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大,能將韓冰兒嚇成這般魂不附體的狼狽模樣的東西,也僅那麼一樣而已。
「冰兒,你在听嗎?」水冽展開五指在她眼前晃動了兩下,往前走了一步,「冰兒,冰兒?你怎麼了?」
對于他的靠近,韓冰兒本能地選擇了後退。
她沒法裝作沒看到,盤繞在水冽身後的那棵大樹上手臂般粗的青蛇的嘴還在不停地張大,尖銳的獠牙散發著森寒的白光,仿佛能看見里面那被包裹著的毒液黏稠滑動的痕跡,猩紅的蛇信瘋狂扭動著,發出的聲響直逼她此刻無比脆弱的耳膜。
突地,那青蛇于電光火石之間迅猛地往前一沖,大半截蛇身便掛在了水冽右肩的正上方,韓冰兒控制不住尖叫了一聲,下意識地想躲閃,只是身子已不听大腦所控,月兌力地往後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算水冽再遲鈍,在這種余光便能瞥見毒蛇的情況下,他總算是明白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那股腥味實在是離他太近,雖說那蛇傷不了他半分,但若是他有任何異動,韓冰兒的下場便會不堪設想。
水冽僵著笑,乖乖地維持著原先的姿勢,刻意壓低了聲音鎮定道,「冰兒,別怕。沒事的,沒事的……」
韓冰兒哪還有心力听他的安慰,苦于實在是沒法重新站起,她只得雙手撐地,顧不得身上結實的疼,拼了命地向後移動著。
「不要動,冰兒!」水冽急吼著,心切地扭過頭,正好撞見毒蛇已弓起上半身,做好了攻擊的架勢,「停下來!你會被咬的!」
話音才剛落,眼前一閃而過的蛇影直襲著韓冰兒的面門而去。顧不得再想其他,水冽一個箭步上前,輕巧地躍起,伸手一把扯過蛇尾,然後順著勢頭朝下,撲住了韓冰兒整個人,一下子給蓋了個嚴嚴實實。
身下是柔軟濕潤的泥土,韓冰兒一頭順滑的青絲猶如孔雀開屏般平鋪而散,她連動動手指也不敢,身上的重量給了她一種被呵護著的安全感,她生怕會被自己不小心的沖動而打碎。
臉頰上有些癢,同時她也聞到了一股很奇異的香味,緊接著又听到了水冽刻意放輕的聲音︰「冰兒,沒事了。乖,把眼楮睜開。」
她緩緩地撐開一道縫,水冽湊得極近的臉像是在散發著光芒一般,能夠清晰地看到那俊逸的輪廓,下顎處勾勒得極其完美,視線不受控制地完全打開,反倒一下子模糊了起來,重重疊疊的,恍惚到了不真實的程度。
「有沒有受傷?身上有哪里痛嗎?」水冽將垂到她臉上的發絲撥到一旁,扣至耳後。
韓冰兒回過神,凝眸望著他,搖了搖頭。
「那,那蛇……蛇呢?」
水冽沒答話,一邊從她身上離開,一邊扶著她坐起。「冰兒,你很怕蛇麼?」
事到如今,再隱瞞也沒有任何意義了,韓冰兒心有余悸地深吸了口氣,「是。」
水冽背對著她坐著,脊線筆直挺立,他的手埋在長勢並不高但卻十分濃密的青草里,不時地傳來窸窸窣窣的細碎響聲。
他感受著那條青蛇不停地扭動著身子想要掙月兌他的桎梏,他知它要逃,只是此刻蛇頭仍朝著韓冰兒所在的方向,若是他放手,受了驚嚇的毒蛇定會狠狠地咬她一口當做壓驚,那樣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我已經將它扔遠了。」他盡量多說話以轉移她的注意力,「謝天謝地,你沒被它咬傷。竹葉青蛇的毒蛇雖不致死,但也是相當棘手的……」
「什麼?你扔了它?那你呢,有被它咬到嗎?你剛剛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我了是不是?你發哪門子的瘋啊?不要命了嗎你!」韓冰兒情緒波動得厲害,幾乎無法自控。
而水冽回身平靜地望著她,任她宣泄任她鬧,手上則運勁一扭,強硬地將蛇頭扳向了另一方,在韓冰兒看不見的情況下,悄悄地,猛地撒了手。
青蛇月兌了困,吐著蛇信死命地迅速游走了,草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跡,一陣沙沙聲之後,恢復了原本的寧靜。
水冽這才將身子轉向韓冰兒,淡笑著溫言寬慰道︰「我沒事。它怕我,沒法傷我的。」
「怕你?」
他點點頭,挑起胸前掛著的墜子,陽光下閃著奇異的瑰麗光芒,連帶他手背上水藍色的菱形手鏈,一層層的光暈漾開,美得如夢似幻。
「它忌憚這個,所以不敢近我的身。」
「其實,我早想問你,這些形狀奇怪的項墜究竟是什麼?」她提心吊膽地等他的回應,生怕得到一個蟒蛇鱗片的可怕答案。
「恩…它們是我族特有的墜飾。本是長在絕壁上的岩石,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淬煉之後而成形,每一個族人都需佩戴。異族的尊蛇為聖是眾所周知的,正因畏懼,所以崇拜,多如牛毛的祭祀皆是與蛇有關。而這個……」他扯下一串擺在韓冰兒眼前,「能保護我們不被蛇類所襲。」
「原來如此。」韓冰兒盯著那還在微微晃動的墜飾,目光中充滿了膜拜。心想自己怎麼就那麼不識貨呢,真是白長了一雙眼!
就在她忘我地暗罵自己的時候,水冽站了起來,揩過紅衣上沾著的點點露珠。然後半蹲子,將韓冰兒打橫抱了起來。
/>身體忽然懸空的感覺讓她驚呼出聲,撲騰了兩下,「喂,喂!你干嘛?」
水冽朝前方揚了揚下巴,理所當然地回道,「你看這一身的泥,那邊有條小溪,過去洗洗。」
韓冰兒被濃烈的男性氣息包圍,耳邊是持續不斷的他那強有力的心跳,慌神急道,「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來!」
水冽從頭到腳地掃了她一眼,毫不掩飾地嘲笑道︰「得了吧你,明明嚇得腿都軟了,哪來的氣力走路?」
「你!」韓冰兒被戳中了痛處,臉發紅,卻還是嘴硬,「你管我!快點放我下來!」
「還鬧?」水冽收緊手臂,臉一沉,「信不信我讓你再摔一次!」
韓冰兒知他不是在說笑,立刻噤聲,乖乖地縮在了他的懷里。嬌弱溫軟,小模樣惹人憐愛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