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兆軍終于說服孫蘭馨,盼著孫從學校溜回來,他和她都是第一次,未免有些羞澀和毛手毛腳。楊兆軍剛騙得孫月兌掉衣服,被意外闖回來的單珍堵了一把。孫蘭馨當時簡直羞愧難當,就像犯了滔天大罪。堅決不準楊兆軍開門,也不準出聲響。而門外的開鎖聲和急促的敲門聲證明邢芳或者單珍真有急事。孫蘭馨判斷是單珍,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邢芳正在上課。就這樣尷尬的僵持著,終于听見榮飛的聲音,一番交涉後,听見榮飛將單珍叫到了樓下,孫蘭馨按下砰砰的心跳,狠勁捏了楊兆軍一把,「都是你害的,讓我怎麼見單珍和邢芳?」「別怕,怕什麼呀。誰不是這樣?」現在不是埋怨和清算的時候,乘著樓道里暫時安靜下來,二人趕緊穿好衣衫,楊兆軍先走,也不回宿舍,匆匆逃回了辦公樓。孫蘭馨下樓時卻遇見正在上樓的單珍。單珍其實不笨,只是和孫蘭馨打了聲招呼,淡淡地應酬了幾句,孫蘭馨做賊心虛,紅了臉跑回學校她下午沒課,這才和楊兆軍約了親熱。沒想到遇到尷尬事。
晚飯後楊兆軍想和榮飛談談,這家伙怎麼也跑回來了?難道也是和邢芳有著約會?在男女關系上,楊兆軍比較放得開,觀念也前,來廠後他看上了嬌小玲瓏惹人憐愛的孫蘭馨,攻勢順利,很快獲得了孫蘭馨的芳心。春節過後兩人的關系便有了突破性進展,像今天下午的事,楊兆軍心里並不當回事。反正他是要和孫蘭馨結婚的,夫妻不干夫妻的事?想到這兒,他現榮飛和邢芳似乎從來沒有過偷偷模模的約會,二人的散步是公開的,走的路都是大路。倒像是幾十年的老伴的飯後健身散步。可是榮飛這晚沒回來,不知道鑽到那里了。他上樓找孫蘭馨,敲門不開,孫蘭馨說她們已經睡下了。
孫蘭馨並沒有睡覺,現在的時間剛剛晚八時,遠不到睡覺的時候,而邢芳也沒有一絲的異常,或者今天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女人的第一次格外重視,被打擾的心情難以排遣,很想跟楊兆軍聊聊,但不好意思下去,總覺得榮飛已經將今天的事告訴了邢芳。晚上孫蘭馨推說身體不舒服沒去食堂,當然沒有見到邢芳是獨自吃飯的,吃完還給她帶回一份,餃子煮的有些濃了,早已餓了的孫蘭馨還是忍不住吃了二十個,根本沒有一絲病態。孫蘭馨在心里罵楊兆軍,邢芳則以為小孫是痛經一類的毛病。
「北陽的冬天來的早,你不要總洗來洗去------」看著孫蘭馨將缸子里的餃子都吃了下去,邢芳提醒道。孫蘭馨最大的優點就是勤快,床單一周即換,內衣更是每天換。一听邢芳的話,孫蘭馨就曉得榮飛並未告訴邢芳下午生的事,不禁舒了口氣,心里涌起對榮飛的感激。榮飛和楊兆軍最大的區別就是成熟,始終保持淡淡的微笑,仿佛天塌也于己無關。最巧的是邢芳竟也是這個性子。
「邢姐,你家那個啥時候帶你回去啊?」
這件事最近確實縈繞在邢芳心頭,「誰知道?這事不急吧?」邢芳想起最近榮飛的承諾,國慶放假沒什麼大事的話將帶她回家認認門,因為他他尚未跟父母及女乃女乃公開他們的關系,他需要先回去談談。榮飛向她保證,這是他們的事,別說在婚姻自主的現在,就是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過去,也無法改變他自己的選擇。眼看著國慶一天天來臨,邢芳很想催催榮飛的探路之行,但又所不出口。倆人相處這麼多天,對他家的親緣關系已經很知道了。從他的話語里感到他和父母有些隔閡。邢芳希望不要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她家那邊已經承認了他們的戀愛關系,大姐來信詳細詢問了榮飛的情況,表示滿意,就看男方家長的態度了。邢芳希望順利得到男方的認可,接下來的就是設計他們的未來了,榮飛在北重的起點很好,她的同事,廠里認識她並知道榮飛的人,都說榮飛那個位置是很有前途的,邢芳擱下榮飛撲朔迷離的生意,只期盼廠里能在他們結婚前分配他們一間房子,然後開始他們嶄新的生活。對于結婚的日期,邢芳希望在25歲前。算算還有三年的光景,她勸自己不要著急。這事自己是不能著急的,說不出口的。
看邢芳一副沉思的樣子,孫蘭馨道,「難為他這麼少年老成。我那位和他站一起簡直是個孩子。」她和楊兆軍的事在單身樓早已公開,對著邢芳,也不需要掩飾,「听兆軍說,胡總,就是兆軍的處長胡敢,對榮飛很欣賞,幾次跟兆軍說要他學學榮飛。你是有福氣的,榮飛學歷高,性子好,將來一定會做大官。」
「我倒希望他就是個普通人。過兩年廠里給間房子,平平淡淡地生活就好。」邢彪已經到棗林上了班,榮飛的那封信竟然靈驗如斯。二姐前幾日來信,說邢彪很滿意自己的工作,每月差不多能拿1oo元,而且活兒不算累。暖氣片廠還給他免費找了間房子。
榮飛和廠辦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張昌君和王志文這次去北京竟然辦是班子調整。他們回來後,各種流言開始滿天飛。傳的最多的就是胡敢將接替多病的暢總出任總經濟師。楊兆軍幾次跟榮飛談到即將生的調整變化,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榮飛告誡道,即使胡敢此次進入廠級,對你未必是喜事。你想啊,你才來廠一年,不會水漲船高跟著晉升吧?胡敢喜歡你,未必下任處長喜歡你。榮飛知道楊兆軍的功名心極盛,覺得應當消消他的不成熟的銳氣。「兆軍,每個組織都有自己的文化底蘊,北重也不例外。歷來升遷者除了自身條件外,跟對人是很重要的,或者跟著以為有能力有情義的領導水漲船高,或者搞隔山打牛的套路。你現在顯然不適用第二種,所以還是少關心上面的事,踏踏實實抓好自己的業務,成為財務處的骨干再說吧。」楊兆軍不懂什麼是隔山打牛,榮飛解釋道,比如你現在采用跟緊胡敢就是,因為你上面隔著副處長處長二級,用跟緊胡敢的辦法越過處長辦事,獲得提升。等你上到中層,再跟緊廠長,這種辦法建立在胡敢不信任財務處的領導前提下。我勸你現在不要考慮晉升問題,說句讓你泄氣的話,輪到你的時間還早著呢。
楊兆軍倒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次的人事變更中獲得提升。來廠一年多了,北重的人事問題已經接觸考慮了一年了,北重還沒有三十歲以下的中層呢。他不至于狂妄到現在就想進入中層班子。只是覺得胡敢的提升會給自己好處。等被榮飛劈頭潑了瓢涼水,楊兆軍才意識到胡敢如果提升了,財務處的當家人一定是趙寶蓮。而趙寶蓮似乎對他並不感興趣。剛才的熱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榮飛注意到楊兆軍的表情,說,「兆軍,你知道情商一詞嗎?」楊兆軍搖頭。此時的智商也是剛剛興起,情商還被專家們鎖在櫃子里呢。榮飛簡單解釋,「如果沒有好的情緒控制力,你絕對不可能走的很遠。情商比智商更重要。勝不驕敗不餒就是情商高的體現,你努力克制吧。」
臨近國慶時,正當辦公室的人們為國慶36周年準備時,班子調整的確切消息來了。北重在俱樂部召開了中層以上領導會,退二線的原廠級領導也參加了。部里組織局的副局長,省工辦主任參加了會議,會議上組織局的一位處長宣布了北重領導班子的調整結果︰黨委書記王志文,副廠長余夢福,總會計師暢廣富因年齡原因退出現職。張昌君改任黨委書記,提升胡敢為總會計師,盧續為總經濟師。廠長一職由朱磊擔任。朱磊原任部里某局副局長,算是下派了。
北重的干部們最關心的是新廠長朱磊,據說朱廠長在就職大會上講話極有水平,口才比北重的現任領導們都高,引了秘書們的議論。因為參加會議的都是領導們,最次的也是中層副職,廠辦的秘書們除了茅淵被選上上主席台為領導們的茶杯續水,其他人是無緣參加的,所以茅淵便成為一段時間的中心人物。榮飛主要忙著余副廠長的工作交接,余夢福分管的工作交給了盧續,算算跟著余夢福也就兩個月不到的時間,雖然沒有跟余副廠長交過心,但余夢福也沒有批評過榮飛,雖未當面表揚,但背後有對榮飛不錯的評價。榮飛看余副廠長卸任後情緒不高,跟馬文倫主任說余廠長的辦公室是不是先不要動?等他上班後再收拾?最好另給盧總找間辦公室。余夢福在調整結果宣布後就攜老伴回了山東老家。馬文倫說盧總還等著用那間辦公室呢,不騰出來怎麼行?馬上騰!這事是你一個小秘書該管的嗎!馬文倫急赤白臉地說。情緒很不好。
朱磊到任顛覆了榮飛的夢境。這算一次重大的「挫折」,因為在他的記憶里沒有朱磊這號人。張昌君一直干到95年才卸任,那時的北重已經奄奄一息了。北重的歷史既然重寫,那麼自己的記憶還有多少靠得住的東西呢?
馬文倫的資格不比盧續低,原以為跟著王志文張昌君鞍前馬後的干了十幾年,總會在他們下去前混到個黨委副書記或工會主席的位子,享受一下廠級的待遇。自從推行工效掛鉤,廠里現在正搞工資改革,廠級的升資幅度會很大,不料王志文說下就下,張昌君看樣子也失去了權柄,朱磊根本不熟,自己幸苦二十多年眼看就是一場空了。馬文倫心里升騰著對王志文及張昌君的怨恨。他小心翼翼地周旋在王張二人之間,像踩著蹺蹺板,容易嗎?
胡敢佔了暢廣富的辦公室,盧續佔余夢福的辦公室,他將這二件容易辦的事情交給下面的人辦,他主要忙乎朱磊這位新廠長的辦公室及住宿問題。朱磊家眷都在北京,暫時不來(朱廠長已經親口對他說過了),那麼朱磊在北重就是單身漢,吃飯好說,已經安排小食堂了。住宿現在在招待所,這不是長久之計,他必須盡快安排一套房子。這件事張昌君已經找他及總務處研究了,給管房子的總務處下了命令。朱廠長的辦公室要佔用王志文的,這是張書記的交代,卻需要他這個辦公室主任出面讓王志文搬出來。張王不和已久,大概張昌君不願意再在辦公樓看到離職的王志文了。這件事馬文倫感到很棘手,不知道該怎麼說,這邊榮飛竟然說是不是另給盧總找間辦公室?于是馬文倫很惱火。
但朱磊找馬文倫談了辦公室的安排,批評他沒有人情味,王書記及暢總,余副廠長剛退二線,怎麼能讓他們馬上搬家呢?再說,他們是退二線,不是退休。他們的辦公室不準動!我們新上來的三人的辦公室另找!挨了新廠長的批評令馬文倫更加郁悶,認定是榮飛在其中使了壞,心里對榮飛恨得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