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兒脊背撞上身後樹干,吃痛地皺緊眉,眼下卻顧不了這許多,發了瘋般地朝著快要消失的男子的背影吼道︰「重隱,弄清楚你的身份!別做多余的事!」
那迅猛行進的影子倏然停住!
韓冰兒將礙事的長發撥到腦後,一咬牙,乘勝追了上去。她的輕功算得上一流,揪著重隱猶豫的間隙,足下輕點,飛到他面前不過眨眼之間的事。
重隱的周身籠著殺氣,雙眼仿佛浸透鮮血,赤紅。他傲然側目,手腕處的紅色綢帶高高垂下,不斷晃動,擦過做工精細的刀柄, 亮的刀鋒寒光四溢,刺得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收起你的刀。」韓冰兒難得露出那樣凶狠的眼神,感覺能將人活剮了一般。
重隱冷冷立在原地,看著她霸氣十足的模樣,一言不發。連他自己都沒有留意到,他握著刀的手,下意識地越收越緊,能夠清晰地看見突起的青筋,像是繁復的蛛網般靜靜地蟄伏著。
「別讓我,說第二遍。」一字一頓,女子的嗓音沉到極限,早已失了往日的柔和動听。
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就在不久之前,重隱也說了同樣的一句話,那時,他一心護她,輕而易舉將她從困頓的局面中解救出來;而此時此刻,依舊是他們兩人,可立場卻變了,她為了護住花鏡夜,拿他原先說過的話,狠狠地往他心口上戳了一刀。
多麼殘忍!多麼可笑!
沉默,沒有絲毫松動的跡象,他不想開口的時候沒人能撬開他的嘴。重隱默默地朝著她的方向,視線卻似不在她身上,也不知在看些什麼,那般入神。
見他還是無動于衷的樣子,韓冰兒索性豁出去了,一次性說明白,總比拖拖拉拉的要好,「別忘了當初你我的約定,你只是我的近身護衛而已,只要保我周全就足夠。其余的事,不用你去管。鏡夜是我的什麼人你再清楚不過了,以後,不要再說那種話。」
一口氣洋洋灑灑地說完,盡管意識到自己所言過于傷人,想住口,可是已經太遲了。
覆水難收。
她蹙眉,想補救,重隱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抬手,緩緩將刀回鞘,一時間,只听得見那種灼心的摩擦聲,他終是讓步了。
「多謝提醒。」他原先燃著怒火的眼眸此刻如同一潭死水,毫無波瀾,容顏卻更添了一絲冷俊,冰涼的,漠然的,刻薄的,不屑一顧的。
有什麼東西,被徹底燒毀了,或美好,或溫情,只是那些都不重要了。韓冰兒只知道,到處都是鋒利的余燼,稍不小心,便會被刺得鮮血淋灕。
「若僅僅是保你性命無虞,我也樂得清閑。」
重隱轉過身,腳步中不帶一絲猶豫,沉穩有力。
血,嘩嘩地淌了下來,流過跳動著的心髒,像是洗禮一般。
韓冰兒捂住胸口,張開嘴,用力嘔著,似乎是想把那顆痛到麻木的心吐出來,仿佛憑著這樣傻氣的動作,她便會舒坦一點似的。
原來,自己對重隱說了重話,傷了他,也會痛不欲生啊。並不亞于,昨晚的……怎麼,對重隱,不止是依賴和信任麼?
韓冰兒一驚,口比腦動得快,叫住了他。
「還有事?」他沒回頭,語氣一如既往帶著些許不耐。
「我……」明明丁點心跡都還未表露,臉卻先泛起了紅潮。不知是羞愧,還是羞澀。
重隱用鼻音催促她。
韓冰兒腦子還沒昏,心想道歉才是當務之急,其他的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當是時,一聲響亮的「大小姐」傳遍韓府內外,將她輕聲細語的三個字給蓋了個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