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芒 第六百零四章 人心(中)

作者 ︰ 晉升

八大陣營領袖之一,劍神初期強者燕山河,帶著眾多弟子,進入北海,而在他現身的同時,他身後的隊伍,還跟著數量眾多的妖靈!

燕山河率先停形,朝著身後弟子抬手示意,那些修劍士,便在他身後懸停下來,將那數百只妖靈,團團圍住。

燕山河的出現,吸引了幾乎所有修劍士的注意,但真正讓他們關心的,還是那些被燕山河以劍神禁制困在其中的元神生命。

燕山河環視了一番四周,朗聲開口道︰「諸位同道,別來無恙!我身後的這些妖靈,都是我來北海的半路上捕獲的。若不是為了趕往北海,我能抓到的妖靈,還遠不止是這個數目!」

下方眾多修劍士聞言,都是爆出轟然的叫好之聲,顯得興奮之極。他們對妖靈恨之入骨,已經不知道在這幾十年時間里,有多少的同伴,死在了妖靈的手中,如今看到燕山河抓來了如此多的妖靈,毫不吝嗇對燕山河的贊美與敬佩。

谷若虛注視著遠處燕山河,似乎對燕山河的賣弄,毫不買賬,冷冷開口,道︰「嘩眾取寵!」

清風和化蝶對視一眼,並不作聲,但他們的心中所想,卻是一樣。這燕山河給他們的感覺,就是浮躁,全然沒有一名真正的劍道領袖該有的模樣,如今他將妖靈帶入北海,在尋常人眼中,自然是大功一件,但是在清風和化蝶看來,這種炫耀,卻是膚淺之極。

龍毅對燕山河的了解,比其他幾名陌生劍神領袖要多上一些。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前,他才與燕山河爆過沖突,已經了解了燕山河對妖靈,有著一種近乎病態的憎恨。而那種感情,使得燕山河在是非判斷上,已經步入了歧路之上。

對燕山河,龍毅更加沒有好感。劍神後期強者谷若虛對他傲慢無禮,咄咄逼人,他可以理解,那是因為谷若虛的實力與尊崇的強者為尊的心理使然。天劍子冷漠,不近人情,他可以理解為是因為那天劍子對自身修煉的劍道,有著近乎狂熱的痴迷和自負。而那楚天南對權力與勢力的熱衷,則可以說是因為楚天南借著妖靈入侵,星界動亂而登上高位,一朝得志,得意忘形。這些,對于尋常修劍士來說,都是人之常情,畢竟修劍士也是人,也有**,甚至他們的**,有時候會隨著實力的提升而變得更加強烈。

但是龍毅觀察了他們三人,現他們三人在對待妖靈這一個問題上,並沒有明顯的偏見,唯獨那燕山河一人,認準了妖靈就是天靈星陷入絕境的罪魁禍,時刻想著誅殺妖靈,這,從大局來看,無疑已經是本末倒置,是非不分。

妖靈之中,也有善類。這一點,龍毅是最為清楚的一個人,但他也並不指望身邊這幾個陌生劍神強者,能夠有如他一樣的想法,甚至就連清風和化蝶,他也並沒有想過,要將自己對妖靈的認知的感情,強加到他們的身上。然而清風和化蝶,包括那還未露面的無問和青霜,他們四人,畢竟與自己是忘年之交,相信自己,所以並不難說服他們,應該以正確的心態去看待妖靈。然而這四個陌生的劍神強者,就沒有那麼容易了,而這其中,無疑就以那實力並非最強,但卻是最為偏執的燕山河最為棘手。

燕山河在空中接受了下方眾多修劍士的贊賞之後,顯得十分欣喜。他振臂一揮,洪聲開口道︰「來啊!把那些妖靈,全都當場誅殺,以此來告慰我們死去的同伴!」

燕山河這一舉動,沒有人表示反對,甚至在場的將近十萬名修劍士,全都是振臂高呼,極為贊同。

而燕山河話音落下之時,他身後的那些修劍士下屬,已經是分散開來,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只留下燕山河和那些被困在劍陣禁制之中的妖靈,身處在最中央。

燕山河盯著前方妖靈,目光變得陰冷凶狠,神色也是肅殺之極,在沉默了半晌之後,他突然爆出一聲爆喝,緊接著,身上劍道氣息,也是驟然暴漲!

強勁的劍氣威壓,卷起一股勁風,在空中肆虐,使得燕山河氣勢十分驚人,而當然,燕山河的氣勢,只能夠影響下方那些修為遠遠沒有達到劍神境界的修劍士,對于下方盤膝打坐的天劍子,以及遠處空中的龍毅等人,沒有絲毫的影響。

瞬息之後,燕山河身上氣息,攀升到了巔峰,他抬手一翻,本命飛劍出現,褐色的長劍,綻放出一股帶著濃烈的凶厲之氣的光芒,下一瞬間,燕山河長劍一抖,一道劍芒,劃破虛空,轟向距離他百丈之外的那一個劍陣禁制!

轟!

劍芒打在劍陣禁制上,劍陣禁制光暈,急劇顫動,很快便爆出了一股耀眼之極的光芒!

一聲震天的巨響,猛然傳出,整個劍陣禁制被轟散,而身處在其中的妖靈,無路可逃,被狂猛的劍氣,碾成了一道道的元神之力碎片!

空中就像是突然燃起了一股熊烈的火焰一般,映照著北海被方圓足足千里的虛空,都是一片鮮艷,而這一絢麗的景象,激了在場數量眾多的修劍士們心中的興奮情緒!在妖靈被以及誅殺,魂飛魄散的時候,修劍士們,不約而同地爆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叫好之聲!

遠處空中,谷若虛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嘲諷笑意,看著遠處的那一團火光。而清風和化蝶,則都是神色平靜,絲毫沒有因為親眼看著數量眾多的妖靈被誅殺干淨而顯露出現喜悅神色。龍毅,則是一直微微皺著雙眉。

在燕山河出手誅殺妖靈的時候,龍毅並沒有想過出手阻止。而那並不單是因為那些妖靈與他毫無關系,最主要的,還是在場的那些修劍士的情緒,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即使是再不忍看著那些妖靈被殘忍殺死,也不能在此時與眾多唱反調,那樣的話,不單救不了那些妖靈,還會將自己置于一個萬夫所指的境地之中。

然而對燕山河的做法,龍毅只有反感,而沒有半點的認同。在他看來,吞噬修劍士元神的妖靈,的確該殺。他很清楚,妖靈依靠吞噬元神力量的本能生存,無論是在暗域虛空還是在天靈星界,都是一樣,那是由天道法則所決定的,沒有人能夠改變,除非是等到妖靈擁有智慧,懂得取舍,權衡利弊,就像是他麾下的那些魂煞僕人一樣。

但龍毅知道,他麾下的那些魂煞,在元神生命之中,其實也算得上是異類,因為他們全都是受到了自己的影響,比其他的元神生命,更有智慧,更有人性。但其他絕大部分元神生命,卻沒有這樣的運氣,只能在本能的驅使下行動,吞噬修劍士元神,自然是罪過,但也並非就是大錯特錯。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妖靈遵循也是修行界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真理,修行者,或者說修劍士同樣如此。在妖靈闖入天靈星界,與修劍士為敵之後,修劍士們若是實力不濟,就只能被妖靈從修行界中淘汰出去,但若是修劍士實力強大,則能夠反過來淘汰妖靈。所以從這一點來看,這一場修劍士與妖靈之間的戰爭,並沒有明顯的對與錯,那些對妖靈的憎恨,其實也並不能算是完全正確。

龍毅對天靈星界災難的判斷,比起任何人都要清楚,但讓他感到遺憾並且痛心的是,他無法用自己的觀點來說服所有修劍士,但他想要停止修劍士與妖靈之間的這一場戰爭,挽救天靈星界,他必須依靠妖靈的力量,而在幾乎所有修劍士,都對妖靈恨之入骨的環境之下,他知道,自己若是想要讓那些修劍士,就算不幫自己,也不要給自己造成障礙的唯一一個辦法,就是用實力去說服他們。

用修行界的真諦,用修劍士認定的法則,強者為尊,去讓他們臣服,然後,用結果讓他們信服!

遠處空中,光芒消散,所有妖靈,已經是煙消雲散,再沒有半點的蹤跡,他們元神破裂所留下的元神力量,也將很快會自然消散。龍毅注視著前方虛空,雙目微眯,將頭微微揚起,顯得極為堅定。

燕山河一來到北海,當著如此眾多的修劍士的面,出了這麼大的風頭,心中得意之極,臉上則是如沐春風,笑容滿面。在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抬手一揮,示意麾下弟子,全都落入下方休整,而他自己,則是朝著龍毅四人飛來。

在半途之中,燕山河依然是笑容滿面,但是當他視線不經意地掃過遠處空中四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隨即便凝固住了,他看到了懸浮在清風身旁的龍毅!

燕山河臉色驟然變化,雙眼瞳孔,則是猛然收縮,原先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暴怒之色!

「你這妖孽,原來竟是來了這里!我正尋思何時能夠殺你,你便自投羅網!」

燕山河猛然出一聲爆喝,心中已經被怒火填滿,更是渾然忘記了,龍毅身旁,還有谷若虛,清風和化蝶三名實力比他強大上許多的強者前輩,他眼中只有那在幾個時辰之前,讓他顏面掃地的龍毅!

而事實上,如果燕山河此時能夠稍稍冷靜一些,便會想到,為何龍毅會身處北海,而眾多修劍士,卻並不為難他,並且,為何堂堂三大劍神強者,會與龍毅一道身懸空中,和平相處!

燕山河在出叫罵之聲的同時,身形也是疾閃動,直接施展瞬移,朝著龍毅疾逼近!

而他的言語和舉動,則是讓下方所有的修劍士,驚愕不已!

就連那一直盤膝而坐,對四周動靜漠不關心的天劍子,此時也是睜開雙眼,眉間露出一絲疑惑之色地看向空中的龍毅四人。

龍毅早就預料到,燕山河的現身,必定會讓自己與燕山河之間的矛盾,完全爆,而這,是絕對不能躲避的局面,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將自己隱藏起來,而一直都是靜觀其變,等著看燕山河在看到自己之後,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雖然與燕山河還有一段距離,但龍毅已經能夠清晰地感覺得到,燕山河那暴漲而起的怒氣和殺氣,那明顯就是要沖著他下殺手的!

然而龍毅並不慌張,而沒有做出任何的應對舉動,只是依然靜靜地懸停在清風身旁。

龍毅身前的谷若虛,雙眼微眯,眼中精芒迸射而出,在燕山河聲的同時,他便猜出,燕山河口中的妖孽,不可能會是他,也不可能會是清風或者化蝶,而只有一人,那就是龍毅!

谷若虛心中驚訝,同時也十分困惑,但那種困惑在他看到龍毅隨著清風和化蝶現身的時候就已經存在,只是還沒有機會找到答案而已,此時燕山河的出現,對他來說,倒是一個弄清楚龍毅的真正來歷和實力的時候。

所以谷若虛身形一閃,直接從原處消失,下一瞬間,便是出現在了遠處虛空之中,距離原處的龍毅,清風和化蝶三人千丈,神色微妙地盯著龍毅。

清風和化蝶心中同樣驚訝不已,他們都不愚蠢,谷若虛能夠猜到的事情,他們也能夠猜到,但他們與谷若虛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們不會懷疑龍毅,更加不會選擇置身事外,做一個旁觀之人。

一切都是在瞬息之間生,當燕山河話音落下的時候,谷若虛已經瞬移離開,而清風和化蝶,則是顯得極為默契地,身形一動,分別出現在了龍毅的身前與身後,而龍毅,神色平靜,巍然不動!

燕山河就在此時現身!

在燕山河身影出現之前,一道顯得極為狠辣的褐色劍芒,就像是突然從虛空之中生長出來的毒草一般,朝著龍毅疾攢射而來,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索取龍毅的性命!

而也就在此時,龍毅身前的清風,抬手一揮,以手化劍,以心御劍,直接以單手,在身前一丈之外的虛空中,結出一道劍氣圓盾!

那圓盾,就像是一道氣旋一般,以肉眼難辨的度旋動,攔向燕山河轟來的那一道狠辣劍芒!

劍芒沒有落在龍毅身上,而是轟在了那劍氣圓盾之上,圓盾仿若是一江湖水一般,加旋轉,將那一道極為強橫凶猛的劍芒,吞入了氣盾之中!

燕山河的劍芒神通,極為突然,也極為凶狠,但是結果,卻是與劍芒的出現,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龍毅並沒有被那一道出現之時,距離他不過數丈的劍芒穿透身軀,甚至那劍芒,也並沒有轟然爆裂,而就只是極為詭異地,被清風的劍氣圓盾吞噬,消失無蹤!

從燕山河突然暴起,到劍芒出現,再到清風施為,化解劍芒,其實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生,然後結束。但是這一個結果與過程一樣,都是讓幾乎所有人,驚訝到了極點!

燕山河身形一閃,終于現身,身懸在距離龍毅,清風和化蝶三人,不過區區十丈之外的空中,臉上的怒色,還未散去,但也多了許多的愕然之色。

清風的出手,讓燕山河太過意外,以至于他根本沒有能夠立即相信眼前所見,就是事實,呆呆地懸停在原處,再沒有任何的舉動。

遠處空中的谷若虛,雙眉微皺,盯著龍毅的目光,現出幾分沉吟之色。

天劍子不再閉目打坐,而是將視線轉向那他一直沒有留意的龍毅身上,若有所思。

楚天南瞪大雙眼,對眼前生的一切,似乎難以置信。

除了這幾位劍神領袖之外,大地上所有的修劍士,全都是目瞪口呆地仰視著高空,他們的視線,全都落在了那被清風和化蝶,牢牢地庇護在其中的龍毅身上!

整個聚集了不下十萬人之多的北海,此時鴉雀無聲,氣氛就像是凝固了一般,顯得詭異之極!

龍毅嘴角微揚,不單沒有憤怒,沒有驚慌,還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事實上,他從一開始,就不相信燕山河能夠傷得了自己。那不單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有足夠的實力,應付燕山河的那一道劍芒,更多的,還是出于他對清風和化蝶的信任,或者說,那是出于清風和化蝶對他的信任。

龍毅相信,即使所有人都認為他與妖靈有關,與妖靈同流合污,清風和化蝶,也不會那樣認為!

正是這一種信任,讓龍毅在緊要關頭,選擇了一動不動,直面那一道劍芒。而也正是這一種信任,使得清風和化蝶,兩名堂堂的劍神後期強者,站在整個天靈星界劍道巔峰的人物,會同時行動,守護龍毅。

龍毅並不難想象,如果燕山河是從化蝶所守著的那一個方向動攻擊,那麼化蝶也肯定會做出與清風相似的舉動,化解掉燕山河的攻擊。並且,不會失掉分寸,正如清風,只是化解了劍芒,而沒有讓燕山河為莽撞,付出相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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