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絮漫飄,夏花絢爛,就像愛看熱鬧的商京人一樣。鳳輦已經離了宮門幾里遠了,兩旁的人群還是不見少,她這個皇後不過是出宮而已,又不是改嫁,大家這般用這般炙熱的眼神看著她,她還真是熱的不行!
微微掀開身側的薄紗簾,女人的姣容似一陣香氣溢了出來,又像一朵開在暗處的幽芳,陽光的長練只能挽上女人的一角,在半明半暗的窗口處,在喧囂與寧靜的界限上,溫冉冉感受著吹來的幾許流風,雖是夾雜著幾分燥熱,但在綿綿夏意的伏天里仍是分外清涼。
就在掀開的這個小口處,溫冉冉看見了一個舌忝著乳冰的小娃兒,巧的是這孩子也發現了簾子後的溫冉冉。女人偷偷跟小孩兒眨了下眼楮,飄下一抹微笑便闔上了簾子。
「娘啊,我好像看見皇後娘娘的樣子了。」
「啊?哈哈——」
周圍的人听到,只當是童言無忌,皇後的尊榮哪里是普通百姓可以覬覦的?
「真的!她還向我眨眼楮了!」
孩子有些著急,手上的乳冰已經開始見化,捏在手里有些黏。身旁的婦人蹲,抽出一塊汗巾幫孩子擦拭,順帶刮了一下孩子的鼻梁兒。
「娘知道了,必祈看見了,走,我們回去講給你爹听。」
溫冉冉模模糊糊的听了幾句,舒心一笑。哎呀,也不知道兮水現在在宮里干什麼,會不會想她。
浩湯一隊繼續往前走著,差不多又行了幾里地,離開商京都有一段距離了,這人才散了開來。
溫冉冉這時步出了鳳輦,抬轎的力士乍見皇後出來心里不免有些驚詫,沒等他們開口,溫冉冉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畫笑的眉眼向遠處飄去。
不久之後,隱約能看見前方有株迎客松,這松樹的半個根系蔓延到道路的邊緣,據說很久以前,這棵樹就存在了。但是溫冉冉想看的並不是這棵樹,而是,樹下的人。
祁連笙身著群青色的長衫立在樹下,由于夏天的燥熱,男人將頭發全數束起罩以簡單的額冠,這與他平視一貫維持的公子樣子有些不同,隱隱的多了許多一個世子該有的貴族模樣。男人遠遠望著大隊的人馬向自己這里靠近,祁連笙就這麼靜靜的等著,也許是靠近松柏的緣故,他身上也多了幾分松風的味道,暢意在山水,瀟灑在江湖。身旁,是男人牽來的一匹棗紅色的馬,然而……這馬上坐的卻是別人。
「老表啊,別老這麼站著,累不累啊,你看他們到這兒還得有一會兒呢!來來,這不有塊石頭嗎,別浪費了!」
「……老表?」祁連笙對這個新稱呼有些感冒。
「啊嗯,哈哈哈,」秦三變俯身拍了一下祁連笙的肩膀,「-老表-是我們家鄉對好兄弟的一種稱謂,咱們就要去錦都治水了,也算是另一種微服私訪,咱們總不能在老百姓面前擺架子吧!所以啊,兄弟我稱你為-老表-很有必要吧?」
「……」
秦三變這張嘴啊,有時候比藏書閣還有有「內涵」,南來北往、三教九流,保不齊什麼時候蹦出什麼話來,讓人無法預料,有時候也讓人有些頭疼。比如現在的祁連笙。
「秦大人可以姓名直呼,無需這般費心。」
「你看你啊老表,怎麼還秦大人秦大人的,要不叫我三變也行啊!」
直到這時,祁連笙才有些後悔今天早晨的決定。就在清晨離開翰林院的時候,一只不認識的的鳥飛過頭頂,他就遇上了秦三變,其實秦三變也是被選去錦都的人之一,本來秦三變是要跟從正式的人馬離開的,然而一听說祁連笙要獨自另尋他路,秦三變的「兄弟情義」便高漲起來,說是怕祁連笙路上孤單,死活地跟了上來。現在想想,祁連笙似乎終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早晨的那只鳥兒應該就是烏鴉。
時光流轉,溫冉冉的輦車已經近在眼前,秦三變下了馬,祁連笙隨後牽了馬韁便向溫冉冉走了過去。
終于過來了。
溫冉冉看著祁連笙一人一馬向她走來,這光景讓她有些熟悉。剛才的一路她盯著他的身影看了半晌,當真是望眼欲穿啊。這幾年她和他亦甚少相見,但並不代表她不想他,如果說上天還眷顧著她什麼,那麼就是祁連笙了,他對她而言僅剩不多的溫暖的存在。
「微臣拜見皇後娘娘。」
祁連笙和秦三變一同鞠躬行禮。
「都平身吧。」
溫冉冉先對上了祁連笙的眼楮,在短暫的接觸後男人首先錯開了目光。哎呀,溫冉冉在暗地里攥起了眉頭,這塊木頭不是又跟她玩生分吧,真是「兩天不打,上房揭瓦」。反觀旁邊的另一個人可是一點兒都不受規矩的束縛,張著那雙**兒郎當的眼楮就直直地看著溫冉冉。
這人當真是有些與眾不同。
「這位大人是…。?」
「啊嗯,微臣秦三變是也。」
「哦嗯,原來是秦大人。」
溫冉冉壓枝一笑,鬼才秦三變果然就是你,原來天才和瘋子果然是一線之間,呵呵。
「秦大人到後面挑匹馬吧,我們也好盡快啟程。」
「是,娘娘。」
秦三變轉身看向祁連笙,張口又要叫「老表」,可想了想眼下的環境,于是改口叫了「祁大人」,兩人並肩走到了隊伍的後面。
木頭和鬼才?
溫冉冉笑了笑再度鑽回了鳳輦。大灰狼和小綿羊,黃鼠狼和小母雞,呵呵,這樣的組合當真是很有意思。
一程路之後,眾人終于抵達了第一處驛站。
溫冉冉下了鳳輦轉身便向下人做了些吩咐,然後才到屋子里休息。
雖然鳳輦坐起來很舒服,抬腳力士的速度也不慢,還能遮擋太陽,但是論腳程還是比不過單純的騎馬,也可以避免了過分招搖。剛才她就已經吩咐好了。
端杯茶,溫冉冉喝了口水,滋潤了下嗓子,這時,碧茵慌里慌張地跑了過來,偷偷地在溫冉冉耳邊嘀咕了什麼。
「什麼?」
溫冉冉立刻放下杯子,朝門口囤放行李的馬車走去,猛的掀開簾子,溫冉冉眼里的驚異轉存了片刻便被壓了下去,取之而代的是無可奈何,還有一點點的……欣喜。
「兮水,你渴不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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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一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