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樓
殷昱已經一連很多天留宿謫仙樓了,今天批完奏折,他又來了這里。
林妙音知道,自打她被他接入後宮以來,為了保護毫無背景的她,殷昱很少會連著幾天留在這里,一向雨露均沾。而這幾日,卻一反常態。女子心里也在模索著一個答案。
「皇上,您在看什麼看了這麼久?」
女人走近窗前,靠近男人身邊。
「朕在看窗外的繡球。」
「那株繡球花?」林妙音眼里有點不解,「臣妾一直以為,皇上是不喜歡這種艷麗的花朵的。」
伸手牽著女子的手,男人眼里的繡球濃縮的像一顆星。
「團團錦簇的外表的確過于艷麗,有意思的是,它的艷麗也來自于一朵朵普通的小花,若不是它們上下一心的聚在一起,又怎能艷麗的無法讓人逼視。」
「皇上似乎話中有話。」
林妙音一雙清澈的眼楮望著他,男人心里泛起一陣漣漪。
今日望著這團繡球,殷昱心中總浮現出溫冉冉的影子。明明心中守著一分柔弱與孤獨,卻偏偏把全身的鋒芒凝聚成鎧甲。
為什麼,她就不願意,在溫家與他的天平上,稍稍向他靠一些呢?
「妙音,朕……一直想讓皇後作為朕的翅翼,成為朕的力量,幫朕奪得這個天下。可是,朕卻不知道,該如何征服這個女人,上一役,朕一敗涂地。」
林妙音低下頭,一絲疑惑,一絲暗殤。
「皇上為什麼決定……是皇後娘娘呢?」
「心計,膽識,若為溫家男兒,朕必要誅之。如果她肯順從朕,她和朕可以成為很好的搭檔。」
話雖然說完了,可殷昱總覺得有些東西還沒表達出來,而有些東西又表達不切。
「皇上如果只想利用皇後娘娘的話,那娘娘豈不是很可憐,臣妾認為,不管是多麼強勢,多麼聰明的女人,只要她是女人,就離不開感情,怎會如皇上所言,對感情沒有要求呢?」
「是嗎?」
所以……
所以,他對她的懷柔計還不夠多,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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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
太陽開始沉到山頂了,離約定的酉時三刻更近了一分。
**今飛身越過一道宮牆,在寬闊的御花園里尋找著女子的身影。
他是真的很想看她跳飛天舞啊。
早在宴請那日他就對那支舞萌生興趣,對溫冉冉本人更是不在話下。
在他眼里,政治和女人一向是分開看待的,地位同等,就像左手和右手。
溫冉冉這個人,恭順里透著孤傲,孤傲里又有著柔情。宴請的第一次踫面,她端莊地坐在台上,節目取悅不了她,卻依然不失威儀的望著台下。他佯醉地要她一舞,她竟敢好好地把腳給崴了,他不是傻子,怎會瞧不這其間的端倪?第二次見,就有些落魄了,但落魄的不是她,而是他,女人雖是一瘸一拐,但絲毫不輸架勢,耍了他一筆賺足了噱頭又威脅他伸手要那解蠱秘方。
哎呀,真是堪比豺狼虎豹的女人啊!
男人的身影飛速的在御花園里搜尋著。
終于,在一棵樹下的石桌旁找到了那個豺狼女,此刻,她正坐在凳子上好不悠閑。溫冉冉看見了**今向她走過來,也沒站起身,依舊保持著原樣。
這個時間果然都沒人了,溫冉冉環視一周後站起身
「誒?皇後娘娘,您是來給本小王跳舞的嗎,怎麼不見娘娘穿那件異域舞服呢?」
那麼迥異的舞服,誰會穿那個出來啊。
「誰說本宮今日要跳敦煌飛天舞的?」女子反問。
男人大驚,眼楮也瞪圓了,「什麼?皇後娘娘說什麼,小王我好像听錯了,娘娘不是說好要跳舞的嗎?可別傷小王的心啊!」
「誰又說本宮今日不跳舞了?」
**今杵在那里,不大明白。
「皇後娘娘,您到底是什麼意思嘛,小王我一片赤誠之心,今日更是月兌光了衣裳以真性情相待。」
又是真性情,她今天是不是也該月兌光了衣裳啊?
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把油紙傘,女人月兌了厚重的外罩衫,露出白黃相間的齊胸襦裙。
「王爺,本宮特意準備了另一支舞蹈,友情提示,您是第一個觀看者。」
「哈哈哈,小王是何其有幸!」
傘一撐開,女子口中飄出哼唱之聲。
輕墊腳尖,身子就如同裊裊霧氣一般婀娜起來。
哼唱的曲調是明快的,與飛天舞的氣勢磅礡不同,這只歌像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在雨後初晴的下午結伴游玩。
女子手中的傘時而開時而闔︰開的時候,那俏麗的臉龐半遮在圖影朦朧的傘後,水亮的眼楮一個抬眸,就立即閃了回去,只留給男子一瞬間的觸動驚艷;闔的時候,那傘也似乎變得柔軟無骨,貼著女人玲瓏的身軀與之一同搖曳。
男人鳳眼微眯,目光漸漸游離,意識所及之處盡是女子匿于傘後的靈動,柔到極致的婀娜,和飄然如仙的衣袂。仿佛她的一個旋身,連襦裙上的花瓣兒都會飄下。
夕陽下了山頭,一曲歌舞也終了。一邊平復著呼吸,一邊套上外罩。溫冉冉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人後才坐下歇息。
「一舞傾城,如此說來,也不為過。」
「王爺過獎了,其實這舞本宮也就發揮九成而已。」
「這是何故?」
「看舞的人不對。」女子淡淡的說,「舞蹈這東西,本就是跳給最特別的人看。」
「唉呀呀,看來小王我真是暴殄天物了呢!」
「也沒有,到目前為止,本宮也僅僅能跳出九成。」
一陣奇異的寂靜,兩人心事各異。片刻後,**今先開了口。
「敢問皇後娘娘,這支舞和這個曲兒又是什麼名字,如果沒有名字,要不要小王我代為取之,作為第一個觀舞的有幸人士。」
女子的目光在**今臉上有著短暫的停留,隨後也游戲問道︰
「王爺的一個問題換本宮的一個問題可好?如果可以,這是我們的第二次交易。」
「什麼問題?說說看?」**今似乎很有興趣。
「本宮想知道,王爺之前的那出戲是演給誰看的?」
「唉呀,皇後娘娘可狡猾的緊啊,用這麼個問題跟小王交換,小王回答了可就虧了呢!」**今眉目盛滿了笑意,這笑意一直蔓延到嘴角。
「那,本宮就換種方式,王爺只管回答是或不是,怎麼樣?」
「這個听起來還不錯,娘娘請說。」
「他與鎮守幽楚邊關的統帥有關聯?」
「呃,差不多吧。」
「希望他助你奪嫡?」
「唉,皇後娘娘真是令小王很挫敗啊。」男人面露不甘。
她不過是隨便說說自己的猜測罷了,根本不會指望這毒蛇真的透露什麼。
如今,他這般連連點頭,倒是真真可疑了,
難到想把事情攪得更亂?
這個**今,什麼時候是真性情,什麼時候又是一條滑溜溜的毒蛇呢?
天已黑,女子欲離去。
「您還沒告訴我曲子的名字呢,本小王可是傻等半天了。」
雖是在抱怨,男人臉上依舊春風如許。
「這個曲子的確已經有名字了,王爺有興趣的話就記好了。」
「娘娘請講。」
「臨安初雨。」
溫冉冉說完就未再停留。御花園里又恢復了屬于夜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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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遠處的涼亭里,從黑暗的影子中緩緩地走出一個人。
那人望著女子離開的方向,眼楮里交織著復雜的神色,女子的一支舞令他驚艷,令他迷茫,也令他憂恨。再轉向**今的目光里,便是完全的捕獵者的神情。
殷昱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今日偶然一覽御花園,竟然會遇上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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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的作者後台終于弄好了,5555,淚奔,更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