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呼喊,郎飛艱難的睜開雙眼。幽幽珠光下,只見往日那俏麗人兒此刻已然;懶梳妝,雲鬟飄散。苦傷心,淚眼婆娑。正是;玉面含珠菡帶露,烏雲參差燕飛花。
「雪婭……」郎飛低聲輕喚一句。
「嗯,嗯。」雪婭一邊擦拭著眼角余淚,一邊柔聲相應。
「師父!」微愣片刻,郎飛復又想起老道,一下坐起,輕搖著雪婭香肩,急道︰「雪婭,師父呢?師父在哪里?」
「公子,師祖他……師祖他已然天葬!」
郎飛愣有半天,剛才夢中的情形在眼前又過一遍,他忍住淚,復問道︰「雪婭,至今日,我已昏睡有多少時日?」
眼見郎飛緩過精神,未有過度悲傷的表現。雪婭不答,反而端起一旁桌上的蓮子羹,輕輕送過一勺,道︰「公子,你先吃一些東西,待雪婭細細道來。」
郎飛點點頭,咽下一口,隨後一臉期盼的望向雪婭。
「唉,公子,時至今日,你昏睡之期正滿七七之數。」
「七七之數?七七……」郎飛喃喃自語道︰「輪回之日!師父,你那是來見飛兒最後一面麼?」
听到郎飛嘟囔,雪婭一驚,忙勸道︰「公子,你要想開些,即便是師祖在天之靈,也不希望見你這般傷心。」
郎飛輕點下頭,擺手道︰「嗯,我省得,雪婭放心,你且將這四十九日來發生之事細細道來。」
雪婭卻才放下心,點頭道︰「那日听到公子的呼喊,我與……」
听罷雪婭的娓娓闡述,郎飛長嘆一聲,怔怔的望著雪婭,待將其看的面龐泛紅,這才柔聲道︰「苦了你與清寒了。」
雪婭眼楮又紅,忍不住滴淚道︰「公子切莫說這樣的話,只要公子能醒來,這一切苦雪婭甘之若飴。」
「師……師弟?」正此時,殿門突然開了,門外閃出一人,卻不正是方清寒。
見及郎飛醒轉,平日里害羞的佳人,那還顧的許多,如小鹿一般提腳半跳著走近,一下撲在牙床之上,臻首沒入郎飛懷中再不肯出來。「師弟,你……你終于醒了。」
「嗯……」郎飛輕拍了拍方清寒的香肩,道︰「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方清寒抽出頭,仰面看著郎飛,美目含珠,晃了晃頭道︰「只要師弟能蘇醒過來,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郎飛聞言,一時間心里百感交集,想起夢里老道給他展現的一幕幕,不由的呼出一口濁氣,嘆道︰「師父之恩飛兒銘心,師父之言飛兒謹記。」
「師妹,听雪婭言說,今夜本當你休息,怎這麼晚仍不安歇?」
由著郎飛擦掉眼角所噙淚花,方清寒輕聲說道︰「連日來,每于夜間總有噩夢纏身,或是師弟永不再醒,或是被魔頭掠去,或是成仙而去,或是魂歸渺渺……,只是今日,卻不知為何,只夢到玄羽師伯輕喚。清寒驚醒,正自心緒難平,忽聞師弟所在偏殿傳來對話聲,故此穿衣起身,來此看個究竟,不想正巧遇見師弟醒轉。向來是師伯在天之靈,保佑師弟呢。」
出神間,卻又听到一聲幽幽的長嘆。「師弟,你可知,我與雪婭曾發過誓,你若永不醒來,我二人便永遠守在你的身邊。日後在丹門找一清淨之處,結廬而居,耕田織造。白日里養些花花草草,晚間輕述些點點滴滴。從此再不憂宗門閑事,再不理人間紛擾。」
左手輕攙伊人,右手斜挽紅顏。郎飛無語哽咽,將兩人摟在一起,擠于窄窄的牙床之上。儂語溫存直至東山放亮。
整整五十個日夜,二女身心俱疲。今郎飛醒來,她們亦將一顆芳心放了下來。自然而然的貼靠著郎飛酣睡過去。
望著二女彎著淺笑的香唇,郎飛只覺心中有股溫情涌動。亦閉上雙眼,輕嗅著二女體香,緩緩的沉神靜心,復又睡去。
轉眼日有三竿,玄羽山仍是一片寂靜。山嵐過處,山腰拐角處出現一人。卻是那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雲寒。
原來雲寒畫了一夜的符,成符者不過十之一二,不是收尾時功敗垂成,就是提筆心焦氣躁難以書繪,以致大早晨的,滿眼血絲,就連那往日里溫順的性格亦平添了幾分暴躁,若不是如今跨入築基,能夠以真元強行平復心中煩悶,怕不是早就將供桌掀翻,將筆紙打散了。因時已三桿,各脈上行人漸多。為免心焦,雲寒只好一個人跑到如今淒淒冷冷的玄羽峰來躲清靜,兼且還能順便瞧瞧郎飛的情況。
輕踏步,下至山腰殿群之間,雲寒先往二女休憩之處,但見方清寒寢殿大門敞開,只不見了俏人兒身影,雲寒微微一愣,暗想。「莫不是去山間野林中采果子,置辦吃食去了?既是如此,還是去飛哥兒偏殿一觀吧。」
打定主意,雲寒輕步走過數丈範圍,來到不遠處郎飛所在。如往日一般,唯恐打攪郎飛休息,只將虛掩的殿門其中一扇推開容身縫隙,收身側入。前腳進殿,尚未及站定,撇眼間突然瞅及牙床之上的三人,立刻驚得一愣,忍不住身子一抖,將那殿門撞出聲音來。
郎飛睡的不沉,听到門響輕輕睜開眼來,待見及眼前雲寒那古怪的姿勢,這小子一愣,眨忽著一雙眼,張張嘴卻不知道以什麼話來形容。
「飛哥兒?飛哥兒!你……你醒了?」兩人相比,受驚最甚的還是雲寒,急切間伸手將殿門推開,一步邁到床前,也不顧眼前旖旎的場景,遞頭過去,與郎飛只隔半尺距離愣愣相對。
「呃!」郎飛點點頭,略微往後挪了挪,點頭道︰「嗯,我醒了,倒讓雲寒兄弟掛念了。」
雲寒聞言,收回身,一坐在床尾,喃喃自語道︰「飛哥兒醒來了!飛哥兒醒來了!」
如此片刻,突然打個激靈,下意識的站起,激動的道︰「飛哥兒?你真的醒來了。」
此次言語頗重,將郎飛身邊的二女唬個寒戰,紛紛急睜眼觀處,見及是他,一個個長出一口氣,以嗔怪的眼神盯視。
「呃,雪婭姑娘,方師姑,眼見飛哥兒醒來,雲寒一時難禁,讓你們受驚了。」郎飛這一醒,竟將雲寒那一肚子邪火給化開了。高興之余,仍不忘向二女賠禮道歉。
雪婭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輕舒玉臂,伸了個懶腰。另一邊的方清寒轉眼看了下殿門,突然驚呼道︰「呀,這都已經巳時光景了。」
雪婭瞥眼一看,果見日頭已升的好高,與方清寒盡都臉上一紅,匆匆起身,爬下床來。
「公子,你且安待,雪婭去準備些食物。」玉足及地,雪婭看了眼雲寒,俏臉微微一紅,忙向郎飛說聲,急匆匆跑出殿去。那方清寒見狀,許是害羞,亦跺跺腳,蓮步曼移,緊追雪婭而去。
至此,殿內之余雲寒與郎飛二人。那謙謙君子才走將過來,卻將雙臂一伸,重重的給了郎飛一個擁抱。「飛哥兒,你回來了?」
「嗯!」郎飛點點頭,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道︰「倒讓你們擔心了。」
雲寒笑了笑,道︰「說哪里話,飛哥兒怎也有這般客套之時!」
郎飛微微一笑,遂與他談起了這段時間丹門內發生之事。
片刻後,雪婭整備好吃食,端上桌,卻見是些雞魚鮮湯,多為溫補之物。
在這段時間里,郎飛已能下地,見及諸般吃食,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道︰「雪婭,清寒,想來我昏迷期間你們不曾虧了我,這般壯實的身子,何需如此滋補?」
雪婭不答,只情往郎飛面前夾肉。方清寒亦不落後,頻頻弄些湯汁勸飲。搞得郎飛一個頭兩個大。正所謂最難消受美人恩,當不外乎于此了。
「雲寒兄弟……」見郎飛苦著一張臉轉頭向他望來,這謙謙君子卻也進退有據,輕咳一聲,繼而猛然一拍額頭。「我怎將此事忘了,曾與朱罡列、王子服二人相約,若誰先得知你醒來,必要通報其余諸人,飛哥兒,你先吃著,我這就去通知他們。」話罷,雲寒仿佛逃命一般躲離殿門,一溜煙兒跑個無影無蹤。
最後一根稻草也已消失不見,無奈之下,郎飛只好任由二女你一筷她一勺的喂了個腸肥肚滿,待到食畢,眼見仍不見呆子等人,二女正在收拾餐具,郎飛道聲︰「若是他們來了,記得告知一聲,我去天削峰頂稍待。」
「公子,你要去天削峰頂?」雪婭好似想到些什麼,花容霎時大變,一臉擔心的問道。
見此,郎飛步近,輕拍了拍她的玉手,道︰「我只是想到師父升天之處靜待一會兒,別無他想,雪婭安心,不必為我受怕。」
「真的?」雪婭仍有些不信。
郎飛長嘆一聲,道︰「昨日該是師父托夢,如今我心結已開。承師之志;既生而為人,便當在這世上好好走他一遭。」
話罷,對著一臉驚訝的雪婭報以微笑,走出殿,遠遠的向方清寒招呼一聲,繼而轉身,大踏步,向著山頂傳送陣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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