讓他沒有看清楚。

忽而,她揚起一抹溫柔的淺笑︰「公子,若是不急且等上一會兒,小女子將後面的人看完,再單獨為公子問診。」

她很聰明,不溫不火的一句話,成功的挑起了所有排隊的人怒火。听著身後的吆喝之聲,他淺淡一笑,從容的讓開,做到了一邊,立刻便有藥鋪的下人為他奉上茶水。

身而貴不可言的他,什麼的樣的名茶沒有品嘗過?然而,那清幽的茶水只是在他鼻尖一過,便升起一股清清淡淡難以忽視就極其誘人的香氣。引得他第一次喝了來路不明的東西。

入口微澀,然而滑下喉頭卻是異樣的甘甜,喝下後口齒留香。

端起茶杯,低頭看著清冽的茶水,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女不像一顆碧草,而像是手中的一杯茶,看似不起眼,甚至初喝時還有點澀,可是越喝酒就越有味道。

這的確是一杯值得慢慢品嘗的好茶。

「這是什麼茶?」低低的他出聲問道。

奉茶的下人恭敬的問道︰「這是我們姑娘自己采集的花茶,別處都喝不到。」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眸色加深了些許。

一等便是兩個時辰,這輩子他沒有等過一個人這麼久,就連他那至高無上的父皇都不曾讓他等過這麼久錯嫁之盛世王妃。

然而,那時他尚不知,遇到她,他注定了漫長的等待。

「我知道公子的來意,公子且回去,三日之內,公子要的東西,小女子會著人送到公子手中。」他還沒有開口,她卻先開了口。

驀然間,他有一種被戲耍的感覺。

她明明知道他因何而來,卻生生的要讓他在這兒枯等兩個時辰。

「公子,天上不會平白無故的掉餡餅,公子既然想要得到,就必須拿出誠意。」還不等他發作,她已經先一步開口堵住了他的嘴。「公子願意等這兩個時辰,足見是有誠意的。」

說完,便已經轉身進了藥鋪內,只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這一輩子,他沒有如此吃憋過,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的戲耍他,從來沒有。

然而,再多的氣惱,大庭廣眾之下他還能將她如何?

這便是他們的初見。

老四是下了狠手,他接到消息,六哥遇到了刺殺,而且受了傷,失去了消息。他不能在這兒耽誤,必須早日回去。

回程的路上他也遭到了同樣的刺殺,刺殺的人早有布局,下手也狠。他來時沒有驚動父皇,故而除了幾個暗衛,身邊帶的人很少,險些就著了道。

千鈞一發之際,竟然又遇到了她,彼時他受了傷,被一路追殺。從南粵城到西豐鎮,一路上殺手不曾斷過。西豐鎮是老三娘家的地盤,恰逢此時大量官兵借搜查唯由全城搜索,他自然知道老三這是在借老四的手,將他除去。

四面楚歌,他情急之下帶傷闖入了一戶人家,進去前他便仔細的看過,這房子外看只是普通人家,但是細心觀察就可以看出懸在門口的燈籠乃是洛陽宮燈,可非一般小戶人家掛得起錯嫁之盛世王妃。行事如此低調的人家,想必身份不簡單,若是能得到主人家的幫助,也許能夠躲過這一劫。

于是他跟著兩個侍婢躥入了一間閨閣,卻看到終身難忘的一幕。

輕風掀香,玉池引泉,佳人藕臂如雪,香肩如玉。青絲漂浮在水面,披散而下。一滴滴的水珠,順著她絲滑的肌膚滑落,胸前的柔軟若隱若現。他縱然風流,何曾見過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

一個側臉,隱隱帶著幾分熟悉,因為霧氣的氤氳,他看不清楚,但是他卻知道眼前這女子的容貌是他見過最不起眼的,然而卻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真正讓他有了*的女人。當她一個鞠一捧水揮灑而起,轉過身來,那一張熟悉的面容撞入他的眼中。

竟然是她!

恰逢此時,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侍婢的聲音響起︰「姑娘,原太守派人來搜查,說是有欽命要犯逃月兌了。」

她正欲開口,卻猛然間目光一凜,似是不經意之間朝著他藏身的地方瞟了一眼,但見她嬌艷欲滴的唇瓣一揚︰「你帶著大人搜查,不要放過每一個地方,欽命要犯多是凶神惡煞之人,決不可放過。」

「是,姑娘。」侍婢退下,而後院里便是一番細微的搜查之聲。

但是,他明顯感覺到了搜查的侍衛聲音並不大,顯然是估計到這主人家的身份,沒有想到素顏醫仙的盛名如此之大,就連老三都得賣她面子,連對她手下的人都如此小心翼翼。

「綠撫姑娘,打擾了,本官也是例行公事,還望姑娘莫要見怪。」不一會兒門外又響起那人略帶諂媚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西豐鎮原太守。

「大人也是為民著想,民女不是這般不懂事理之人,太守大人,民女現在諸多不便,就不親自招待大人了錯嫁之盛世王妃。」話說得看似謙卑,實則處處透露著倨傲之氣,送人也送得那麼理直氣壯。

然而偏偏身為朝廷命官的原太守卻不介意,而是略帶踟躕的問道︰「姑娘,犬子就毛病又犯了,不知道姑娘方不方便到府上一看。」

「太守大人身邊有人問診,民女身為醫者自然不會推辭。」她不急不緩的說,「明日午時,民女會在君記問診,太守大人可帶令公子來。」

顯然,原太守對于她不肯上府問診有些不滿,但是卻沒有發作,而是隔了許久,才點了點頭,「那好,多謝姑娘。」

「 當!」就在此時,松了一口氣的他,竟然大意的將身邊的瓷瓶推翻打碎了。

「綠撫姑娘,發生了何事?」原太守的聲音沉重,顯然是懷疑了。

還未等她開口,他縱身一躍,跳入了她的浴池之中,而此時,房門也被強制的推開。

她伸手一按,將他整個人按入水池之中,身子一躍,騰空而起之間,已經伸手拉過掛在屏風上的衣衫,人飄然落地時,身上已經披好薄衫。

「原太守,你這是何意?」她一直很溫柔的聲音第一次帶了冷意。

原太守見到這番場景,也自知自己理虧,忙致歉︰「姑娘見諒,實在是方才見到了有人影躥過,本官擔憂姑娘的安全,情非得已……」

原太守說著,眼楮四處的看著,最後目光落在了玉池之中,她不著痕跡的上前一步,擋住原太守的視線︰「不過是一只野貓兒從窗子里跳了出去。」

看似不經意的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肚兜,實在這樣一個舉動已經讓原太守羞愧不已,沒有待她說話,便已經連聲致歉帶著人退了出去錯嫁之盛世王妃。

等到原太守一行人離去,他才從池子里冒了出來。不顧及溫水浸泡傷口帶來的痛意,展開雙臂,慵懶而又嫵媚的靠在玉池邊緣︰「多謝綠撫姑娘相救。」

綠影碧波動瑤池,一眼驚鴻暖風扶。

綠撫,好名字,配的上她。

彼時他衣衫浸濕,邪魅而又懶散的靠在玉池上,精壯的身軀被緊貼的濕意勾勒出來,濕漉漉的長發貼在臉上,搭在胸膛,一顆顆水珠順著他的濕發蜿蜒過性感的鎖骨,流入他半敞開的衣襟之中,有一種說不清的誘惑。

而她居高臨下的站在浴池之上,目光冷漠的看著她,因著匆忙起身,身上的水未擦便披上了單薄的衣衫,此時的紗衣已經被浸濕貼在了她妙曼的身上,勾勒出了她迷人的曲線。透過霧氣彌漫的水池,看著她,他的眼神瞬間加深了。

然而,目光下移,看著她手中握著的碧色肚兜,想到她衣衫下不著寸縷,想著剛剛那麼多男人沖了進來,都知道這一點,他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氣。

她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而後轉身離去。

他的目光一轉,躍出浴池,疾步跟上。

「官兵已退,請公子離開,孤男寡女不便共處一室!」听到他的腳步聲,她轉身冷淡的警告。

是警告,因為他隱隱看到她眼中的殺氣。

「綠撫姑娘是在惱爺方才看了不該看的麼?」他卻對她的警告視若無睹,唇角掛上一抹邪氣的笑意,「綠撫姑娘若是這般介意,爺願意對姑娘負責到底。」

「公子人中龍鳳,小女子高攀不起錯嫁之盛世王妃。」擱下一句話,她推門而入,長袖一甩便將他欲上前的他關在了門外。

老四的人沒有找到他豈會罷手,老三今日沒有搜到他,必然會尋個由頭封鎖城門,他雖然有自己的法子離開,但免不了又要大動干戈,事情鬧到了父皇哪兒,吃虧的總歸是他才是,如今有這麼好一個人兒擺在面前不利用,他豈不成了傻子?更何況,他現在還受了傷,需要人照顧不是?

更何況,他越發覺得眼前這丫頭很是有趣。六哥也應經傳來了音訊,他要去一趟梁國,既然如此,他何不在這兒等等,也可以和六哥見個面,而後再回盛京。

于是,他便賴在了這兒,這才發現這個看似嬌滴滴的女子,雖然是素顏醫仙的侍婢,但是舉止卻不輸于京城王孫貴冑的世族之女。反而比那些個矯揉造作的女人真實的多。

他本就有一張養刁了的嘴,一貫在他府中的廚子都是一年一換。然而,第一次吃了她親手做的東西,他卻有了若是她願為他下廚,他定會一生不換的念頭。

也許,在那一刻,他的心就動了。

見著他始終賴著她,她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很快便離開了西豐鎮,自然捎上了他,出了西豐鎮的郊外,她便迫不及待的甩掉了他。

看著她如此急切,他怒了,他惱了,一把攔過她柔軟的腰肢,將她鎖在懷里狠狠的吻上了一方嬌艷欲滴的唇。幼時的記憶太深刻,他縱然身邊女人無數,卻從沒有真正的踫過那一個。

不是沒有欲火難消的時候,然而每每做到最後一步,他都會惡心反胃。

他從來不踫女人的唇,這是第一次,他踫了。

原來女人的唇是這樣的柔軟,他不知道其他女人的感覺,卻深刻的感覺到這張嘴吃起來味道很不錯,一點也不像她吐出的話那麼讓人生氣錯嫁之盛世王妃。

漸漸的他迷失那第一次的觸踫之中,然而,可恨的是她竟然是清醒的,趁著他沉迷的時候,推開了她,甚至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時,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長這麼大,誰打過他?

這個女人真心不識好歹,有多少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她可知,他踫她,那是天大的榮耀!可是這個該死的女人不但不知道,還敢打他!

然而,她猶自無視他的怒火,眼中的火焰甚至燒的比他還旺︰「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一定一馬鞭抽死你!」

她擱下了狠話後,轉身離去。

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他一定跟這個女人沒完!

六哥有一次失蹤了,一個多月沒有消息,為了麻痹老四他們。他和十一弟找了一個人假扮六哥,也為了讓父皇不召見六哥,故意讓那人四處闖禍。一個月後他們找到了六哥,再看到六哥時,他氣急了,恨不得提刀殺到老四府上去。

六哥這次會受這麼重的傷是因為一個女人,一個他曾經有愧的女人。他動用暗部的人發出追殺令,全力誅殺那個女人——南宮雪月。

那個女人是六哥在草原之上認識的,六哥不過是看著她有幾分神似母後,才會在剛剛經歷喪母之痛時對她生出了一種錯覺。而且那女人接近六哥也是有目的的。六哥很快就明白了,離開了那女人,然而那女人卻對六哥糾纏不清,甚至反戈了浩國,她以為這麼做,六哥就會感激她,對她另眼相待麼?

那麼她就大錯特錯了,六哥是一個看似溫柔的男子,也是這一份溫柔迷倒了無數的女人,然而這些愚蠢的女人沒有一個看明白六哥對每一個人都是這般,那看似溫柔的表面下,全然是一片冰冷的疏離。

他的誅殺令被六哥阻止了,他說他之前欠了她,這便是還清了,日後再見,他自然也不會有所愧疚錯嫁之盛世王妃。

六哥的傷這麼重,若是交給朝中的那一班庸醫,就算救活了也會半殘。所以他只好去找素顏醫仙,他用了多年前得來不易的一顆冰魄神針引來了素顏醫仙。私心也想著,素顏醫仙來了,那個小女人會不會來。

果然,她來了,沒有絲毫的改變站在她主子的身後。

若不是六哥的事情緊急,他一定會好好的與她敘敘舊。

將六哥交給素顏醫仙之時,他心頭隱隱一種不安的預感。

這種預感,等到六哥平安的回來以後他終于明白了。

六哥動情了,不是對南宮雪月的那種寄托之情,而是對女人有了佔有欲的感情,而讓他神仙一般的六哥動情的不是別人,正是素顏醫仙——君涵墨。

而是他們的能力,豈會查不出君涵墨便是前大將軍遺女,剛剛過世不久的慶元侯夫人。然而,六哥明明知道,卻還是愛得那麼的深。

甚至為了那個女人打破了全盤計劃,去了南粵城,明知道老四在哪兒布下了天羅地網,也為了見楚淡墨一面而闖了,就是怕她會誤會自己。

這還是他的六哥麼?那一瞬間,他害怕了,他怕這個女人會毀了他的六哥。于是他一直想辦法弄走這個女人。

機會來的很快,楚淡墨救了二哥,也很有能力,助大靖退了梁軍。梁軍退得蹊蹺,他徹查之下,才知道梁國太子似乎對楚淡墨有心,也是為了她才退兵。

心頭開始警惕起來,這個素顏醫仙會不會是梁國的奸細,刻意與梁國演了這麼一出戲,也是故意接近六哥。畢竟六哥是在梁國地宮受了傷,而後在從梁國回大靖的路上被追殺錯嫁之盛世王妃。如果這一切都是梁國的奸計,那麼他的六哥就危險了。

楚淡墨突然就假死離開了諸葛旭,楚雲天的死父皇難辭其咎,她會不會因此懷恨在心,與梁國合作,誰也不清楚。

寧殺錯,勿放過!

于是他故意將楚淡墨的消息透露給了梁玉熙,就是要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一路之人。

事情更加迷離了,梁玉熙將楚淡墨擄走了,而且事情很快就被六哥知道了。那是六哥第一次對他發了那般大的火,而後毫不猶豫的拋下手中的事情,奔出了盛京,希望能來得及阻止,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而他也在陪著六哥進城的那一刻,再度遇到了疾馳追出來的她。

狠狠的馬鞭,破空而來。那時,他猶自沉浸在六哥的怒火之中,並沒有注意到馬上揮鞭的人是誰,出手也不留情,好在有六哥在,不然他險些傷了她。

之後,六哥安撫了她和楚淡墨另一個侍婢——紅袖。梁國也傳來,梁玉熙將楚淡墨奉若上賓,這樣的消息,更加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測。

可是一向聰明的六哥卻一點也不相信,什麼也不顧的一意孤行親自沖入了梁都。

六哥前腳才走,她便刻意制造出與人勾結的假象,引誘他上當。

她竟然在窗紙上下了毒,將他迷倒,而後把他鎖在了房間里,一把火將房子燒了!當他醒來的時候,屋子已經成了一片火海,門上鎖,但是窗子沒有鎖,他知道那是她故意留給他逃生用,她並不是要他的命,而是在為她的主子出氣,更是在告訴她,她想要他們的命易如反掌,用不著與人勾結。

那一刻,他從未有過的憤怒,這個該死的女人,對她的主子倒是衷心,明知道他的身份,還敢這樣做錯嫁之盛世王妃。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怒氣源自于她的警告,還是源自于她為了其他人而對他動手,哪怕那是一個女人。

楚淡墨不是奸細,因為梁國滅了,他也清楚了梁玉熙其實是楚雲天的兒子。

然而,六哥瘋了,他不怕父皇猜忌,暴露了梁國的勢力,也不怕老四等人有所防備,將自己的暗衛明化,甚至為了那個女人再度回了梁都,為了那個女人險些被火燒死,可是那個女人還是不領他的情,不願意和他一道會帝都。

沒有想到的是,六哥竟然自殘經脈,也要逼得她跟他一道回來。

他的六哥已經可以為了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只要那個女人在,早晚他的六哥會死無葬身之地。

六哥打算讓她安安靜靜的進盛京,他卻偏偏去了父皇那兒進了言。素顏醫仙的能耐,父皇之前就一度贊揚過,果不其然父皇大封。楚淡墨一下子就成了老四等人眼中的目標,對此六哥很生氣,甚至卸了他的權利。

最可氣的是,他剛剛被六哥教訓了一通,出門便遇到了她,她竟然那劍抵著他的脖子,警告他︰「王爺若不想身首異處,就莫要再做出傷害奴婢主子的事情,否則,縱然同歸于盡,也要王爺為之付出代價。」

這個女人當真知道如何挑起他的怒火,也當真知道如何觸踫他的底線。

與她在竹林之中一番大戰,而後他還是對她小不了手,轉身離去。

卻因著心里煩悶找了十四弟大醉了一場,卻不想竟然遭了南宮雪月那賤人的道,竟然對他下毒。甚至讓他再度身臨其境的感受了一番盛澤九年的那一場侮辱。

他猶記得盛澤九年那一日後,他整整一年嘔吐不止,什麼也吃不下,那時候六哥帶了他去將軍府,經過將軍夫人一年的細心照顧,他才緩緩的好轉錯嫁之盛世王妃。也是哪一件事,讓他想起了往日的舊情,他還欠著將軍夫婦一個情,而他如今卻處處針對楚淡墨,這是不是恩將仇報了。

盛澤九年的事情他不願想起,卻連那一份溫暖他也忘了。

這一件事,再度引發了他那病,什麼也吃不下,看著吃食便反胃。他甚至不想見到任何人,在房間內大發雷霆,將所有人都干了出去,他不許任何人觸及那骯髒的過去。

「滾出去。」跌坐在地上,他听到腳步聲,冷冷的命令。

然而,那聲音不但沒有走遠,反而越來越近,他豁然抬頭,想要暴怒的聲音,因著眼前之人生生的 在了喉頭。

她低身,將他四周一地的狼藉略作收拾,而後坐到了他的身側,也沒有看他,而是雙手抱著腿,幽幽的開了口︰「王爺可知,奴婢五歲因何進入將軍府?」

她的唇角揚了揚,掀起一抹淒涼的笑,好似知道他不會回答,她也沒有等他回答︰「那時候四處都在戰亂,奴婢的娘改嫁他人,帶著奴婢這個拖油瓶,被那人嫌棄,好在奴婢的娘親好生養,入門第二年就給那人生了一個男孩。那人家里算是殷實,卻有著戀童癖,有一日奴婢的娘親不再,那人便想對奴婢不軌,奴婢那時還未滿五歲,幸得娘親回來的早及時發現,那人才沒有得手。可是娘親因此被那人毒打了一頓,而後那人也常常對娘親置之不理。娘親受不了那人其他女人的欺辱,在奴婢的粥了下了迷藥,將奴婢親手送給了那人,以期從獲恩寵。」說著,她側頭看向他,笑得坦然,好似那些都不是在說自己,而是說著無關緊要的他人。「如不是那人那夜恰好被仇人尋仇殺了,奴婢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是怎麼一番景象。那人被殺了,房里只有奴婢和那人,那人的妻妾們都說是奴婢的娘嫉妒,不甘失寵起了殺心,容不得奴婢的娘,奴婢的娘親為了保住她的溫飽,把一切都推在了奴婢的身上,奴婢不知道奴婢的娘親用什麼說服了那些人,後來奴婢被按照當地的規矩投井,是將軍夫人恰好路過救了奴婢。」

「王爺,若說不堪,您比奴婢幸運,因為您還有哥哥和弟弟們,而奴婢是被生母遺棄之人錯嫁之盛世王妃。」她依然笑著,月光滲過窗扉,落在她的臉上,他第一次覺得她也可以那樣的美,「奴婢告訴自己,要好好的善待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哪怕這世間沒有人在乎奴婢,奴婢還有自己在乎自己,奴婢不會為別人犯下的錯來折磨自己。」

也許是她的話觸動了他,也許是她的故事與他太過于相識,讓他有了惺惺相惜之感。他竟然不排斥她,當她端起粥喂他進食的時候,他竟然張開了嘴。粥里有她的味道,他知道。

原以為,他們的關系會因此便的融洽,她為他解開了心結,在他心中又重了些。他會時而出神想到她,想到她的表情總是復雜,又是氣又是笑,就連幾個弟弟都說他不正常了。

可是……

這個女人卻在想要靠近的時候疏遠了。

「綠撫姐,九爺對你這般溫柔,你們該不會是……」

「不要瞎說,我不過是為著小姐才去照顧九爺。小姐認定了六爺,日後小姐若是想要少費心,九爺是關鍵,只要他對小姐不再心存芥蒂,小姐和六爺的路也好走些。」

他發誓,當他無意間听到了這些話,他多想伸手掐死那個女人。然後撬開她的腦子看看,里面除了她的主子以為是不是什麼都沒有?

「真的是這樣麼?可是我剛剛明明……」

「好了惜兒,我與九爺是不可能的,你也不想想我是個什麼身份,九爺又是什麼身份,不能就雲泥之別,又何苦妄想。」

他可以理解為這句話,是她心中也是有他,只是礙于那些虛無的東西才故意躲在他麼,若是如此,他不介意讓她知道他對她的真心。

那一日,她約她出門游玩,猶豫他的身子尚未復原,他那準六嫂將她派在他的身邊伺候,縱然再不願意,她還是擔心他一人出門會有不測,于是跟了去錯嫁之盛世王妃。

一日下來,她都心不在焉,他的話,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回答,完全是一個奴婢對待一個主子,縱然他享受別人對他這樣的謙卑,但是他卻看不得她也在他面前這樣。他更喜歡她戲耍他,用火燒他,用劍威脅著他的模樣。然而,無論他如何刁難,她都穩如泰山,一如既往的做好一個奴婢的本分,實在讓他無力。

鼻尖嗅到一股淡淡清香,轉眼看到珍珠閣前霧氣裊繞,知道珍珠閣的珍珠糕出爐了,他似乎依稀听到她說過,最喜歡吃珍珠糕。

于是他讓她等等,一個人神神秘秘的跑開,當他小心翼翼的捧著熱乎乎的糕點出現在她的身後時,卻看到她正與一個男子親密的交談,好吧,他承認她只是和那人站得進了點,但是他就是覺著礙眼。盡管如此,他依然那般耐著性子等著她。

而後將手中的珍珠糕遞給她︰「听說你愛吃著東西,方才正好看到,就順手買了。當是謝謝你這幾日對本王的照顧。」

那珍珠糕依然還散著熱氣,透過黃棕色的油紙,依稀還可以看到捧著珍珠糕的手有些被燙傷的紅,而一塊塊珍珠糕一絲碎的痕跡都沒有,足可見捧著的人有多麼的用心。

她看著眼前白花花,香氣騰騰的珍珠糕,那一瞬間,她有一種被捧在手心的不是糕點,而是她自己。

然而,目光掃過他蟠龍暗紋的袖口,心里又自嘲的笑了笑。

于是她漠然的對他說︰「謝謝王爺的盛情,奴婢照顧王爺是奴婢的本分,而且奴婢並不喜歡吃珍珠糕。」

被拒絕了,他第一次如此用心的對一個女人,卻被如此干脆的拒絕了。

「你真的不喜歡?」

「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錯嫁之盛世王妃。」

原來是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呵呵呵……他果然是在一廂情願。

胸中無盡的痛與怒他無法紓解,恰好此時六哥要行動了,慕容家,就讓他們來消滅他心的怒火吧!

只是他沒有想到,那一場宮宴,六嫂會為了六哥受傷。而後中了同心生死蠱,南宮雪月那賤人死也要拖著六哥墊背,竟然使出了如此別逼的手段。

六嫂突然不見了,六哥瘋了一般的找,甚至不惜站在聶府之中淋了一日一夜的大雨,都等不來六嫂的出現,那一刻他是怨六嫂的狠心。

而後六哥抓了君記的人威脅六嫂,可是六嫂依然沒有出現,卻來找了他,當他了解了所有的前因後果,當他看到那邊憔悴的六嫂,當他看到她那樣決絕的說出他以往的心聲,當她用六哥的未來威脅他,也要離開六哥時,他深刻的感覺到了眼前這個女子對六哥的愛,很深,很深。

那晚回去,他心里很復雜,而後去見了六哥,

他問︰六哥,郡主的心你懂了麼?

六哥說,也許我以我懂了,但是現在又不懂了。

這一句正中他的心,他對她有償不是如此,以為懂了,其實還是不懂。

他又問︰六哥,若是六嫂身患不治之癥,即將命不久矣,你當如何?

六哥回答︰生,同在;死,共赴。

那一刻,他被深深的震撼了。身在帝王家,他們生來便是為著那一把椅子而活,這世間上有幾個人能做到如同七哥那樣的無欲無求?他想,若不是幼時的際遇,他與六哥也許也會走上你死我活的路錯嫁之盛世王妃。

何時有過這樣的感情,就算當年老四為著一個罪臣之女甘冒大險也要娶她觸怒了父皇,然而最後還是在父皇的權威下不得不屈服。

可是,他知道他的六哥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

這時他問自己,若是他換做六哥,他會如何做?

那是他沒有答案。

最後,他仍然是出賣了六嫂,告訴了六哥。

不僅僅是為了六哥。更因為若是六嫂就此離去,那麼他是不是也再也見不到她?一想到這個可能,他的心變空落落的,好似被人挖走了一塊。

後來,六哥寧願同歸于盡也要與六嫂在一起,幸得六嫂的師尊及時出現,否則……

看著六哥,他終于懂得了什麼是情。

然而,他的情……

想給的人,卻不想要。

之後他一直在追逐,而她在躲。

那一日,她對他說︰「王爺當真憐惜奴婢,就請罷手吧,奴婢要的王爺奴婢給不起,若是王爺不想奴婢就此離去,請不要再逼奴婢。」

他知道,她說的是真的,若是他在如此下去,她定然會不顧一切的遠去。

且,他也累了,給彼此空間吧。至少見面不至于橫眉冷目。

于是,他將一顆心埋在正事之中,用忙碌來麻痹自己。

而她,似乎絲毫不受影響錯嫁之盛世王妃。

他以為他們這一輩子就會如此下去時,上天還是眷顧他的,

六哥去了沁縣,需要一味藥,六嫂來信,希望他與她一同前去天山。

那天山老怪是一個被男人拋棄的可憐且變態的老女人。

她武功奇高,他與綠撫聯手尚不是對手。被其制伏,老女人見不得別人幸福,她給他下了劇烈的藥,若不陰陽,必然七竅流血而死。又給綠撫下了一種一旦破身便便會中一種情毒,這種情毒不會使人致命,卻會動情之時心如刀絞。

自然那時候,老女人沒有將後者告訴他,也沒有將前者告訴他。

她看著他如此的難受與痛苦,明明不知道他若沒有女人會喪命,明明知道自己一旦與他糾纏上了,日後都會痛不欲生。卻仍然選擇將她的清白身子交給了他。

只為,不欲他痛苦。

而後他二人設計殺死了那個老女人。

取得了想要的東西。

他以為經歷這些,她已經對他身心皆付,可是沒有想到,她對他比以前更加的冷淡,冷淡得他想要殺人!

眼看著六哥和六嫂成雙成對,如膠似漆,緋惜那丫頭也答應了十四弟,兩人在一起雖然拌嘴居多,其中也不乏情意綿綿,那似他這般?故而,心中的妒火就更上了一層。

故而那日宮中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請父皇賜婚,他知道父皇是不會樂意著門婚事,然而他心意已定,最終還是逼得父皇不得不將她賜婚給他。至于娶請旨娶于兮然,這全部都是計劃,一個滅掉于家的計劃。傅縈淳那于家去威脅六哥時,他便明白于家必須名亡實存,故而他和六哥設了一個局,不僅將于家覆滅,更加擒下了前朝所有的亂黨錯嫁之盛世王妃。

他的母妃因此一蹶不振,更加期許于兮然早日嫁給他,將一切都押注他的身上。甚至開始為難她。

那一日,他本來帶她已經離開了,可是半途之中,听到了鎮音宮的動靜,她想都沒有想,甚至連跟他說一聲都沒有,就往鎮音宮而去。果然,六嫂在她心中超越了一切,他的心微微的刺痛。

一賭氣,便沒有追上去。然而,這鑄就了他一生的悔與恨。

當他左想右想,看著鎮音宮那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是放心不下的跟了去。卻是晚了一步,當他到達鎮音宮之時,听到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那聲音他很熟悉,屬于那個生養他的女人。

當他趕到的時候,只看到皇母妃吩咐將她壓入宗人府,以及他母親慘死的尸體。對母妃他是有恨的,年幼時,他的母妃為了所謂的愛情,竟然*的愛上了他的大哥,甚至險些斷送了他的一生。他的母妃是任性的,她也是自私的,從來只在于屬于自己的利益。但無論如何,她也是他的母妃,骨肉相連的人。

可是,他卻相信不是她動得手,沒有證據,只是直覺,因為她是那般善良的一個人,那般聰明的一個人。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知道,當日她被鳳清漠的印魂所控制,與蝕骨之痛抗爭,都下不了手,只因一個信念支撐著她,她不要他恨她。

經過母妃的事後,她終于不再躲著他,他們也能日日笑臉相待,那一段日子算是他最幸福的日子,然而好景總是不長,鳳清漠還是動手了。

利用了那個愛六哥愛到瘋狂的女人——君涵韻,動了手。

六哥同樣設了局要置鳳清漠于死地,他知道六哥累了,想要休息了,所以想要早點結束一切,計劃一切都很完美,除卻……

他們一直都不知道鳳清漠既然用印魂封印了她錯嫁之盛世王妃。

她迫不得已背叛了六嫂,險些害的禎兒三個孩子喪生。

所以,她自責,她痛苦,所以她選擇離開。

她甚至連看都沒有來看他一眼,就選擇離去。

他騎著馬追了一日才追上她,他攔下她的馬車,問她︰「你可曾想過我?」

她坐在馬車里,低垂著眼簾︰「在小姐之前,我不會考慮任何人。」

那樣一句話,將他推至了絕望。

他可以理解她的選擇,他可以等她,只要她願意告訴他,她願意想一想他。

可是她沒有,她這一走便是告訴他,他們不再可能。

她終究還是放了手。

也或許,她從未抓住過他的手。

所以,他沒有再強求,他轉身而去。

他,累了,人累了,心也累了。

這一別便是一年。

君涵韻那個女人命硬,竟然和瑜兒換了靈魂,六嫂為了以防萬一,讓他去神醫谷取玉梨草。

他,是不願去的,可是,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思念,終究還是去了。

再次見到她,她看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淡然無波,彷如他只是一個陌生人錯嫁之盛世王妃。

他被她如此冷漠的態度激怒了,他如此蝕骨的思念,每日近乎自殘的忍耐著,將這個人擱在心里,可是她是一個無心無情的女人。

「綠撫,你有心麼?」他終于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強逼著她與他對視。

那一瞬間,她的眼中分明閃過了一絲痛楚,然而情緒去的太快,他還沒有看清楚,她的眼楮一片冷漠︰「端看對什麼人,對在乎的人自然有心。」

她說︰對在乎的人自然有心。

是的,她有心,她在乎六嫂,所以她為六嫂做盡一切,因為她對他無心,所以她不屑多看他一眼。

怒火,燃燒了他的理智。

他竟然就那樣在花圃之中強要了她。

理智回來,看著她如同木偶一樣躺在他的身下,他痛極了,這是他在用心保護的人兒啊,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于是他無顏面對她,他落荒而逃。

後來,經歷了十二弟的事,他發現比之十二弟他是幸福的。至少,他還能在想看她的時候,去看看她,而十二弟,卻是連看都沒法看到。

六年來,他卻沒有勇氣去面對她,他怕看到她厭惡或者憎恨的眼神。

他承認他怯弱了,然而,他卻不知道他的怯弱讓他錯過了多少。

直到師尊傳信給落雲,說她時日不多了,他才飛奔而去。

看到了憔悴至斯的她,抱著她,她的骨頭都咯得他生疼,她瘦了。

「你放開我娘錯嫁之盛世王妃。」清清脆脆的聲音至身後響起。

當那一張幾乎與自己相似的臉映入他的眼中,他駭了一跳。隨後而來的是狂喜,這個孩子誰敢說不是他的種,他一定宰了那人。

以往每每看到禎兒和六哥站在一起,他都艷羨不已,卻不知道他也有一個像極了自己的孩子。

看著這個孩子,他的心更疼了。

懷中的人兒,是用怎樣的心情生下他?

懷中的人兒,又是用這樣的心情撫養了五六年?

他只道她負了他,可如今,他和她之間,到底是誰負了誰?

師尊說,她體內有情毒,每每發作都會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師尊說,她在產子的那一日差點喪命,雖然救了回來,但是身子卻損了,日後都不能再有孩子。

師尊說,她近日常常發狂,想來是印魂所致。

師尊說,長此下去,她將……命不久矣。

往事一幕幕漫上心頭,他的心在滴血。

他逼著她愛他,卻不知道她愛著他的同時,有多痛苦。

他口口聲聲說她無心,卻不知道她不但害怕鳳清漠利用她傷害六嫂,更怕鳳清漠利用她傷害他。

他指責她不曾想過他,是因為她不知道還有多長時間能活,故而她不願給他期望,耽誤他一生。

她愛他,所以她可以忍著情毒發作,日日思念他錯嫁之盛世王妃。

她愛他,所以她可以原諒他給的屈辱,心甘情願為他誕下一子,哪怕是冒著生命的危險。

她愛他,所以她一個人默默承擔了一切。

該來的始終要來,他守著她,看著她的氣息一日比一日弱,而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生命從他的指縫之中流逝,而無能為力。

她說︰阿九,他叫思銘,因為我對你的相思銘刻于心。

她說,阿九,原諒我沒有給你選擇的權利,因為我舍不得你痛苦。

她說,阿九,要好好的活下去,為了銘兒也要活下去。

她說,阿九,如果可以,把我忘了。

就這樣她走了,在那一個大雪飄飛的日子里,她的身子便得冰涼。

所有人,都說她死了,他卻說她沒有死。

于是他守著她沒有溫度與心跳的身子七天七夜,不曾動過,哪怕是眨一眨眼。

于是,他終于感動了上蒼,將她還給了他。

他猶記得那一日,他以為自己也快死了,冰涼的小手貼上了他的臉,他的耳邊響起她沙啞的聲音︰「阿九你好瘦,等我為你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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