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兒這次沒再順著他的意,不依不饒地拉住他的手腕,用力地往自己身邊扯動,「你听到了沒有?我不準!你把佩刀都扔掉了不是麼?!」
重隱低下頭,斜過猶如鋒利的冰刀一般的視線,輕輕轉動,直直地扎進她柔軟的心室,說出的話比她還要咄咄逼人︰「我要殺人,根本不必用刀。」
他信手挑起衣衫上不知何時沾上的她的一根落發,暗自發力,朝下輕輕一擲。
本應隨風而動的細細的黑發卻像有了生命一般直直落下,猛烈而迅速,靈蛇一般插向地面,不過一瞬之間,深深沒入。
老舊的馬車邊緣現出一個針眼大小的孔洞,四周盤繞著的裂痕猙獰而又可怖,像一道道無法抹滅的舊傷疤。
世界仿佛也一下子無法出聲了一般︰風兒停止吹拂,樹葉不再響動,鳥兒也停住了啁啾。韓冰兒怔怔地凝視著那個渺小到肉眼幾乎無法辨認的破洞,全身麻木而僵直,手卻還維持著緊緊攥住重隱的姿勢,無法動彈半分。
她險些忘了重隱是何許人物!任何物什只要到了他手中,皆會變成神兵利器,或見血封喉,或殺人于無形……
「你不準?你憑的什麼?」重隱趁著她失神的空擋凌厲低吼著,順勢掐住她勒得自己生疼的右腕,恨恨道︰「我已經饒過他一次了!」他雙眼猩紅,瘋狂到幾乎失控的地步。
韓冰兒苦于他牢牢的桎梏無法掙月兌,被迫承受著對方強勁的脈動。她痛苦地抿緊嘴唇,總感覺自己項上的那顆腦袋隨時會被震碎。
「殺手是不能感情用事的,你懂不懂!他逃不過今日!他非死不可,非死……」
「重隱,我懂!」韓冰兒沒法再冷靜地听他說完,不顧一切地砸進他懷中,輕撫過他挺拔的脊線,止住他近乎夢魘般的自我暗示,「我都懂。我知道你一直在忍,我也知道自己沒資格對你說教,只是,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殺他!若你真的要動手,就先把我的命取走!」
「你在威脅我?」重隱似是平靜了一些,冷然開口反問,「你以為我不敢嗎?」
韓冰兒眷戀地貼著他的胸膛,冰涼的臉頰努力地汲取著暖意,重隱淡淡的體香縈繞在鼻尖,令她舍不得離開。
稍稍抬起頭,只看得見他輪廓姣好的下顎,「重隱,不管你是跟整個皇族有深仇大恨,還是僅僅是和容寂汐的個人恩怨,我通通都不關心!你手上染過多少血腥懸著多少人命我也不在乎!如果我沒有帶著這麼一大幫人,如果我不是韓府大小姐,你一心要殺他我絕不阻攔,就算會被懸賞追緝,我陪著你便是!」
她那完全是月兌口而出的真心話,換來的卻是長久的沉寂,就像一個沉重的大錘,狠狠地,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她的心髒。
就在韓冰兒以為他不予回應之時,重隱不屑地輕哼了一下,「說完了?」
「誒?」
下一刻,她的身子被強有力的一雙手臂撐起,眨眼間便月兌開了那方溫熱。
「你最好不要讓他落單,否則,就等著給他收尸吧。」
他點漆般的眼眸中流過一道一閃而過的冷光,卻似另含著旁的一些情愫,在她尚未看清之前,他轉過頭,狠狠抽了馬月復一鞭。
馬兒吃痛,朝前狂奔,漸漸追上與前頭馬車落下的一大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