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京的冬景還算美麗,很少下雪,一個月里攏共不過三回,而今天,漫天的白雪飛花在半空中盤旋,映襯著晶瑩剔透的天空,總是讓人感覺是……玄女的眼淚。不過商京的百姓可不管這些,逢是落了雪都是值得慶賀的事。
屋外的長廊上,溫冉冉靠在一張架起的躺椅上,睜著眼楮盯著渺遠的高空,身上原本披著一件白毛毯,只是不知何時從身上滑了下去。
盯著一個地方看久了總覺得眩暈,半片雲彩擋著後面的那片高光,那白雲的邊緣也泛起了金色,女人總覺得在那團雲朵里藏著個小孩,因為那里綿綿軟軟的,若能在上面睡上一會兒,應該是非常舒服……
她的孩子是不是正在那片雲里酣睡?
如果是的話,他何時會醒過來?……不,還是算了吧,能永遠舒舒服服地做著美夢,總比看到這個丑陋的世界要好……
雖然她,很想他。
碧茵從角落里經過的時候,遠遠地看見地上掉落的毯子。少女嘆了口氣,走了過去。她不知為何,這兩日的娘娘總愛發呆,常常盯著一個地方就是一上午。
然而沒走幾步,少女的肩頭就被人按住,未及回頭,後面的影子便輕輕地探了出來,朝著躺椅上女人就走了過去。
皇上……又來了。
在溫冉冉盯著那團雲出神的時候,只覺得身上一沉,有東西擋住了沁骨的寒風,低眼掃過去,原來是那條毯子。
料想是碧茵來到了自己身邊,溫冉冉劃開一抹淡笑,像泛起的水紋。
「你走路越來越沒有聲音了啊,碧茵。」
女人的問話,回答她的卻是一雙落在肩頭的手。這雙手堅力而溫暖,指肚上的觸感傳來著熟悉的味道。
「今天下雪了,朕沒有讓宮人們清掃,鋪在地上雪白的一片也是很好看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冉冉。」
笑容攀著那花蕊,女人的臉上悅容初綻,「啊嗯,真是個醉人的想法,不過冉冉還是不去了吧,說不定現實的景象還沒有冉冉腦海中的美麗。」
男人的右手從女人的肩頭向脖頸靠攏,繼而伸出拇指撫模著女人的臉頰。
「也好,就是不知朕能否走進冉冉的腦海,又能否目睹那絕塵的美景。」
「呵呵,」女人的笑聲溢出來,「若是皇上不介意,就讓冉冉說給您听。」
「啊恩,榮幸之至。」
男人的微笑隨著落雪飄上水面,溶了進去。彎子,殷昱的耳朵湊近了女子丹紅的秀口。
「您看那道雲,」溫冉冉伸出了手臂,修長的之間止于夢中的雲彩。
「冉冉告訴您一個秘密,那朵雲里,藏著一個小孩兒……」
……
風過無聲,落雪留痕,紅梅白雪之下,是屬于兩個人的秘密世界,如同徐徐展開的畫卷,畫卷里,有著淺笑訴說的女子,和躬身傾听的男子,偶爾會有淡淡的笑聲傳來,那些笑聲如數被落雪偷听,然後融化在天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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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林嫻妃的轉危為安,宮里的笑語漸漸多了起來,當失心蠱的風波逐漸被人們遺忘,當各處宮牆上的紅綢燈籠慢慢多了起來,年慶的歡喜才正式走進偌大的後宮,很多人都希望能借著這份紅火一掃之前的肅殺,希望它能是一個新的開始。
這幾日,溫冉冉亦有很多瑣事要忙,然而女人卻無法專注精力,因為她身子的奇妙變化,應該說是好事。
自打入宮之時服下了寒鳩毒以後,每逢冬天她總是怕冷的,身子很少能有熱的時候,然而就是最近幾天,溫冉冉竟頻頻感知熱的跡象,手腳四肢也不似之前的冰涼。就像是……一個正常人。
「娘娘,劉太醫來了!」碧茵從門口跑了進來。
「請他進來。」
片刻後,跟隨在少女身後,年邁的老者走進了屋子里,在溫冉冉面前躬身一拜。
「老臣拜見皇後娘娘。」
「快快免禮。」
溫冉冉走上前扶起劉太醫,以眼神支走了少女。
「本宮請太醫前來無什麼要事,就是想讓太醫號號脈,替本宮探探身子。」
女人說的隨意,漫步到門前伸手扣上了門。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伸出了手臂。
劉太醫點點頭,坐到了溫冉冉對面,拇指號上女人的脈搏,臉上就不動了。
然而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劉太醫臉上的驚異是愈來愈明顯。
「回娘娘,」劉太醫站了起來,「恭喜皇後娘娘,不知娘娘用了什麼仙方妙藥,體內的寒氣消了大半,真是太奇妙了!」
「呵呵,是麼。」溫冉冉笑了笑,閃過一絲異樣。
「既然太醫這麼說,本宮就放心了,一直以來這都是本宮的一塊心病,既然能日漸好轉,那實屬上天所賜。」
劉太醫聞言,只是躬身不語。活了這麼多年了,他豈听不出皇後娘娘的話外之音,娘娘既然不想說,他又何必多問?
「既然這樣,老臣就給娘娘開些補身的方子,助娘娘早日驅盡體內的殘余寒氣。」
「那甚好。」
溫冉冉客氣地笑了笑,目光轉而投向老人看不見的地方。
若是她料得不錯,那寒鳩毒多半是已經解了,好事啊!不過奇妙的就是,她什麼都沒有做,這寒鳩毒怎麼就解了呢?
很自然的,女人想起了不久前在流月那里喝下的藥汁。若是真有什麼名堂,那麼**分是出在這里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問題就太蹊蹺了。流月的方子只是一團混亂的湊在一起的藥物,而她為了避過不孕的風險,特意選了些反性的藥材加以中和。兩方藥材湊在一起才促成了她喝下的藥汁,那麼……
這到底是人為還是湊巧?!
溫冉冉的眼里有細流嬋娟,波光閃閃。
如果是人為的話,那麼很明顯,流月是在助她……可以流月之力為什麼知道這寒鳩毒的解藥配方,為什麼要以這種隱晦的方式幫助她,又為什麼要留在林妙音身邊?
啊,真是越來越模糊,越來越不懂……
然而,心頭的某一點卻是緩緩升溫,暖洋洋的。
流月,想容……
是誰的痛最深,是誰的苦最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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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長老出去會了個老朋友,玩過頭了,漏了一更,呵呵各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