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若是經歷過很多事,總有一天會發現所有的一切已成為過去;一個人若是得到過許多東西,時間長了也不過是一場空。也有這樣一種人,他們窮盡畢生也沒有等到想要的,一直在理想與現實之間翻騰掙扎。可是有一點,到了夜深人靜只有他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無論是哪種人,嘴里的寂寞都是一樣的滋味。
只有真正懂得孤獨的人,才能站在孤獨之上不被其壓倒。而這段過程,可以是一輩子,可以是幾十年,可以是幾個月、幾天、甚至是一個夜晚。
早晨碧茵走進屋里的時候,溫冉冉已經衣冠整整地坐在桌前,畫面仿佛都是靜態的,女人美麗的像樽雕像,陽光尚是晶瑩地灑進屋子里,點點流動好似銀河。溫冉冉就沐浴在這銀河里,白玉般的肌膚親吻著每一縷光亮,卻依舊泛著玉石獨有的寒氣。
一夜之間,她好像懂得了什麼是寂寞。其實寂寞本來是一種享受,只不過人們總喜歡在寂寞之時想些不該想的東西,壞了享受的興致。
「碧茵,把桌子收拾一下,然後打些熱水來,本宮尚未洗漱。」
碧茵疑惑地看著溫冉冉,明明穿的這麼整齊怎麼會沒洗漱呢?目光移上女人略顯蒼白的臉頰,少女心里「咯 」一跳,皇後娘娘……不會就這樣坐了一夜吧!
「本宮的臉上有什麼東西麼?」
溫冉冉聲音響起,碧茵急忙賠罪︰「是奴婢失神了,請皇後娘娘恕罪。」
少女說完立刻起身干起了活兒,背後,溫冉冉的目光卻沒有移開。
「碧茵,你好像一直很怕本宮,本宮長的就這麼凶神惡煞嗎?」
「不不不……」碧茵急急地晃著兩只小手,面色頗是為難,「奴婢尊敬您,是因為您是皇後娘娘,是奴婢在主子。」
「那如果本宮不是皇後,不是你的主子,而是一個普通人,你是不是就不怕本宮了?」
她這個問題問的很白痴,哪還用得著碧茵回答。溫冉冉笑了笑,卻是涼涼的。
「快點干完了打水去,本宮著急漱洗。」
「是。」
碧茵緊緊抓住這來之不易的解月兌機會,端著大盤子小碗兒就走了出去。
明明還是個小孩子啊,一點兒都不懂得掩飾。不過總這麼怕她可如何是好?時間長了,連溫冉冉也覺得自己面相恐怖了。算了,她一日月兌不掉這皇後的身份,就要一日帶著這可憎的面具嚇跑身邊的每個人,這是無法改變的,多麼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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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外面有個自稱小蓮子的小太監想求見娘娘一面,您打算如何,要奴婢轟走他嗎?」
洗漱完沒多久,溫冉冉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熱茶,就听見碧茵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蓮子?這不是皇宮里溫家的眼線之一麼?女人眉頭皺了又平,不會是又出什麼事兒了吧。
「叫他進來,本宮在前廳見他。」
目送少女出了門,溫冉冉也起了身向前廳走去。會不會是殷昱終于對溫家動手了?經過前前後後這麼事,他也沒有理由再等下去,可就是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手段,處理不好哪怕是稍有不當,兩方就極有可能兵戎相見。
路上,溫冉冉只覺的眼里澀澀的,不知是沒睡好還是被風兒吹的。伸手揉了揉,卻揉出了殷昱身著青衫的背影。他昨晚是刻意來麻痹她的麼?他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今日動手了呢?討厭,是誰在她的眼角上撒鹽,害得她這麼難受。
從後堂穿進前廳,小蓮子已經在等在那里。
「奴才小蓮子叩見皇後娘娘。」
「免禮,起來說話。」
溫冉冉坐在椅子上,單手扶桌,神情溫婉。
「碧茵,去門口守著,沒有本宮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是。」
少女听話的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小蓮子,這里就本宮和你兩個人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是,娘娘。」
小太監面容清瘦,一直佝僂著腰兒,眼楮卻是閃亮閃亮的,一看就天生的機靈。
「皇上今兒個一早兒就秘密宣了兩個人進了御書房,好半天才見兩人出來。」
「哦?你可知那二人是誰?」
「統帥凌遲葉和統帥凌建平。」
凌遲葉和凌建平?這不都是凌九庭的兒子?凌建平鎮守周楚邊關,平時鮮少回京,這一回來就被單獨召見,並且一召見就是兄弟倆人,殷昱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那……你可知皇上與兩位統帥所談何事?」
「這……請娘娘恕奴才無能。」
「不,這件事你辦的很及時,已經很好了,本宮父親那里知道這個消息了麼?」
「奴才已經派人通知了,這會兒想必已經傳達到了。」
溫冉冉點點頭,從袖里掏出兩張銀票遞了過去,「小蓮子,這些你先拿著。」
「不不,奴才已經領了溫大人的恩惠。」
將銀票塞進小太監手中,溫冉冉拍了拍他的肩頭,微笑著說︰「這是本宮單獨賞你的,與溫家無關,你盡管拿著,以後還有很多地方還要靠公公幫忙。」
唉,她送個錢還送的人家一臉糾結,她多不好意思呀。
「碧茵,送小蓮子公公回去。」
小太監目光搖擺了片刻,終究是行了一禮跟從少女離開了前廳。
錢是個好東西,少了嘗不出滋味,多了就燒手了。
皇上召見凌九庭的兩個兒子到底用意是何?難道殷昱要下手的對象不是溫家而是凌家?
「碧茵,隨本宮到御花園走走吧。」
老在這里想也想不出門道,不如去探探本尊興許還有點希望。只是……溫冉冉心頭縮了縮,她還真不想見殷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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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這個地方我們來了兩次了。」碧茵小心翼翼地提醒。
「嗯,這里風景很好,你不覺得麼?」
「……嗯,奴婢愚鈍。」
溫冉冉怎會不知她已經繞著御花園的長廊走了兩圈了。望著不遠處的御書房,溫冉冉的腳始終沒有向前突破一步。她才不是因為膽怯啊不好意思什麼的,而是始終沒想好一個引子,這個話題太過敏感,稍稍處理不當就可能會把矛頭引向溫家。況且殷昱沒事兒也沒想別的,淨一天到晚一門兒心思的打溫家的主意,她也不好往槍口上送啊。
「哎呦,這不是皇後娘娘麼?臣妾給娘娘請安了。」
這聲音……溫冉冉緩緩轉過頭去,見到女人的一剎那頭就開始痛了起來。古人所言冤家路窄果然貼切。
「是靜妃娘娘啊,快快請起。」
王漣晶本就帶著幾分傲氣,這胸脯一挺,傲氣就變成了傲慢。
大,夠大,放到現代怎麼也是個D杯,想起了**今那句「有容女乃大」,溫冉冉頓時一陣蔑視,她的「容」不見得比王漣晶小,怎麼那里就沒有王漣晶大呢?
「皇後娘娘今日怎麼會出來逛御花園,臣妾平時可是很少見到娘娘啊。」
「本宮怕冷,冬天的確不愛出來,不過今日太陽正好,覺得出來散散步也不錯。」
王漣晶也像模像樣地跟著附和了兩句,隨後向身後的人招了招手。
「臣妾最近養了個寵兒,是臣妾的哥哥怕臣妾在宮里帶著寂寞特意送來的。」
說著從下人手里接過一只哈巴狗,長長毛兒,自來卷兒的那一種。王漣晶甚是憐愛地模了模,笑道︰「皇上看了都說可愛呢,皇後要不要也看看?」
「不了,本宮就這麼瞧著就好。」
狗兒是挺可愛,就是爪子沒洗,貿然抱著別髒了她的衣服。
「是嗎,那可惜了,那就讓這寵兒下來好好跑跑吧。」
女人彎下腰放下了哈巴狗兒,臉上仍帶著之前的笑容。
而溫冉冉卻笑不起來了,那只狗一落地就跟瘋了一樣對她又吠又咬。溫冉冉步步後退,那狗兒就上前緊逼,撕扯之中,她的裙裾已經被咬的不成樣子。而對面的靜妃卻無動于衷。
「誰過來把這畜生抱走!」
溫冉冉喝到,她還真沒料到王漣晶竟然這麼大膽,招數也這麼下三濫。要是這狗真的咬傷了她,對靜妃自己又有什麼好處?
王漣晶站在那里置若罔聞,甚至毫不掩飾臉上的得意之色。她就是看不慣溫冉冉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憑什麼她就是皇後,憑什麼她就要矮她一頭!
此時此刻,在一旁干著急的碧茵也顧不上危不危險,禮不禮數,跑到溫冉冉之前上去就對那畜生的肚子踹了一腳,那小東西連飛幾米遠。
孰料此方安靜,彼方大怒,王漣晶並作幾步上來「啪」「啪」兩聲就給了碧茵兩記耳光,少女兩頰立刻腫了起來。
「大膽奴才,本宮的東西你也敢動!信不信本宮也踹飛你!」
說完,王漣晶抬腳就準備往碧茵肚子上踹,這時,溫冉冉擋在了少女面前。
「靜妃跟個下人那麼認真干什麼,氣壞身子就不值得了,你看本宮的襦裙也被畜生啃得不像樣了,可是本宮就沒打算跟畜生計較。」
張口閉口都是畜生,王漣晶的臉色更加難看,溫冉冉卻莞爾一笑。說的就是你,不用再懷疑。
「這景兒本宮也看夠了,碧茵,我們回去吧。」
身子一轉,把背影留給了正在氣頭上的女人,溫冉冉搖曳著身姿,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走出園子幾十米,溫冉冉才轉過身把碧茵拉到跟前兒。
「你後悔麼?」
少女搖搖頭,憨憨一笑︰「只要皇後娘娘沒事兒,奴婢就高興了,反正這臉頰沒幾天就會好,挨了就挨了。」
溫冉冉柔了目光,有一串兒清泉在心頭汩汩涌出。
「回去到本宮那兒拿些好藥擦擦,女孩子愛美,早好一天是一天。」
「謝娘娘。」
碧茵感激地鞠了一躬。可是少女沒有看見溫冉冉隱藏在溫柔下的一絲犀利。
今天的戲,遠遠沒結束。
------題外話------
斬欲︰「殷昱,給長老拉拉票,長老給你振振夫綱,讓冉冉從此听你的!」
男人斂目一笑,眼中焦距玩轉︰「朕想要的,從來都是親自征服!況且,是朕的女人。」
……
斬欲︰「欠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