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呼地吹過,卷起幾片花瓣,洋洋灑灑而去。
韓冰兒听得真切,頓時如遭雷擊般全身僵直,她勉力抬起手指著水冽,說出的話還帶著顫音︰「你你你……你說什麼?妻妾成群?你是有家室的人了?」
水冽大大方方地承認,末了還反問一句︰「這很奇怪麼?」停了片刻,他才如夢初醒地朝她點了點頭,揚眉笑著,「啊~我知道了……出雲是女子為尊的,男子只能嫁而不能娶。你大概是听我說了什麼妻妾之類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對吧?」
韓冰兒還未從震驚中恢復,耳畔的男聲猶如轟響,半模糊半清晰。她只七七八八地听了個大概,也不管個中內容,機械地摁了摁腦袋。
「不過,說實話,我也不想娶那麼多女子。」
「誒?」她詫異。
不是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麼。妻妾眾多他竟會不滿意?難不成還會有不愛溫柔鄉的男人?
「那都是手下人硬塞給我的。他們挑中了姿容不錯的,不由分說便綁了人家姑娘直接抬上我的床榻……既奪了她們的處子之身,自然就是我的人了,久而久之,便成了現在的局面。」
光這樣听著還真有些迫不得已,無可奈何啊……才怪好不好!韓冰兒心頭一簇火苗熊熊燒著,此時若是她面前有什麼物事攔著,下一刻定能目睹到她不管那是個什麼玩意都會忿然掀到一旁的彪悍姿態。
「你一定要惺惺作態地說一堆胡話來惡心我是不是?手下人硬塞給你的?」韓冰兒咬牙切齒地重復了一遍,「別人送上來的你就非要要啊?又不是被下了媚藥,又不是有人拿刀逼著你就範,你真不願意還能死了不成?看到姑娘們不著寸縷地躺在你床上你把持不住就直說,這種時候你還謙虛個什麼勁啊!」
應該是難得被人這麼劈頭蓋腦又不留情面地大聲訓斥了一通,水冽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漂亮的雙眸一個勁地眨動,美好到不真實的地步。
韓冰兒氣血上涌,面色紅得分外惹眼,嬌艷欲滴。她輕喘了口氣,怒目瞪著滿臉無辜的水冽。
雙方不相上下地對視著,一個正經,一個隨性,靜止成一幅明媚的畫卷。
「呃……冰兒,你這麼激動,是不是對我……」水冽趁著她不出聲的間隙,眸中透出狡黠,玩心大起地便開了口。
「少說兩句積點口德吧你!」韓冰兒決絕地掐滅了他調侃的苗頭,狠狠地撂下一句話。
水冽頓時像被打蔫了的茄子一般垂下了腦袋,他一片一片地拔掉柳枝上的柳葉,像是在發泄,極其委屈地輕聲憋出一句︰「可是,那種事,豈是說忍便能忍住的……」
韓冰兒應是瞬間聯想到了什麼,剛退下去的紅潮又猛烈地上涌,她覺得雙頰燙得厲害,急忙用冰涼的手背貼住降溫。她心想真不愧是水冽,還敢和她說此類,此類……生怕他直接扯出床幃秘事,韓冰兒別無他法,只能用笑容掩飾尷尬,含糊地應道︰「我懂……」
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她又迅速補上一句,「你別口無遮攔地連……連那種事都告訴我。」
「恩?冰兒是害羞了麼?」水冽覺得她的反應頗為有趣,沒臉沒皮地撞了撞她的肩膀,壓低嗓音湊到她耳邊說道,「這有什麼,男女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你遲早也是要經歷的,我可以先教教你啊……」
韓冰兒頓時意識到自己畫蛇添足的舉動有多愚蠢。讓他別不知分寸,他反倒還得寸進尺了!而且,他那種溫柔中還帶著喑啞的嗓音,像是磁石一般吸引著她的神經,簡直蠱惑人心到極點。她深切地體味到了自作孽不可活的悲情!
「你……你離我遠點!我才不要听……我還沒成親呢!」腦子里一團混亂,韓冰兒撿什麼說什麼,差點咬破自己的下嘴唇,逗得水冽呵呵直笑。
「說真的,冰兒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風光無限,將來應該會娶很多的美男子吧?」他停下笑,不再鬧她,轉了個真摯的表情問道。
「我只娶我喜歡的。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我不會委屈他們的。」她完全可以回避他這一問,但忽地想起花鏡夜和重隱,心下一陣柔情泛濫,不知不覺認真地答出了口。
「冰兒已經有心儀的人了麼?」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水冽看著她從未展現過的甜蜜的微笑,心髒像是被尖細的銀針狠狠扎了一下,劇烈地收縮成一團。手中的柳枝已斷成了兩截,他毫不留戀地將它隨手丟到了地上,眼睫輕輕垂下,斂住了那絲陰暗而又深沉的眸光。
韓冰兒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再笑不出來。她抱住手臂,警惕地四下觀望著,而後朝水冽投去了疑惑的一瞥,「怎麼了?」
她很肯定周圍除了他們倆沒有多余的人在,而剛才那股恐怖的煞氣,雖然極短,但她是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
那麼……這只能是水冽散發出來的,且不管他為何會這樣,她最奇怪的是,根本沒有一點武功的他,怎會有那般的壓迫力,這要是換成從前的她,怕是已受不住而昏迷不醒了。
「這應該我問你吧?」水冽露出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同樣疑惑地望著她,「怎麼忽然神神叨叨起來了?有哪里不對勁麼?」
「呃……沒事。」韓冰兒唯恐打草驚蛇,立刻釋然一笑道,「是我多心了。」
「我還以為真的是說曹操,曹操到呢。」水冽似是真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驚人的事,神態依舊自若,玩笑開夠了,他自己也覺得沒意思,索性點破,「其實剛剛我是說笑哪,青木寨的具體位置偏得很,兩位寨主在躲藏的期間基本上都不會隨便往外跑的,是那些人運氣不濟才會踫上他們……」
本以為听到這里韓冰兒定會發怒,會朝著自己又是一頓大罵,他還特意停了一停,抬起頭瞧了瞧她的表情,只不過預想之中的一切都未發生,他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對方正怔怔地望著自己的身後,眼楮睜得很大,從她的瞳仁中映出的驚恐猶如驚濤駭浪般強烈,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身子在顫動,像是隨時會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