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我們回到京城。更新最快更全的言情en.沒有廣告哦)喧囂的京城一如往昔,繁華令人著迷,然而最為繁華喧囂的地方也最為無情,它永遠不會注意到誰在悲傷哭泣。
宮門話別,薄巧一臉厭棄的瞄著龐大成群的宮殿道,「紙醉金迷勾心斗角之最在此,不知困住了多少渴望自由的人。真是苦了妹妹了。」
我抿唇,似笑非笑。「紫華好生照顧自己,我得空便出來看你。」
「嗯。梅兒,幫我好生照顧琳兒。」
「你放心。」梅兒道。
夕陽西斜,護城河面破光粼粼,紫華和薄巧上了馬車沿小道攜彩雲遠去。
其實我未說明,我之所以急著回來,不是為了逃避藍蘭,而是另有目的。
回到東宮,十幾個宮女嬤嬤已在宮門候著,見我回宮,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
領事的崔嬤嬤急色匆匆地道,「太女殿下你總算回來了,女皇陛下想念你得緊,老來這里空惦念。看著我們都心疼。」
「知道了。」我嫁快腳步會寢殿,「待我與梅兒沐浴更衣後,自會去給母皇請安。」
「太女殿下與太女妃一起在月宮浴場沐浴?」崔嬤嬤小心問道。
「嗯。快些命人去準備。」
「是。」崔嬤嬤吩咐道,「粹兒、翡兒、小哲子、小桂子,你們跟我來,其余人小心伺候太女殿下和太女妃。」
「是。」東宮開始忙得像一鍋粥。
安放好思君簾,我與梅兒稍微休整後進入浴場沐浴更衣,然後匆匆趕往女皇陛下所在的沁園宮。
一路上感覺宮牆走道綿綿深長,仿佛無法走道終點,我很急躁,雖然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但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見到女皇陛下,懇請她答應我的請求。
幸好,終點還是那個地方,不管感覺有多遙遠,它仍舊在那里。所以,我如今期望的不管多麼遙遠,我也勢必到達。
「兒臣給母皇請安,母皇吉祥康泰。」我與梅兒同時跪地行大禮。
出宮三個多月,如今回來當然要行大禮。讓女皇陛下飽受相思之苦,自己雖身為太女和女皇陛下寵愛的女兒也必須承認自己的過錯,行禮請罪。
「兒臣不孝,私自出宮久久不回,讓母皇惦念勞心了!」我跪著挪到女皇陛下的膝下,趴伏在她膝蓋上自責道。
女皇陛下望見我步入宮殿時,滿臉歡欣,老眼泛淚光。此時見我安好來請罪,立即變了臉色,嚴肅責備道,「你在宮外逍遙快活夠了知道回來,也知道請罪,卻苦了母皇日夜為你操心。」
女皇陛下嘴上責備,雙手卻著我。「听聞你與懷南王直面抗衡,你都不知我有多擔心!哎……」
「母皇莫要擔心,琳兒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我展開雙臂,將自己展示給女皇陛下。「而且琳兒對戰懷南王有功,母皇也該欣慰琳兒長大,能獨當一面了!」
女皇陛下點點頭,淚眼笑道,「本欲罰你面壁思過一個月,但念你在平定懷南王叛亂中守城有功,回宮前在汝城又破一案,便饒了你!」
「謝母皇!」我俯首再行一禮。
「梅兒,來,你們都做到我身邊來,讓我好好瞧瞧你們!」女皇陛下朝梅兒招招手。「嗯。你們都長大了不少。你們立了功,說,要什麼賞賜?」
「兒臣不要什麼賞賜,只求能為國效力,為母皇效力,盡職保護和伺候太女殿下,一直待在你們左右。」梅兒誠懇道。
「好梅兒!」女皇陛下贊賞道。
我立即離座再次下跪,「母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女皇陛下盯我良久,嚴肅的表情漸漸緩和,「我知你貪玩性情,也罷,就準你每旬出宮一次,但最長不得離宮兩日。」
「謝母皇,但這並不是兒臣的請求。」面對威嚴霸氣又疼愛自己過度的女皇陛下,我心中還是有些擔心,害怕她惱怒不成全我的請求。
女皇陛下听我這麼一說,果然蹙了眉頭。「那你的請求是什麼?且說來听听。」
我不敢起身,「請母皇特許我到北隱寺帶發修行,拜蟬生大師為師。」
「琳兒?」梅兒此時也顧不得在女皇陛下保持穩重鎮定,他焦急地喊道,「琳兒為何要去那里?難倒當真是……」
指尖捂住他的唇,我微笑搖搖頭。「梅兒莫要擔心,梅兒賢惠,我豈會忍心舍你而遁入空門。」
「母皇,兒臣性子躁,貪玩任性,願燻染佛法,修靜內心。而且佛曰普渡眾生,兒臣身為太女,也當向先祖學習領悟佛法,方能靜心博愛萬民,為天下百姓謀福祉,使我白雀國四海平生。」
女皇陛下思量良久道,「難得琳兒你有心。你今年十四,便準你入寺修行兩年,十六回宮,那時你就應當輔我治國,從中學習治國之道。」
我欣喜叩謝,「謝母皇!」
待聊了許久,又一起用膳後,我與梅兒才告退回了東宮寢殿。
剛關上門,我欲更衣就寢,梅兒卻氣惱坐著不動。
「琳兒當真是要離開梅兒兩年?為了那個無禮的藍蘭,琳兒當真要棄梅兒于不顧?」梅兒委屈低眉,好有深宮怨夫的神韻。
我咬唇,心疼。輕柔撫模梅兒的臉龐,「我道自己傻,沒想到我的梅兒也一樣傻。」
梅兒疑惑又傷懷,「琳兒為何如此說?」
「我有私心。一、能得一時清閑便享一時清閑,離開皇家貴族的全力紛擾;二、勢必得到藍蘭不可!他既恨我,我必讓他恨得名副其實。」我深呼吸,安慰道,「母皇雖然允我兩年清修,我卻不一定要耗盡兩年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且安心等待,我不會離你而去,而且我是去修行,不是去當尼姑子的,你若有空,自可來看我!」
梅兒仍倔強地撅起嘴,「你又可會來看我?」
我在他額頭落下輕輕一吻,笑言,「定然會。梅兒莫要擔心。」
————
出宮前往北隱寺那日天朗氣清,微風清爽。我去時從簡,也要求梅兒與十幾名隨行護送的護衛換上素衣。
未出城,路經小巷,忽聞吆喝販賣之聲,這本沒有什麼值得好奇的,但他吆喝販賣的不是一般東西,而是小男童。其實這種行為在古時也是司空見慣,並不會有官府管理。
我尋著聲音走去,寥寥幾人圍在六名只有七.八歲,滿臉污垢衣衫襤褸的小男童前面,仔細端詳,尋找合適的人選。
「琳兒?」梅兒投來疑惑的目光。像我們這些貴族,自然不缺少僕人,更用不著我們親自去挑選買賣,所以梅兒此時疑惑也是理所當然。
「且看看。」我對于眼前販賣孩童的場面視若無睹,面容平靜。
台上兩邊,兩名高大的女粗漢子,手持棍棒。儼然,若是有哪個孩童枉敢逃跑就會被亂棍打死。台中央一名婦人,手持紅鞭,下唇一點痣,面如蠟黃,相貌極丑。她說話時,大聲吶喊,露出丑陋的牙齒,激動時更噴出口水,極其叫人反胃。
目光從丑婦人移向她身前的六名男童,他們臉上不同程度的沾染了黃泥,頭發凌亂,還有一股酸臭味漸漸散開。他們似乎經歷的一場暴風雨,山路崎嶇,跌模滾打了一番後又經歷連日暴曬,都未得洗澡才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此時除去四名男童目光痴痴,顯露懼色,乞憐贖買外,另兩名男童則十分引人矚目。
其中一位雖落得如此窘境,仍舊面露傲慢之色,六人中也只有他的雙手被捆綁在身後。當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他立即齒牙咧嘴,一副小老虎模樣。圍看的人被男童猙獰的面孔嚇了一下,嘟囔著,「此人桀驁不馴,買回去也只會闖禍,無用,無用!」
丑婦人听聞這一句,凶狠地鞭打男童的後背,厲聲斥責,「給我安分點,不然我剝了你的皮!」
我揚起嘴角,像是尋到了稱心之物。
目光轉移到桀驁男童身旁另一名不同尋常的男童。男童盤腿坐立,閉目假寐,對身旁之事如听之未聞,仿佛真的睡著了,但圍看的人卻異口同聲地說,「這人不死,八成也活不了多久了,買回去豈不浪費了銀子!」
丑婦人蹙了眉頭,狠狠踢了男童一腳,男童順勢倒下,卻依舊雙目緊閉。
我眼眸一亮,又一次勾起嘴角。那男童明明很樂意听到那些話,也完全不在意丑婦人狠毒的一腳,他雖感覺到疼,卻似笑非笑,呼吸順暢。
我示意護衛將那些人驅開好讓我靠近那兩名男童,我雙手交疊置于身後,與正對面的桀驁的男童四目相對。
「賜名,烈翼。」我拂開遮擋住他眼眸的亂發,一雙深邃犀利的眼眸頓時呈現。我順勢輕柔地撫模他眼簾,他也很配合的閉上眼眸又開啟。「寓意為火烈鳥,絕境逢生,不敗神話,唯我命是從。」
我輕盈挪步,扶起倒地的男童,俯身在他耳畔輕柔道,「賜名,睡香。寓意為睡蓮,不輕易發芽或。我讓你花開方可笑顏,我準你死方可離我而去。」
男童猛地睜開眼眸,雙目明亮銳利,他睜開眼時仿佛一道光線瞬間照亮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