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瑀彤如行尸走肉般被拖下樓,葉橋旦給了民宿的老板小費,請他們上樓清掃碎掉的玻璃杯,並暗中打了通只響一聲就掛斷的手機,是通知葛重九他們已經離開房間,無須再賣力演戲。
他拉著眼神如槁木灰暗的林瑀彤行走在沙灘上,此時下午三點不到,太陽仍毒辣的曬在頭頂,就連腳下的沙子都是滾燙的。
沙灘上的游客嘻笑奔鬧,滿是歡快的景象,就他們頂上,鳥雲一片。
經過一個沙灘排球場,穿著比基尼,熱力四射的女孩將沙灘排球高高舉起,用力打了過去,網子對面的男人迅速追了上去,瞪腳起跳,就是一個凌厲的殺球。
「小心!」有人大喊。
那顆殺球,筆直的朝他們射來。
葉橋旦連忙將還在恍神呆楞的女人一把拉過,閃躲排球。
細腕忽然被扯的林瑀彤腳步一個踉蹌,沙灘上的細沙卡住她的腳尖,她的人,就這樣跌入葉橋旦的懷里。
她不由得楞了楞,抬頭。
「不好意思。」穿著海灘褲的大男孩一臉歉意的笑著跑來。
「沒關系。」葉橋旦回以淡笑,彎腰撿起滾在他們腳前的排球,扔回給男孩。
「謝啦!」大男孩穩穩接著,小跑步回球場。
葉橋旦想起身時,發現那雙呆滯的眼楮已經清醒了,被太陽照映得呈咖啡色的圓圓瞳孔正隨著他的動作而走。
「應該沒打到你吧?」他問。
林瑀彤眨了下眼,秀眉蹙了起來,「我們怎麼會在這里?」這不是海邊?
難不成他們還會瞬間移動?
「我看你心情不好,帶你出來走走。」他含蓄的說。
「我哪心情不好了!」她一把甩掉他的手,「你以為我這樣就會受到打擊?我有那麼脆弱嗎?我告訴你,老娘是愈挫愈勇的,不過是上床的關系嘛,事業有成的男人難免會有幾個伴,我才不在乎,只要表哥的心里有我就好!」
林瑀彤攤著手,姿態夸張的左搖右擺,怎麼看,都是在逞強。
可惜他的心底根本沒有你。葉橋旦在心底暗道,雙眸直視自以為能說服得了人的林瑀彤,心頭感慨。
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得不到愛的女人。
葉橋旦那雙深遠如墨的黑眸盯視著她,薄唇不發一語,臉上未有任何表情,但林瑀彤卻莫名的感覺割不痛快,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在同情她。
她用力咬了咬牙,心想,他同樣不被葛重九所要,千防萬防就防不到一個曾郁喬,真正該被同情的人是他吧!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痛罵兩句還是不痛快,體內那份激憤的情緒催使著她找尋刺激的事物。
她左看右看,看到海面上有人在玩水上摩托車。
「陪我去玩水上摩托車!」她指著在水面暢快奔馳的車子,「還有什麼甜甜圈、香蕉船的,你一定知道哪里可以玩,走!」
「我得查查購票門市在哪。」他有些無奈的拿出手機上網。
「快點快點,我要玩!」
「好啦!」他邊往出口走,邊在手機上搜尋,「有點距離,得開車去。」
「那走啊,廢話什麼!」
她要玩,她要痛痛快快的玩,忘掉那對狗男女……人男狗女在房間內做的好事!
她要玩啦!
由于水上活動時間只到六點,故林瑀彤只玩到了水上摩托車跟甜甜圈兩項活動。
水上摩托車是教練載著玩,技巧高超的教練故意使出各式各樣的花招,被夾在教練與葉橋旦中間的林瑀彤雖然知道身後的男人絕不可能讓她掉下去,她還是嚇得尖叫不己,幾乎要喊穿葉橋旦的耳膜。
甜甜圈更不用說了,那是一個圈圈狀的小汽艇,只靠兩手緊握著手把,前方是教練開著快艇拖曳,那小小的圈圈在海面上狂飆,不停的旋轉旋轉再旋轉,林瑀彤不停的尖叫尖叫再尖叫,等快艇回到了岸邊,她不只腿軟,嗓子也啞了。
「我不行……我站不起來……」跪在沙灘上的她,差點就嘔吐了。
「喔……我的媽呀,太刺激了!」她向後跌坐在地上,「哈哈哈……好刺激……哈哈……哈哈哈……」她笑到眼淚都掉出來了。
她是真心笑到掉淚還是有其他的含意?葉橋旦不免臆測。
然再想想,他實在不需管這麼多。
她越是落魄、越是傷心、越是難過絕望,對他們越有利……
將一個女孩子的心徹底破壞粉碎,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他霍地甩頭,甩去莫大的罪惡戲,扶持的手伸向她。「起來吧。」
她坦率的握住,借力使力站起。
「水上活動真好玩!」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時,肚子忽然發出咕嚕一聲。
兩人對視一眼。
「你肚子餓……」
「帶我去吃飯!」葉橋旦話還沒說完,公主就下命令了。
不用她頤指氣使,他也會帶她去吃飯,不讓她餓肚子的。
他輕嘆口氣,真希望這讓他越厲掙扎、不適的「臥底行動」能快點結束。他不是當CIA的料啊……
回到民宿洗過澡換了衣服,來到墾丁大街時雖已過六點,日陽偏西,但天際仍亮,頂上的天空是淺淺的灰藍色,路上游客如織,大都是年輕面孔,青春洋溢。
這里既然是觀光區,東西自然不會比較便宜,林瑀彤可能平日在山上悶壞了,一路興奮的就像個小孩,看到烤就魚也要吃,看到肉包也要吃,大阪燒也要來一塊,左手隨時拿著一罐飲料,看到射氣球攤就要射個獎品回家,可惜她的技術太爛,得到的都是糖果之類的爛獎品,硬是叫葉橋旦出馬,幫她射個玩偶下來。
葉橋旦覺得自己就像公主身邊的隨從,使命必達。偶爾,他很壞心眼的想要提醒她——你是要來破壞你表哥感情的還是來玩的?
不過想想,何必找麻煩,萬一她叫他再爬陽台甚至破壞落地窗那還得了,更別說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還是別冒險的好。
走著逛著,旁邊的女孩忽然一扯他的手。
「他們——」縴指像發現新大陸指著前方,語氣激動,「他們在那里!」
葉橋旦定楮朝她所指方向一看,果然是葛重九與曾郁喬,貌似剛從一家泰式料理餐廳走出來。
「跟蹤他們。」說著,她微彎了背脊,好像這樣就可以隱藏在人群之中,不被發現。「你別站得那麼挺,等等被發現了!」
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高在人群中可是挺顯眼的,更別說他是熟面孔,很容易被表哥發現的!
他這輩子可從不彎腰駝背走路,葉橋旦斜睞她一眼,還是配合她松了肩膀跟脊椎。
林瑀彤一路尾隨,閃閃躲躲,葉橋旦控她不注意時通風報信,走在五公尺遠前的葛重九看了一下手機顯示,嘴角勾了勾。
當葛重九他們走進一家藝品店時,林瑀彤就像個賊般在外頭隔著櫥窗偷看,兩手圈在眼楮旁當望遠鏡,賊頭賊腦的讓一旁的葉橋旦心頭直想發笑。
她如果去當spy,絕對沒兩下就被抓了。
店內的曾郁喬站在鏡子前,拿了一個花布包背在肩上,看起來似乎挺喜歡的。
葛重九傾身對她說了句話,她一听就搖頭了。
葉橋旦猜葛重九八成是跟她說,若喜歡他就買了,而曾郁喬那個常過度小心翼翼,不想讓他破費的女人連忙拒絕他的好意。
他們的社長大人一听到她拒絕一定會不高興的。
對葛重九個性了如指掌的葉橋旦如此猜測。
果不其然,葛重九變臉了。
大街上人聲吵雜,櫥窗外的林瑀彤听不到里頭的對話,但她一看到葛重九露出不悅模樣,還罵了曾郁喬,她就開心。
「喂喂,她被罵了!」林瑀彤興奮的扯扯葉橋旦的T恤下褲,「表哥都不罵我的,他一定不喜歡她,把她當伴而已。」
不,你表哥不是不罵你,是因為他懶得花心神在你身上。葉橋旦在心中充滿同情的回應對她的表哥一點都不熟的可憐表妹。
最後,曾郁喬還是如葉橋旦所料,被「逼迫」帶走那個花布包了。
墾丁大街不短,長度約一公里,這樣走走逛逛吃吃喝喝加跟蹤,竟也就兩個小時過去了。
正當他們以為葛重九他們也差不多要回去時,他們忽然跟著一列排隊人潮轉進了一家音樂餐廳。
「他們要干嘛?」林瑀彤吃驚的問。
「看秀吧。」葉橋旦淡道。
他曉得這家可PUB主打鋼管、辣妹猛男還有反串秀,八點半開始,葛重九必定是帶曾郁喬去嘗鮮的。
听到葉橋旦的解釋,林瑀彤立刻拉著他也要一塊兒進去看。
然而沒想到今晚生意特好,輪到他們前面第五組的時候,竟然客滿了,得等有人出來才能再放人進去。
「你要等嗎?」葉橋旦問。
林瑀彤咬著拇指指甲猶豫。
「還是我在這里等,你自己去逛逛。」葉橋旦曉得她可是很討厭排隊的。
林瑀彤心想這一排不知要排多久,里頭的人至少會等到表演秀告一段落才有可能出來,而他們前面還有五組耶!
況且一個人逛街多無聊,她又不喜歡排隊。
「不了!」林瑀彤做下決定。「我走得腳也酸了,我們回民宿吧。」
回民宿之前,林瑀彤還買了東山鴨頭等零食飲料,邊看電視邊啃,耳朵邊注意隔壁房間的人回來沒。
「我們有沒有辦法潛入到他們房間去?」林瑀彤突發奇想。
「我剛去看過了,窗戶、門都鎖著。」他其實只是去陽台做個樣子而已。
「除了針孔攝影機,我還有準備竊听器。」林瑀彤放下手上的鴨翅,拭干淨雙手後,來到行李架上拉開行李拉煉,拿出一組器材來,「我有測試過,可以听得很清楚。我還準備了這個,」她拿出一個長耳環,「要放到表哥的行李袋去的,讓曾郁喬以為表哥另外還有女人。」
「我想你應該都沒機會用上!」準備得還真充足啊!
「是啊!」她咬牙切齒,「他們一直粘在一起,我又怕被認出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找個偵探來做比較保險?」
「嗯……後面再看看吧!」
「反正表哥也不是很喜歡她,搞不好沒幾天就會把她甩了!」想到剛才曾郁喬好幾次被表哥擺臉色,林瑀彤就忍不住竊笑,「表哥對她好凶,兩人一定很快就玩完了,我根本不用擔心!」
她哼著歌,像只雀躍的小鳥跳回沙發,繼續啃鴨翅看電視。
葉橋旦悲憐的看著不知是真樂觀還是假樂觀的林瑀彤,當下真有股沖動想將人直接抓回台北,別再陷入這場讓人窘迫的鬧劇了。
約略十點半的時候,隔壁的房間出現動靜了。
「他們回來了!」林瑀彤立刻要窩在筆電前根本沒開口說半句話的葉橋旦保持安靜。
林瑀彤又拿起玻璃杯貼在牆上竊听。
她買了一套竊听器,怎麼沒順便買個听筒之類的東西?葉橋旦覺得好笑。
用玻璃杯偷听,他就不信真的能听得比較清楚。
葛重九他們進房之後沒多久就打開了電視,電視聲音與他們的談話聲混雜在一起,林瑀彤听了老半天听不出個玩意來,火大的放下杯子啃她的鴨翅去。
約略十一點多的時候,林瑀彤覺得有些累了,故關了電視到浴室漱洗沐浴,葉橋旦見狀,也關了電腦拿了薄被躺在被林瑀彤佔據已久的沙發準備睡覺。
洗完澡的林瑀彤出來後,躺在床上才剛閉眼,就發現隔壁的電視聲音不見了,接著是輕聲的男女低語。
她迅速一骨碌爬起,又拿著玻璃杯貼在牆上偷听。
葉橋旦睜開一眼斜睞。
他相信,等會鄰房發出的聲音,不需要那只玻璃杯也會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沒多久,歡愛聲在今日第二度傳來,尤其因是深夜,甚是清楚。
雖然屋內昏暗,僅有外頭路燈的光線微弱的透過窗簾縫照入,葉橋旦自是看不清楚林瑀彤此刻的神色,但隨著鄰房的婬聲穢語越來越激烈,他相信林璃彤的臉色不會好看到哪去。
不過,他實在不太想听兩個他熟識的人的歡愛聲,就算知道葛重九是故意將音量放大還說了些才听得到的低俗台詞,他還是滿心不自在的將被子拉高蓋住頭臉。
過了一會,他感覺到有人走來他身邊,拉下他臉上的薄被。
「什麼事?」他佯裝被吵醒的睡眼蒙嚨。
「你有曾郁喬的手機號碼吧?」
「有啊。」她想干嘛?
「給我。」
「你要打電話給她?」在這個時候?
「對!」
她又想出什麼奇招了?
葉橋旦沒有再多說廢話,拿起放在茶幾旁的手機,搜尋出曾郁喬的手機號碼來。
林瑀彤記下號碼後,走來房間的空曠處,先將手機設定為不顯示來電,然後撥了電話過去。
鄰房隱約傳來手機鈴響。
這個時候,葉橋旦自然早已通風報信給葛重九,告知這通電話是林瑀彤打過去的。
鄰房,本來要阻止曾郁喬接電話的葛重九,一收到葉橋旦的通知後,答應正被壓在身下,衣服才剛月兌光的曾郁喬拿了手機過來。
曾郁喬才「喂」了聲,手機就被葛重九搶走了,而這方,不知道手機已經換人接听的林瑀彤一等曾郁喬招呼過,立刻捏著喉嚨,裝出老沉的聲音。
「郁喬,我是媽媽。」
雖然她有刻意壓噪,葉橋旦還是听到了。
他吃驚的瞪眼,忍不住豎耳傾听,想知道她打算干嘛。
這時,葛重九將手機貼上曾郁喬的耳,並以口型對一頭霧水的曾郁喬說,「你媽。」
曾郁喬一听是「媽媽」打來的電話,臉色瞬間大變,「媽,這麼晚打來有什麼事?」
她才問完,葛重九又把電話拿走了。
「我媽……」驚慌的小嘴被大手措住了。
「我听說你跟個男人去墾丁玩是不是?」林瑀彤頓了下,等待對方反應,但話機對面遲遲沒有聲音傳來,她猜曾郁喬八成處于驚慌狀態下,立刻又進擊,「你一個女孩還沒嫁人怎麼可以跟男人出去過夜?這若傳出去,你叫你媽我的臉往哪擺?我怎麼會生出這麼不知羞恥的女兒啊……」
葉橋旦必須用力捂住嘴才能預防笑聲溢出。
現在是在演哪一出?
連假冒媽媽這種劇碼她都想得出來,真是服了她了。
葛重九同樣扭曲著嘴角在偷笑。
他的好表妹啊,這種老阿嬤才會說的陳腐台詞,她怎麼有辦法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如此理所當然?
「我警告你啊,你可別跟男人亂來,萬一被吃干抹淨了,人家不負責任,你要怎麼辦?男人可不會珍惜一個還沒結婚就把身體給了的女人……」
「伯母。」葛重九忽然出聲,將還想長篇大論的林瑀彤嚇得差點手機掉地。「你放心,我會負起責任娶你女兒的。夜已深,伯母請早日安歇,改日我會再登門拜訪。」
听到葛重九的「表白」,林瑀彤整個人如石化般呆楞當場,久久回不過神來;他說,他會娶她。
他說,他會負起責任。
他們……會結婚……
他們……會結婚"
她的後腦勺仿佛被誰狠狠敲了一記,整個人無力的跪坐在地,掌心中的手機也滾落在一旁。
葉橋旦未听到葛重九跟林瑀彤說了什麼,不過林瑀彤仿佛失去一切希望的呆坐,他猜測葛重九應該說了什麼關鍵的話語,讓她斷了念頭。
他按捺想上前安慰她的沖動,強迫自己躺在沙發上不要動,就怕這一安慰,萬一讓她會錯意,或有了再接再厲的念頭,那可就不好了。
就此斷念別再痴心妄想了吧。他真誠的希望。
過了不知多久,幾乎是他快睡著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人輕輕觸踫了他的手臂。
這除了林瑀彤以外還會有誰。
當他猶豫著要不要再假裝睡醒的張眼時,坐在沙發旁,兩手並放在他上臂側的女孩以必須要凝神方能听清楚的音量自言自語起來。
「表哥說要娶她。」
原來是因為葛重九發表了結婚宣言,才讓林瑀彤如此失魂落魄啊!
「表哥真是沒眼光,那女人有什麼好的啊!長得也普普通通,身材也普普通通,才能也普普通通,什麼都普普通通,到底是哪一點吸引到表哥?還是她給表哥下了蠱?」她越說越激動,「都是你不好,沒有把表哥顧好,現在人被搶走了吧,不管是你還是我都得不到了啦,人家要結婚了,都是你的錯!都是你不好!你無能,你沒用!」
看在她「失戀」的份上,葉橋旦深吸口氣,繼續假裝睡覺不去理會她的無理妒罵。
「你防我防那麼緊,為什麼就沒有防到曾郁喬?就因為她太普通所以你輕敵了對不對?」
曾郁喬從來都不是他的情敵啊,大小姐!
「但你不是號稱表哥肚子里的蛔蟲?難道你沒有發現到表哥喜歡她,趕快及早發現及早治療嗎?」
你表哥喜歡曾郁喬可不是種病啊!
「還是你以為曾都喬不足為懼,也以為表哥只是把她當伴?」
他從來沒這麼想過。
「如果今天我是表哥的秘書,我一定守得滴水不攝,絕不讓外面的女人有一絲機會,你實在是太失職了!」
失職?他又不是她聘請的門房!
「怎麼辦?我們都失戀了呀!當我們組成打擊情敵同志聯盟的時候,人家都已經準備要結婚了,這下我們怎麼辦啊?」
什麼打擊情敵同志聯盟,完全只是她一頭熱而已!
他真實的身分是個——臥底。
他希望她罵一罵發泄完就可以趕快去睡覺,把對她表哥的感情徹底收回,然後天下太平。
于是他忍耐著讓她將怒氣不斷的發泄在他身上,不做任何反擊。
「我知道你醒著,你不要裝睡了!」她搖了搖他,「你的男人被搶走了,豬頭!」
正當他忍無可忍,想開口叫她閉嘴,身邊女人忽然一個抽噎,讓他全身僵硬了。
「你一定也很想哭,對吧?我們兩個,不管是誰,都不能跟他結婚,不能替他生兒育女,可是曾郁喬可以,他們能受到眾人的祝福步入結婚禮堂,不像我們兩個,什麼都不能做!」她用力抹掉頰上的淚,「你不能哭,我幫你哭,這沒什麼好丟臉的,反正我們都一樣……都一樣不被他愛……」
她躺在手臂上,像怕被鄰房听到哭聲,發現她就在隔壁似的默默掉眼淚,偶爾幾聲抽鼻子的聲音,讓葉橋旦僵直著身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過就是個深陷愛情的傻姑娘。
他暗里輕嘆。
她千方百計想引起表哥的注意,三不五時就跟著他轉,粘著他、為難他、耍任性,都只是想要他回頭看一眼。
但他的心,就是永遠不會在她身上。
過了不知多久,趴在他身側的女孩似乎睡著了,他張眼就著自窗簾細縫穿透的路燈光線仔細觀察,確定她的確哭累睡著了,悄悄起身,將人抱起,放到床上。
粉頰上的淚痕猶濕,眉宇間的皺裙仿佛就打算堆迭至天荒地老。
他瞧著瞧著,心口驀地緊繃了。
「傻瓜。」他低聲輕嘆。「真是傻呀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