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嫻之知道白白是他孫子,也是不久前的事,那是在長安安全抵家的那一天,他當晚就將親子鑒定書拿給她看,並說明,白白是他兒子。當時她震驚得目瞪口呆,好半晌回不過神。後來仔細的看了一遍親子鑒定,再又聯想了一遍白白那個孩子的長相,怎麼看怎麼是小長安。以前她曾有過的眼熟感,卻原來……白白竟然就是她的孫子,怪不得長得那樣像!
事後她一直內疚著。
只要一想到白心月嫁進門,而他們全家對她所做的種種劣行,令人發指,她也會自責,自責當時怎麼會對她那麼苛刻,甚至到了惡毒的地步?
她從來不是一個惡毒的人,她還曾對她有過好感的。
因為他們的新婚之夜過後,周媽在他們床上發現染了象征著女子最干淨,最聖潔的處子之血。她以為她是純潔的,是個自愛的人,畢竟這個時代,要找到一個完壁的女人做媳婦,已經非常非常難得了茆。
可是當她進門三日後就在飯桌上孕吐,對她的好感,就被她飯桌上的孕吐,蕩然無存。她警惕地把心月看成是有心計之人,連那種事都敢做出來騙她。但她不知,那晚的血是長安割破自己腳趾……
她其實也不是非要特別注重那層膜,也非要有那種情結,但她是個傳統的女人,自然希望自家的媳婦是個純潔之身。
若她非處,她也是能夠接受的,只要沒有騙她,規規矩矩的,在以後的日子里順理成章,懷上長安的孩子,她也不會那樣惡毒得近乎變態地對待她蚊。
懷著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說得難听點,新媳婦剛過門,懷著一個別人的野種,在婆婆眼前晃來晃去,還能指望他們全家人都把她當塊寶嗎?不可能!甭說她不可能對她好,換世間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家庭,都不可能做得到對她好!事出,總是有因的!
現在,一切大白……
她反省了自己曾做過的,不計其數的惡行,誠心地向心月道了一聲歉,她說︰「白心月,我們家欠了你這樣多。」
面對這樣誠懇,這樣低聲下氣的鄧嫻之,心月又感動了,鄧嫻之在眼里曾是那樣強勢,那樣囂張的一個人!
「我,我先回去。」媽媽打了一個電話來,心月禮貌的跟她說了一聲,便跟在夜長安的身後,走向停在外面的車。
鄧嫻之目送著她走,保養得當的臉上帶著一縷慈祥溫柔——
白心月與杜雨潔是不同的,前者身上有一種令人抗拒不了的親切與溫暖。
之前她身體不太好,在醫院狠住了一段時間。
太寂寞了,太孤單了,那里除了醫生,沒有她認識的人,無人可陪她說會話,聊會天,排解排解心中的郁氣。只有在白心月每天來給她送飯時,幫她梳梳頭發,洗洗臉,剪剪指甲,才能使她心里順暢些。
而杜雨潔骨子里頭就有一種拒人之千里的清高孤傲。
她從國外回來與他們住在一起,家里的氣氛明顯少了溫馨。她也不是不孝,但一向思想開放,我行我素慣了。又或許因長期在國外,從小獨立又遠離父母,造成了一種她對親情的淡漠感,對他們兩老總是不太親近,仿佛隔了一層。年老體衰的鄧嫻之其實受了許多委屈,只是不便傾訴而已。
生病時,她沒有給她送過一餐飯,遞過一杯水,那些事她覺得交給護工也一樣可以把她照顧得很好。可是護工怎能與親人相比?不得已她找了白心月,那時也沒有多想,就是很希望快點吃到她做的飯菜。
從她嫁入夜家的時候起,她就對她過硬的廚藝非常滿意,尤其最愛她的釀豆腐。
在她在的時候,夜家生活上的很多事都是她在打理,井井有條的。
在她不在之後,家里曾經亂過一陣,盡管還有周媽,也收拾得整整齊齊。可總是少了一些什麼。她還恍惚過一段日子,總是以為她還沒走,她還在。在她生白白出院那一天,她還莫名地高興起來,但卻听到夜長安說她走了,她好一陣失落,總感覺她是回來了,甚至天不亮就起床敲門,催促她下去做早餐……
習慣了她的存在,即使是一些壞的習慣,因為對方存在,因為慢慢適應,讓原本兩個陌生的人漸漸熟悉起來,就好像對自己用習慣的東西產生感情,一旦失去,會覺得不習慣而滿地找尋。
兩個人共一個屋檐下在一起生活那麼久,從剛開始的接觸,到習慣她的存在,那段過程,鄧嫻之其實早就轉變了對心月的看法,只是從未審視過自己內心的她以前不知道。
新年的陽光真是好,帶著連風也吹之不散的年味,溫馨的籠罩在城市的天空。
夜長安安靜地駕駛,在他不說話的時候,心月也很少去打破這份安靜。
但最後,她忍不住,輕聲開口︰「為什麼?」
「什麼?」由于全神貫注在開車,他被這突然一句弄得很驚愕,側過頭注視她一眼,見她板著臉,心里不由地緊張起來。
「為什麼你一早知道白白是你兒子,卻隱瞞了我那麼久?」心月有點生氣。
原來是問這個?
夜長安緊張的心情漸漸松緩︰「心月。」騰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指,「以前不告訴你,是怕你傷心,想想孩子的爸爸卻和別的女人有了家庭,你該多傷心啊。不過最重要的是,怕多一個人知道,白白就多一分危險。那時候,我還怕被父母知道,會動用搶的方式強行將白白留在身邊。」
說到底,他是為孩子著想。
心月想通了,自然不能再責怪他的,只是覺得有點不舒服。
他看出來她心情不好,便當街停了車,好有耐心地勸她消消氣︰「不要這樣心月,你一生氣,我就莫明其妙的發慌,手還發抖。拜托,我在開車,司機最需要心靜,你別給我壓力好嗎?」
心月不滿道︰「我給你壓力了嗎?是不是我一直都在給你壓力?」
夜長安不說話了,垂著頭,作沉思狀,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反思,哪句話說得不對了,又惹她生氣了?拜托,他們分離這樣久,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怎麼相處起來就這麼不容易?他表示不與她吵,可心月心里莫名地煩躁,咄咄逼人︰「就是因為白白是你兒子,所以你才這樣堅定,五年後回來我身邊?如果他不是你兒子呢?你還有沒有這樣堅定的心?是不是現在還躺在她的溫柔鄉里?」
「心月,我和潔兒根本沒有夫妻之實……」夜長安急忙為自己辯護,卻又被她冷冷的打斷。
「潔兒,潔兒的叫得這麼親熱?離得離婚了,還把你的潔兒掛在嘴上,我看你心里其實也是很想念她的吧。那畢竟是你有過的妻子,曾經是你的女人,曾經你們同床共枕過,曾經你們牽過手。反正你們有過曾經!」她很突然很恨他所擁有的這些曾經,這些沒有她的曾經。
「誰的人生沒有過曾經?」夜長安本是以勸她為主,但听著她這麼不講理的的話,心里微微煩了,「別再談論過去的事行不行?白心月,這些共同話題不要太多了,否則會變成我們的硝煙!」
「那你閉嘴!」心月凶巴巴,瞪著他,「我只是發發牢***而已,你干嘛這樣沉不住氣?你可以閉嘴,沉默!干嘛非要爭先恐後的來接我的話匣子!」
她不僅凶,還有一點兒威風!想當然爾,心月如今是處長級別的小領導,再柔弱之人,鍛也鍛煉出威風來了!
于是,夜長安立刻閉嘴,沉默了,車子也不開了。就停在那兒,與她默默相對。
心月牢***滿月復,仍在喋喋不休︰「以後不準再在我面前叫潔兒!我听到那個稱呼就很煩!」
「那你要我叫她什麼?」夜長安拿過一支筆,從車子儲物櫃找出便箋紙寫上那麼一句話,心月瞪著他,他低著頭,垂下眸去,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就叫杜雨潔!或者杜小姐!反正我不喜歡听你叫她潔兒!曖昧死了!難听死了!」心月嘴上一陣連珠放炮,心里卻是美得很,夜長安少有這麼低眉順眼的時候,現在看著他被訓得大氣不敢出,連說話都要以寫的形式表達。她怎能不樂?
「一切听你的,老婆大人——」夜長安又在便箋上寫上,「老婆大人」四字帶了一條長長的破折號——
心月搶過他的筆,在那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叉,添了幾個字︰「想得美!」
夜長安揚了揚眉毛,偷偷笑。
「不許笑!」心月見了他那迷人的嘴角,又板著臉道。
他立即將臉一繃,十分嚴肅起來,還把墨鏡也戴上了,口罩也戴上了,讓她看不到他的五官,即使笑起來也看不到。他倚在舒適的座椅上上,享受著她對他發脾氣,不管她說什麼,他都點頭,嗯一聲。
心月瞧他那樣,全副武裝,又想到自己在首都那段日子跟他出去也這樣,不由的笑道︰「越看越像嫌疑犯!」
夜長安嗯了一聲,不知道想到什麼事兒,笑得肩膀直抖,最後,終于忍不住,呵呵呵的笑出聲來,摘了口罩︰「憋死我了!」
「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的?」心月又沒好氣地問。
「麻煩來了。」他突然指了指車子前方,一位穿制服的交警邁著步伐走了過來,立正敬禮,開罰單!
「先生,此處不允許停車!」交警嚴肅的道。
夜長安按了一個鍵,車子黑色的玻璃窗徐徐降下去,露出他的半張側臉,堅毅俊美。
「先生……」看清楚了他的五官,那交警突然一愣,更是脊背一挺,腰身一正,右手高高舉起來,再次尊敬地地敬了一個軍禮︰「首長好!」
夜長安眼里平靜的神色,卻隱隱潛藏著鋒芒內斂的氣勢與風度,眉宇間的王者之氣更是令人不敢直視。他的聲音卻很溫和︰「罰單拿來。」
違反交通規則,他以身作則,自請認罰。
在心月的眼里,但凡有點權勢或是有點身家之人,大都很狂,有的根本無視交通規則,在街上橫行霸道,闖紅燈,壓雙黃線,隨處停放等等,可是今天夜長安的行為,實在令她大大的吃了一驚。
「為什麼知道你的身份,你還要認罰?不是更可以威風凜凜地的揚長而去嗎?」心月等交警走了之後問,想剛才那個交警開罰款的時候,簡直是有點戰戰兢兢。也許在他的從職生涯中,還沒有遇見過這麼大的官,這麼低調的姿態,有錯認錯,不擺架子,令人欽佩。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夜長安自我檢討的說,「違反交通規則,本就是一錯,再威風凜凜的揚長而去,又是一錯!知錯就改,不比多犯一個錯好嗎?」
「那你利用職權炒股又怎麼說?難道這不是犯罪嗎?」心月抓他的把倆。
夜長安莫測高深的一笑︰「犯罪是犯罪,但我犯的罪,也算是暗中滅了滅某些大機構的威風!因為我賺的錢不是小股民的錢,而是從大機構賺來的。不然,八千萬單從小股民身上吃進,不知道要猴年馬月。」
「大機構的錢,也是從小股民身上賺來的。」心月撇嘴。
這個,股市這方面,應該不是很難懂。不會太多,也就是幾段話。不太明白的也冒關系。親們只要知道長安能賺,不被抓就行……話說,股市的內幕,相信炒股的都懂的……至于期貨,那個風險更大,一秒鐘就能虧得只剩最後一口氣……呃,別扯遠了。碼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