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溫家的關系又險惡了一分。
該如何向皇上解釋呢?
眉頭罩上了淡淡的陰影,像是化不開的朱砂,她的世界已是銀裝素裹,這雙繼續溫暖的目光又該放到哪里呢?她和殷昱之間沒有了信任,也就喪失了所有溝通的前提。「叩叩叩!」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溫冉冉以為是碧茵。
「進來!」
來人一落屋,腳下沉穩利落,不似二八少女的柔弱。
警覺中,女子尚未來得及看清對方,那人卻先道︰
「皇後娘娘的房間倒是沒有本王想的華麗啊,不過,別具一番雅致。」
「王爺?」女子下意識地理了理襦裙,「您總是這樣突然-拜訪-,令本宮措手不及啊。」
男人今天手中多了把扇子,把玩著的同時,大喇喇的坐在溫冉冉對面,顧自斟了一杯清茶,驀然間多了許多書卷氣,就像個茶樓公子。
「很多事情若是事先有了安排,就少了很多趣味,本王一向喜歡驚喜,皇後娘娘不喜歡嗎?」
「嗯,一個-驚-字足矣。」
美目蔓延到門口,狀似無意地審查了一下周圍。
還好,無人看見。
古時的武功真是利弊參半啊,若叫好人學了去,可以除強扶弱;若叫這壞人學了去,一天到晚的把別人家當後院一般亂闖,那她日後睡覺豈不是要門鎖一雙了!
「王爺不知後宮妃嬪的寢宮,除了皇上,外人是不可以隨便闖入的?」
**今鳳眼勾起,打開折扇,在屋里頭煞有其事地扇了起來。
「外人?小王我可不是皇後娘娘口里的外人,不信娘娘想想,我們之間的事情有哪一件可向外人道?所以……」男人眉毛一挑,「小王不是皇後娘娘的外人,皇後娘娘應該是小王的內人!」
目光凜冽一掃,帶著女人的寒氣漫上男人的身體。
「-內人-這個詞在我大周的意思可能與幽楚不同,不能亂用。」
「哈哈哈,那小王剛剛冒犯了娘娘,還請娘娘恕小王無知之過。」
女子听了之後心里直是嘔得慌,用區區的「無知」就推月兌的一干二淨,真是越發令人不爽。
「不知靖賢王今日找本宮有何要事?」
**今站起來走到溫冉冉身邊,還不忘扇幾下手里的折扇。
「小王我在商京也待了小半個月了,後天就要正式啟程回幽楚了,可眼下還有一件憾事……」
話語一頓,男人兩眼不規矩地瞟向女子。
溫冉冉佯裝後知後覺反應遲鈍,故意撂下男人的話柄。她要是接上了話,多半會粘一身麻煩上身。
這個男人可不是人,而是幽楚的特產︰毒蛇。
**今見溫冉冉也學會裝傻了,多情的眉眼更是笑開了花。
「幾日來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陪小王我好好地游歷一下繁華的商京,要是直到離去之日都沒實現的話,小王是要抱憾終身的。」
抱憾終身啊……溫冉冉笑了笑。
關她何事嘛。
「本王覺得,皇後娘娘是個能陪著本王游山玩歷的好伙伴、好搭檔!所以今日特來邀請皇後娘娘出宮一游。」
真是沒事兒躺著也挨槍子兒!
「怎麼說本宮也是當朝皇後,怎能隨便出宮呢?再言,本宮的身子最是怕冷,沒有屋里的暖爐烘著,本宮也不愛去外面。」
這可是實話,中了寒鳩毒的人喜溫怕冷,更何況,此毒她一中就是兩年。
「娘娘一向灑月兌,小王相信身份地位什麼的自然困不住皇後娘娘,若是怕冷,可先到本王府上取個貂裘披著……雖然剛入冬,穿貂裘著實怪異了點。」
「本宮……」
「皇後娘娘別再推月兌了,難得還要小王教您及時行樂的道理不成?」
女人不願意,干脆轉身窩上了床。
「本宮今日沒有游山玩水的心情,王爺還是趁早另找他人吧,以免耽誤了時間。」
**今也不氣餒,照實說,他也知道自己請的是哪尊佛,是難是易他能不清楚?但既然來了,就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皇後娘娘要不要再和小王我做個交易?」
不要!溫冉冉在心里拒絕。
「皇後娘娘若是陪著小王出去玩上一天,小王就告訴娘娘一個天大的秘密。」
天大的秘密?她怎麼不知道他還有這麼八卦的癖好。
溫冉冉心里雖是這樣想,可也多少起了好奇心。
「這個秘密是關于溫家和皇上的,皇後娘娘不感興趣嗎?」
男人盯著女子臉上淺淺的變化,耐心地等著女子的答案。
片刻過後,溫冉冉猶豫地看著**今的眼楮。
「本宮……還是不想去。」
當然不能去了,在殷昱對溫家正敏感的時刻,她是不可能再去節外生枝的。就憑她二人的身份,靠近一分就多了一分危險,跟他游山玩水,那玩的可不是山水,而是命!
男人黑如深潭的眼眸里泛起一波水紋。
這個女人果然沒有她的外表看起來那般好說話。有的人瞧上第一眼,給人的印象就是強硬的;有的人則是柔弱恭謙,如果一定要**今打個比喻的話,溫冉冉就像他最愛揉撫的青絲發,繾綣綿長,比不得人身體最堅硬的牙齒,然而再過百年,皮膚骨骼都化為灰燼的時候,唯有那青絲還是過去的綿長。
「唉,皇後娘娘還真是固執啊!」
**今將扇子插//進衣領里,側首輕笑,眼角彎彎,就像水里的游魚,尤帶一絲痞氣。
伸手彈了彈長袖,一只手臂背到身後,連帶著袍子像海浪一樣層層浮動,胸口一挺,恍若駕鶴而來的星君,桀驁耀眼地令人無法抗拒。
「可是小王也天生固執的緊,要不要比一比,我們之中,誰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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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朗,好風光,周圍的叫賣綿延悠長
溫冉冉終究被男人「請」出了鳳寧宮。
要動手就早點動手,何必嗦嗦地套近乎?
女子站在男人身邊,雙臂環胸,冷著一張臉似要結了霜。
「哎呀,皇……冉冉啊,你看皇宮外面風景這邊獨好,你不吃虧呀,干嘛總是板著臉,這讓小王……我覺得很愧疚。」
「是嗎,內疚的話就扛著這個吧。」
說完,女子甩給他一個包袱,里面是她在宮里穿的襦裙。被他用蠻力拐出來已經是沒辦法的事了,索性一出來就找個地方換了身粗布短衣,整的一派小廝模樣。
「唉,我還想跟你扮一次露水鴛鴦,誰知你這麼不厚道,一出宮就穿成這樣!」
阿彌陀佛,淡定淡定。
同時,她也想起了一句現代社會的至理名言,用來形容**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人至賤則無敵。溫冉冉不是沒在商京玩過,小時候她也是常常偷跑出來到集市上、到湖邊兒跟曾經的發小兒一起貪享時光。時至兩年,她在宮牆圍成的皇宮里面步步為營,幾近忘記宮牆之外還有一個如此自在的世界。
「怎樣?終于開心啦?」**今笑著說。
「在怎麼說也是王……您的一番-苦心-,我哪能那麼不識趣兒?」
**今一個閃身兒來到女子身前,星眸轉了轉,又開始打起了注意。
「冉冉,你看好不容易出了皇宮,別因為稱呼而討了個不自在,我這麼識趣兒的叫你冉冉,你也該聰明的叫我南今,或者你們女孩子喜歡叫什麼今今,小今啊,都可以。」
「嗯,你說的有道理,我應該想個合適的名字來稱呼你。」
女子也跟著「恍然大悟」,**今更是開心。
「來,叫聲南今哥哥听听,我好給妹妹買胭脂!哈哈哈!」
溫冉冉神情里閃過一絲厭鄙,隨即又染上一抹喜色。既然**今這般會裝傻充愣掩人耳目,滑得就像條蛇一樣,何不……
「我想好了,日後沒有外人在,我就叫你小青,怎麼樣?」
小青即是青蛇。
「小青?!哈哈哈,原來我在冉冉眼里竟是這般秀氣!」
「那就是同意了,小青?」溫冉冉說著話,嘴角也是掩不住的笑。
「別急啊,總得先告訴我理由啊!」
「這個嘛,下次見面再說吧!」
她怎麼會說呢?小青可是她現代童年的美好回憶啊!
可惜她不是那白娘子,治不了這個老謀又狡猾的小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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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一路的爭爭吵吵中上了一座橋,天寒地凍,風已經吹不動整個水面了。女人停靠在一邊,安靜地望著這灘湖水,似乎在拾起零落的回憶。
這個湖畔承載了她第二次童年的美好回憶,她在這里跟小男孩兒們抓過魚,摔過跟頭,和小女孩兒們跳過房子,撲過蝴蝶。最寶貴的,是在這里認識了一個重要的玩伴兒,她的名字亦和她人一樣令她印象深刻︰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雲想容。
兩年的時光,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又會不會記得溫冉冉這個名字。此方且感傷,彼岸卻漸漸熱鬧起來。
女子被一陣鶯歌燕聲生生地喚了回來,四處掃量才發現,橋的那頭不就是松都坊嗎?然而此時此刻,那里卻堪稱奇異︰兩層樓台上站滿了紅巾翠袖,艷麗的一片赫然點燃了整個嚴冬。
再細細看去,女子心下了然。噙著一抹詭異的笑容轉頭看向身邊的男子。
**今更是令人稱奇,在冷風的吹拂下還主動扇起了扇子,一舉一笑間滿是風度翩翩。
溫冉冉忍不住打趣兒道︰「倚身橋欄處,舉樓紅袖傾。」
還說沒好好逛過商京,這滿樓的姑娘又是跟誰招的手兒?
「誒?冉冉是說的我嗎?」
「不是小青,還有誰有這麼大本事,在家不出門就讓坊里的姑娘如此記掛?」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美名遠揚!」
「……」
女人聳了聳肩放棄了這個話題,反正不管說什麼,男人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一副多情模樣,可是反過來看,多情不亦是無情麼?
對誰都這般微笑,
對誰都可以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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