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妃沒事了?!」
「回皇上,千真萬確,奴才也問了那侍女好多遍,那侍女說是幸得皇後娘娘無私相救,嫻妃娘娘才能月兌離險境啊!」曾荃兒回話道。
殷昱趕忙抽身飛離房門,曾荃兒被落在後面望塵莫及,等著曾荃兒一跌一撞地奔出門口,往西頭看看,通往謫仙樓的宮道上空無一人,曾荃兒心下納悶兒,隨即試探著往東面看看,這一瞧,果然瞅見了皇上的影子!誒?奇怪了,嫻妃娘娘大病初愈,皇上怎麼不去謫仙樓而往鳳寧宮的方向跑?這,這該怎麼跟嫻妃娘娘交代呢?
殷昱快步在寬袤的宮道上,身後掀起了疊影之浪,隨著男人在風中穿梭,一時之間,路人也分不清楚哪個是真人,哪個是幻影。
這個女人怎麼就不听話呢?!殷昱心間星火燎原,焦急的黑煙汩汩竄出,緊卡在喉嚨里,嗆得男人呼不得氣來!听到妙音轉危為安的一瞬,他心中的那塊巨石的確是落下了,可是馬上另一塊大石又在彼端懸起,足足讓他血液逆流!
明明說過的,不要她的犧牲,為什麼她還要這麼做?!還是……信不過他?
心上一揪,一簇血浪拍打在心髒上,重重的撞擊之下,血花在身體里飛濺。
冉冉啊……
一路無歇,來到鳳寧宮門口,殷昱閃身闖了進去。穿過花園,然而屋子里沒有人。
伸手揪住一個侍女,「皇後呢?!」
「皇後娘娘在瀲清池。」
瀲清池?天色尚早,冉冉怎麼會去瀲清池?
產生的疑問和男人腳下的速率一樣迅速,穿過幾個走廊和一處花園,遠遠地,男人就看見重重輕紗後面的那個模糊的影子。
溫冉冉已經從瀲清池里淨身出來了,然而月復上的疼痛讓她難以直腰兒,勉強走了幾步但覺氣息不暢,只能伏在柱子旁靜置幾許。
到底還要撐多久啊?!消散不去的疼痛一點點地磨蝕著女人的耐心和毅力。當初她雖計劃的好好的,可還是漏算了這一步,早知道這麼疼,她就另想對策了!真是……女人何苦難為女人,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哎呦。
緊著牙關,抽了一口氣,剛剛洗的澡兒,背後又滲出一層細汗。溫冉冉極力調節著呼吸,無神的雙眼瞅著地面兒,朦朧之中,好像看到了一雙靴子,那衣襟也是她熟悉的。
女人無力一笑,掩藏在低頭的溫柔里。殷昱,還是來了。
看到溫冉冉的第一眼,殷昱的眼楮就被刺得生疼。那麼蒼白的她……仿佛又要消失……
不!
殷昱一個箭步越到女人身邊,伸手攬上女人的腰,用他寬闊胸膛將女人囚禁,讓她的靈魂無法逃離。
「朕不是說過,不要這樣做麼?」
看著女人失力的側顏,男人心上又是一揪,心里某處又是一軟。皓齒里關卡著無數話語,然而出口時確是最簡單的兩個字︰
「疼麼?」
「……還好。」溫冉冉半天擠出兩個字兒,便無心應對男人。
「把太醫叫來吧,這樣下去……」
「不,不用了。」溫冉冉道,「撐一會兒就沒事兒,臣妾……也是看過醫書的……」
話說完,女人的中心有些不穩,發軟的雙腳漸漸向男人傾斜。
咽下喉間的苦澀,殷昱只能撐開臂膀,為女人撐起一座結實的堡壘。
溫冉冉一心只在月復中的疼痛上,就在殷昱進來的那時起,這疼痛便有些不對勁兒,明顯游移到了下月復,墜得她直不起腰兒……
其實,若不是這樣的疼,她還打算告訴殷昱,她的身體還沒有到不能受孕這麼糟糕的地步,是不影響造小人兒的…。她也很想要個屬于自己的小人兒……
然而此時,女人明顯感覺腿間有液體在向下流淌,愣滯之余,女人馬上瞪大雙眼,急急地向後移開……
血!是血!
這不尋常的疼痛果然是……
溫冉冉忽然坍塌了中心,瞬間癱軟在地上,盯著那團血,女人的臉上空洞、蒼白。
「冉冉?」
殷昱急忙單膝撐地,俯身來到女人旁邊,些許的疑惑在看到那團血之後,亦是心驚肉跳,而片刻,男人敏感地察覺到,事情遠遠比糟糕來的更糟糕!
「是我…。害了孩子……是我,害了孩子……」
女人口中喃喃低語,眼簾久撐不落,而那雙瞳卻是水潤漣漣,因為那里氤氳著淚水。
真的是這樣!
殷昱只覺的有團火在月復中燃燒,燃盡了所有的氣體,讓他的胸腔憋悶的難受。這個孩子,果真是在雲化那晚……
忍著心頭的抽搐,女人臉上靜謐的悲鳴更讓他全身的每一處發膚都感受著悲傷的洗禮。
「冉冉……」
男人跪在地上,從後面抱住女子,緊緊地,緊緊地,生怕她會像雲霧一樣散開。
「是我殺了孩子……是我……嗚嗚……嗚嗚……」
末尾的幾個字揉進女人的哭泣聲里,隨著淚水,化為嘴邊的苦澀。
「別哭……冉冉,別哭……」
雙臂鎖著女人的腰際,男人將頭埋在女人的頸間,貼在她耳旁用世間最近的距離訴說著最悲痛的話語。
「一切都會好的,都會好的,我殷昱發誓,一定找遍天下名醫……我們,會再有孩子的…。」
「嗚嗚嗚……」
女人的抽泣低聲且長,卻是又濃又急,逼上心頭。
「別哭啊,冉冉……。你的身邊……還有我,還有我。」
殷昱將淚水溯徑逆流,話里的繾綣、懷中的繾綣,他統統送給這個女子,送給這個讓他刻骨銘心的女子。
一顆心果然無法裝載兩個人,若是為此而迷失,終要辜負彼之深情……
而此時的他卻是別無選擇,因為心的方向正迎著懷里的女子,與她同悲,為她傷痛。
溫冉冉仰起頭,一闔眼,兩串淚珠從眼角滾落。迎著光的兩道淚痕在她臉上撕開了兩道裂縫,悲傷地猙獰著。
「昱……我是不是很可惡?……我又該怎樣恕罪?」
綿長的氣息打在女人頸間,男人抖了抖長睫,遮住了眼里的光輝。
「這個世界就是修羅場,他與之無緣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然而……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我們的孩子也一定這樣想。」
眉黛承載著一席悲傷,沉重地讓女人無法挑動,當眼角里流完最後一滴眼淚,溫冉冉轉過身,沒進了男人懷里,良久不肯出來。
殷昱任由女人抱著自己,他的雙臂亦環上她的後背。
不知過了多久,那細細微微的聲音才貼著他的胸膛傳來……
「我若背負著罪孽,趕赴十八層地獄,你會陪我嗎?」
短暫的安靜,卻融化在男人淺淡的微笑里,
「你知道的,我的罪孽不比你少,所以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若是下了十八層地獄,你會陪我嗎?」
懷里依稀傳來一聲淺笑,听起來是那麼的不真實。
答案到底是什麼?
會?
還是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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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長老盡量在壓縮悲傷的橋段了,不是有意虐……都是大綱要求的…。阿彌陀佛,上帝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