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鏡夜不緊不慢地說完,站在原地等了一會,鳳眼眯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像是在沉思。末了,他將手背到身後,瞥了正在發呆的韓冰兒一眼,然後轉身走開了。
直到他的身影逐漸小到變成了一個黑點,韓冰兒仍沒有回神,她烏黑圓溜的眼珠子一動也不動,完全處于呆滯的狀態。她弄不明白,花鏡夜冷厲而又凝重地向她說這一番話是什麼意思。那種口氣,就好像如果她不娶他就會立馬橫死街頭似的,他究竟在堅持些什麼呢?既然對她無意,又何必勉強自己和不愛的人在一起呢?
無意……麼?韓冰兒霍然清醒過來,她伸出手抵住下嘴唇,指尖輕輕地來回逡巡了一陣,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的熱度與味道。他那麼做,又是在證明什麼呢?為什麼,她會遇到這麼一個矛盾又復雜的人呢?
啊啊啊——不想了!韓冰兒擰住眉,猛地合上眼,強迫自己的思緒不再大費周章地往他身上涌。大概冷靜了半柱香的時間,她重新睜開眼,長長舒了一口氣,接著便邁步往韓府大門去了。算算時辰,大部隊也該出發了。
果然,她緊趕慢趕,一到那兒,還是發現人差不多已經齊了,目光一掃,全都是些熟面孔︰站在最前面的隨風和鸝黃,許久不見的常貴,林廣林總護衛,還有依舊笑得陽光燦爛的葉子。外頭一溜地停著幾輛馬車,裝飾頗精美,紅色與黃色的流蘇交相輝映,在風中輕輕搖擺。
韓冰兒忽的笑起來,還大方地露了露潔白的牙齒,她微微揚起頭,沐浴在清新而又溫柔的微風中,不能讓那些糟糕事影響了出行的好心情,她暗暗想著。
正巧重隱騎著雪驄,英姿勃發地款款從她身旁經過。黑色的發,黑色的勁裝,黑色的短靴,襯得他更加的嚴峻冷傲。
他眼角一動,睨了她一下,眸色像是經過天山之巔融化的雪水浸透過一般,濃濃的全是寒氣,凍得原本注視著他握著韁繩的手的韓冰兒渾身一僵。重隱輕哼一聲,轉回視線,驅馬跟上護衛隊,雪驄似乎是被他的戾氣所攝,無辜地打了兩個響鼻。
自己有哪里得罪他了麼?韓冰兒納悶地模了模臉頰,苦苦思索了一陣,表情很是不明所以。應該是錯覺吧……錯覺。
她捋了捋前額飛蕩起來的碎發,漫不經心地四下張望著。她這才留意到門口一共有四輛馬車,眉頭輕皺,難道二爹也要去不成?可是韓府曾立過規矩,小輩游玩一向不用長輩陪同,一來是不想長輩們過度奔波,二來也是怕壞了年輕人的興致鬧出諸多不快來。
這樣一想,大家長是肯定不會來湊熱鬧的了,只是,府里還有誰能上那輛馬車呢?韓冰兒心里有個疙瘩難受的緊,她朝葉子使了個眼色,然後便往側門走去。
葉子心細又聰明,當下領會了她的示意,左右交代完畢,借口遁了。他特意繞了個遠路,沒讓任何人發現。
「大小姐,您找小的?」
韓冰兒點點頭,開門見山問道︰「第四輛馬車里坐的是誰?」
葉子愣了片刻,雖不知個中緣由,但他還是守規矩地實話實說了,「是三主子。」
三主子,那不就是呂子虛?怎麼會是他?這下弄得她更加的雲里霧里。
韓冰兒納悶︰三爹無疑是長輩,再加上他那不問世事淡薄寡情的性子,竟要和他們一起去踏青?!這比六月飛雪還要來得離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