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公八四年春的南巡算是為特區之爭畫上了句號。老人家在深圳並未題詞,而在珠海則當場寫下了「珠海特區好。」這讓深圳的官員很有些忐忑不安。回到廣州後題寫的「深圳的展和經驗證明,我們建立經濟特區的政策是正確的。」讓廣東及深圳的官員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深圳的展再次駛上快車道。
鄭小英帶邢芳到沙頭角游玩。在八六年的時候,深圳其實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思來想去中英街算是一景,內地來的人對資本主義制度下的香港多少有著好奇,于是帶邢芳來參觀這個其實很普通的地方。沙頭角是個方圓不足二里的邊陲小鎮,一條環鎮街只有十來分鐘便走完了,但因這里與香港連接,商業異常達。馳名中外的中英街,實際上只不過是一條長不足里,寬不盈兩丈的極普通的商業小街。兩旁店鋪擁擠,東邊屬我方,西邊屬港英當局。水泥路的街心埋有一塊四稜柱花崗石,石上鐫刻的英文已模糊不可辨,這就是所謂的「界碑」了。街兩邊的商店,比較起來,我方齊整、高大的新店多,而港英方的店鋪則相形低矮簡陋,但兩邊店面都塞滿了中外商品,琳瑯滿目,宛如兩面相對碩長商品櫥窗,在展示、在交流。
「怎麼樣?」鄭小英問。她為邢芳選了一條珍珠項鏈,成色不是很好,只要5o元,邢芳推卻不過收下了。
邢芳其實對沙頭角一無所知。知道中英街不過是二小時前的事。她是個淡薄名利的女人,也是個歷史知識缺乏的女人,對地理歷史方面的知識相當空白。在邢芳眼里,中英街除了半截由英國人管理外,和普通的商業街沒什麼不同。
「英國人什麼時候佔了香港?他們什麼時候退走?」好在她還知道香港是中國的固有領土,沒說出讓鄭小英掉下巴的話。
無奈,鄭小英給邢芳上了一堂香港殖民的歷史普及課。
「鄭老師您別笑話我,我這人懂的東西很少------要不我們回去?」天氣陰著,悶熱,身上汗津津的,邢芳不想逛街了,可面對熱情的鄭小英,她有些不好意思。
「別叫我老師了,我比你大幾歲,叫鄭姐吧。來深圳的游客都喜歡看看中英街,買點這兒的小商品,你不喜歡就算了,我們回去吧。也不知道他們的事情談的怎樣了------」今天明華的高層閉門研究大事鄭小英是知道的,「邢芳,榮飛為什麼留在北重不出來?明華公司展到現在可都是他的心血呀,李總黃總他們都希望榮飛出來掌舵呢。」
「我也不曉得。只知道他對北重很有感情。他的事我不怎麼過問,我也不懂------」親眼看了明華服裝,邢芳算是對其有了直觀的了解,對榮飛的選擇很是不解。同時仍然有很強的疑惑,不明白為什麼如李粵明等看上去很精明很成功的人士為何如此听命于一個涉世未深的青年。
「他不過是畢業才進的北重,又不是北重的子弟。再說了,他就一小科長,留在北重能起什麼作用?」鄭小英說道。
「是啊,」邢芳有些心不在焉,「鄭老師,哦,鄭姐,夏天還是在北陽好,雖然溫度也蠻高,但覺著身上清爽,不像這兒,空氣里總是黏呼呼的------」邢芳有些怕熱。
「那我們就回去吧。不過你第一次來,我必須請你吃次海鮮。這兒的海鮮又新鮮有便宜,在北陽可吃不著。」鄭小英不由分說將邢芳拉上了出租車。
邢芳確實第一次吃海鮮。害得鄭小英甚至得親手示範。不過邢芳對海鮮不僅不排斥而且很喜歡,兩個年輕女人面前堆起了大堆的殘渣。
「鄭姐,你愛人也在深圳嗎?」
鄭小英的過去是不想對人言的,听邢芳這樣問顯然榮飛沒跟她說過自己跟王林的往事。「愛人?」鄭小英苦笑,「哪里來的愛人?」
「咦?鄭姐你這麼漂亮,又有本事,怎麼會呢?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眼光太高了。」
「眼光?」王林是她真正愛過的人,但現在終于從畸戀中掙月兌了,和王林恢復聯系後,對王林的感情終于恢復成朋友的關系,王林曾暗示自己將進入市政府,勸她回北陽工作,或者進政府機關,或者去汽配公司。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看看邢芳,「說到眼光,我哪里及得上妹子你?」她現在真的羨慕邢芳,將擁有一份完整的愛情,至少現在看上去是完整的。而自己,無論如何不會了。
「我不是因為榮飛生意做的好。當時我們都在學校當教員,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做生意------」
「我知道。榮飛是個很純粹的人。你要珍惜他,他也會珍惜你。」鄭小英的目光迷離起來,一層水霧蒙上眼楮。三十歲是女人一生中的一道大坎,過了這個年齡與青春便無緣了。
「估計你們一半年就會結婚。記得到時候通知我一聲。」鄭小英穩定了情緒,微笑著說。
「榮飛一定會告你的。我知道他非常尊重你。」
她們回到明華已是下午了,這個時候聯系人可不那麼方便。邢芳急于見到榮飛,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只有榮飛可以給她安全感。她們直接到了會議室,見一幫人(包括榮飛)正在說笑著,當地擺放的長桌上擺滿了水果,許多邢芳都叫不上名字。
「來啊,吃水果。」黃明福笑眯眯地叫邢芳進來,邢芳找個角落坐了,看榮飛正跟林業可討論什麼賽馬,看上去心情蠻好。
「呵呵,你是沒有玩過,玩過便丟不下。有的人能玩到傾家蕩產。」原來他們正討論香港的賽馬。「如果真如你說的馬照跑舞照跳就好了。」老兄是個賭馬迷,擔心香港真的回歸大6後被禁止。
「我說了不會變的。什麼都可以變,唯獨大6改革開放的大趨勢不變。」榮飛只是听說香港賭馬成風,如今听林業可述說其賭馬的驚心動魄之處,甚是親切有味。
「老林愛好甚多,我可比不了。」李粵明見榮飛看他,「我是有心無膽,那種東西太過刺激心髒。」
「你別听他說,論賭性,老李不比我差。」林業可笑眯眯地揭老底。其實李粵明年輕時也酷好賭博,後來洗手不干了,82年見榮飛在世界杯上一舉攫取上千萬,艷羨不已,這才私下找榮飛索要本屆世界杯的「內幕」,他認定榮飛對此深有研究,否則怎麼能百百中?
鄭小英悄悄問黃明福,「會開的怎樣?」
「主要是研究老林他們的事,很好呀。你們玩的也好吧?難得邢小姐來一次,你可得陪好了。」黃明福主要負責明華服裝這邊的事,對貿易公司是無權過問的。想起今年市場競爭的嚴酷,利潤注定要下降了,「倒是希望榮先生多留幾日,我們這邊的問題也不少啊。」
本來已經買了次日返回北陽的火車票,但當晚榮飛拉起了肚子,到凌晨更加嚴重了,于是住進醫院,診斷為急性痢疾。這樣便耽擱下來。邢芳在暑假中無所謂,但榮飛只請了五天的假,肯定是延期了。住院期間倒是有時間和李粵明黃明福裘復生林業可等人深入商談服裝公司及貿易公司的展問題,對今後相當一段時間的展方向取得了一致意見。特別是林業可和于子蘇,就股市牛熊的循環現象深入與榮飛探討,彼此得到很大的啟,對榮飛斷言的港股股市在明年很大可能崩盤取得比較一致的看法,對于慣于投資的林業可來說無疑是一次難得的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