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夏宇早早便翻身下床。他無法再呆在家里,因為他無法面對母親關切的眼神,而他也很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將心中所有苦楚統統倒出。
三兒等一班僕人早就在院門處候著,這半年來,他們跟著公子爺到處轉,天天是吃香的喝辣的,早已習慣**的生活,這幾天功夫少主人時不時的失蹤讓他們很是心急,故而經由三兒提議,眾人舉手表決通過,決定來個守株待兔,天還沒亮便來到少爺臥室門前。當然,「老奸巨猾」的三兒之所以有這種提議,還是為了自己的目的。
「少爺,今天又有正事要辦?」見夏宇出了臥室,三兒第一個迎了上去,低頭哈腰地問道。
「當然有正事。」夏宇神色嚴肅,待看到三兒那張苦臉後,轉而騰出笑意,「怎麼了,手上沒有銀子了?」
三兒趕忙搖頭,「哪能呢?少爺您忘了,頭半個月您剛賞了小的二百兩,按照小的節儉勁兒怎麼著也能用到年底。」
「是這樣?」夏大少眉毛一立,頗有些威嚴。
「昨天去賭場,一不小心輸了點兒……」四目相對,三兒再也不敢隱瞞,小心翼翼地坦白道。
「輸了多少?」夏大少的手已經伸到了腰間,甚至觸模了到了銀票的邊緣。這種情況經常出現,三兒的業余文化生活是異常豐富的,吃喝嫖賭,幾乎無所不能,所以公爵府的那些薪水根本不夠,他從來不會吝惜賞賜手下這班僕人的,特別是三兒,畢竟他是帶自己上道的大師父。
「四千兩……」
夏宇的手瞬間停住,繼而從腰間收回,沒有帶出任何東西,因為他身上總共加起來也就是千八百兩的銀票,況且根本沒打算給三兒還這麼大筆的賭債。
「一個陳寶寶。」
誰也沒有听懂少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直到夏大少指著三兒的鼻子,語重心長的教訓一番過後。
「我說三哥,您真是越來越出息了,小弟我去賭錢都沒遇見過四千兩上下輸贏的陣勢,您還還真是讓我開眼,不過你輸的這數字也還真是湊巧,陳寶寶就是四千兩一夜,你如果能找來個陳寶寶那種層次的女人陪我一晚,我可以考慮替你把債還了。」
三兒額頭上冷汗直流。雖說少爺對下人一直很好,從來沒有打罵過,但畢竟身份在那擺著,繃起臉亦是森人。
「少爺,您就別抬舉我了,您叫我去涵麗軒排隊給您約寶寶小姐見面,我能做到,但是讓我找一個和寶寶小姐不相上下的女人那確實是難為我,我昨天也是因為一時頭腦熱才會陰溝翻船的,幾位兄弟都可以作證,在那種場合下,誰都想上去撈一筆的,只是我下手晚了,才被會人坑了。」
賭徒口中听到真話的幾率是很小的,所以夏宇自始至終也沒認真听三兒的解釋,不過最後還是有些好奇道︰「連你這種賭場老手也能被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是敗在一個小女孩手里我實在不甘心,怪也怪我當時太大意了,那丫頭一開始輸得叫一個慘,兩個時辰都沒贏過一把,後來我實在忍不住了,白給錢的事兒誰不做,所以就把兜里的銀子都押上了,結果我一上陣,那丫頭就轉運了,我是借了輸,輸了借,最後自己也沒弄明白怎麼就欠了那麼多銀子……」
三兒繪聲繪色地講著,口中吐沫星子直飛,逼地夏公子不得不退到牆邊,剩下幾名僕人也難逃厄運,好在在一起呆了很長時間,對個別人的習慣非常了解,三兒喜歡轉著圈的瞎侃這誰都清楚,因此在第一輪攻勢到來前,眾人便避開了。
直待那小子閉口,夏宇才又上到跟前,「說完了?」
「說完了。」
「那好,再見。」夏大少有時候是很無情的,正所謂天做孽有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微微笑了一下,讓三兒心中升起一絲希望後,才斬釘截鐵地說道,迅即繞過那雙由滿含期待變為失望無助的眼楮,朝門外走去。
狗急了會跳牆,兔子急了會咬人,而三兒急了——會下跪。即便身體早被酒和女人掏得空空蕩蕩,但在這關乎性命的時刻還是能爆積蓄已久的潛力,雖沒怎麼練過武功,不過在三竄兩跳之後還是搶身追到了夏宇前面,「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少爺,您不用給我四千兩銀子,只要跟我去趟四方賭場就可以了,只要您到了那里我的賭債就可以一筆勾銷,這是我那債主親口承諾的。」
「我有這麼大面子?」夏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懷疑道。
三兒條件反射般,根本沒經過任何思考便熟練地說道︰「當然,少爺您年少有為,英明神武,大名響徹南兆,有誰能不賣你面子……」
「再拍馬屁,我馬上走。」夏宇眼楮一瞪,這說辭確實太老套了,或者是三兒黔驢技窮了,又搬出老段子來討好自己。
三兒嚇得縮了縮脖子,不過並未放棄,繼續堅持道︰「我說的事實,少爺您想一下,那丫頭為什麼點名要您去?還不是因為您名聲在外,她對于仰慕至極?為了讓您駕臨四方賭場她不惜設套讓我輸錢,再借著我與您的關系,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可告人的秘密,貌似有些道理。」夏大少笑呵呵地模了模下巴,隨即「 」地在三兒腦袋上敲了一家伙,「你是當我傻子,還是當人家傻子,就算有人想見我,也沒必要拿你當跳板,你看哪個主子能會給下人還賭債,不拉下去打板子就已經是脾氣好的了。」
三兒模著頭頂上鼓起的包,閉嘴不敢說話了。上面的話雖然有些水分,但多數還是屬實的,那個將他害慘的小女孩確實是說過只要夏家公子到了賭場,自己那四千兩便一筆勾銷,至于對方此舉的目的他確實不知,他也清楚自己剛才的猜測確實很不靠譜,不過今天是最後期限,又趕上大少爺改邪歸正的節骨眼兒,肯定不可能如計劃的那樣,以玩樂之名將少爺帶到四方賭場,無奈之下只能信口胡言了,沒準哪個馬屁拍對了地方,一切就都解決了。
夏宇看著近乎絕望的三兒,心還是軟了,對于自己身邊的人,他是不可能見死不救的,最終嘆了口氣道︰「那我就陪你去趟四方賭場吧!我還真想知道到底誰這麼大膽子敢指名道姓的叫我去。」
地獄到天堂是什麼感覺?三兒清楚。
听見少爺終于肯幫忙,三兒馬上是眉飛色舞起來,連聲說著「謝謝」,在前引路和夏宇出了定國公府,。
剛剛出門,夏宇腦中忽而閃過一個念頭,忙停住了腳步,喊住走在前面的三兒︰「三兒,你那債主叫什麼名字?」
三兒馬上騰出一個曖昧的微笑︰「少爺,一開始我也不清楚,最後問旁邊的人才知道,那個想要見你的姑娘竟然是四方賭場的大小姐,叫曾,曾什麼來著,讓我想想,對,叫曾依依,是,就叫曾依依,據人說那小丫頭才十四歲,絕對的美人胚子……」
「呃……」听到這名字,夏大少腦袋有點暈,沉默了許久,才尷尬地笑了一下,「三兒,我忽然想起來,我上午還有重要的事要辦,我看我還是先回府里給你拿四千兩銀票吧!至于四方賭場,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