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獵風聲,皇旗招展,羽林軍一襲 亮的銀色盔甲守衛在四周。永順帝坐在正中,雖是著了輕便的騎馬裝,卻並沒有心思下場狩獵,只是和藹地看著他的兒子們在場中躍躍欲試。
我今日著了一件緋色的窄袖短衣,很是輕便,看著這清朗天氣,心境不由開闊了許多,心中已經耐不住想要試試滄瀾霄為我挑選的那匹溫順母馬。
「婉鳶。」我聞得上座有喚聲,見是孝嫻後,趕忙低眉順眼過去,福身道︰「臣女參見皇後娘娘。」
孝嫻後起先一怔,恍惚打量了我兩眼後,勉強笑道︰「當年我便也是這番模樣,可惜在這宮中許多年,蒼老得連騎馬都不行了。」那笑容哀戚,這是我第一次從這個精明強悍的女人身上看到毫不掩飾的脆弱。
「娘娘年華正盛,何來蒼老之說?」我低眉恭敬道,暗暗期盼孝嫻後快些放過我,眼神不由瞟向滄瀾霄那里。滄瀾霄本在談笑,接受到我的求救信號後,告辭一番,大步走來。
孝嫻後清明我的小動作,笑得有些無奈,頭次顯得和藹,「我知你為著那天在惱我,可如若你連那種場面都應對不了,又何談今後?」
我又是低了低頭,連連稱是,見我如此,孝嫻後也有些意興闌珊,淡淡將我揮退。我甫一得到解放,就跳月兌著像滄瀾霄跑去。
「母後可為難你了?」滄瀾霄皺眉注意著我的表情,溫柔地給我理著散發。
「沒有。」我低頭盯著腳尖,有點不好意思,「我只是不喜歡與孝嫻後處一處。」
本以為滄瀾霄會責怪我或是訓導我,不想他只是淡淡一笑︰「母後的性子我是知道,要你適應著實為難。現今我們有自己的府邸,日後有我們自己的宮殿,又不在一處,不妨事的。」
我怔怔看著滄瀾霄,好半天才回味過來他話里的意思,這,這滄瀾霄是孝嫻後親生的麼?怎的娶了媳婦忘了娘?他不會是過繼的吧?我不由狐疑地打量著他,對比著他們之間容貌的相似度。
滄瀾霄瞧著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拍了拍我的頭,「都想些什麼呢?你我之間,若是有諸多麻煩,豈不勞神費心?」
這男人,真是的,平時臭屁的要死,一到關鍵時刻,卻是這般貼心。「你馬上準備獵些什麼?不見得便一直趴在馬背上吧?」滄瀾霄壞笑道,著人牽來了我的馬匹。
那白色母馬不似滄瀾霄的飛踏那般高大,要低矮一些,也合得我的身量。我不太識馬,只看得出它的毛色極好。便哼了哼,就不去理會滄瀾霄言語上的挑釁。
「今日你便跟著我!」我居高臨下,用手中馬鞭指了指滄瀾霄,頗有幾分頤指氣使的快感。
「今日有頭籌,我可不能讓那離淵的小子奪了,你就隨意走走,可好?」說話間,滄瀾霄已跨上了他的高頭大馬,英姿颯爽地望著我。他本是半散的頭發扎成一束,用白玉簪子固住,束袖上裝穿在他身上更顯得肩寬腰細,身材頎長。他緊緊握住韁繩,白淨的手指充滿了力量。我略低了頭,不再打量他,低聲應了。
滄瀾霄策馬過來,本想戲弄于我,我卻猛一抬頭,叮囑道︰「記得把那頭籌送與我。」
滄瀾霄臉色一跨,嘀咕著︰「知道了,少不了你的。」說完,便策馬而去。
我一個人又是百無聊賴,便控制著馬速緩緩前行,打算獵個一兩只兔子沖沖台面就行。
「婉鳶!」身後傳來叫喚聲,我不由策馬回望,卻是小六子。嘟嘟的臉,殷紅的唇,趕著馬兒向我走來。水汪汪的桃花眼沖我眨巴眨巴,笑道︰「你等等我呀!」
「你怎麼不一同去狩獵?」我奇道,連帶著我這個家室的滄瀾霄都趕兒巴巴地跑去了,小六子怎的意興闌珊。
滄瀾尋悶悶地揮了揮馬鞭,嚷嚷著,「有什麼可去的,每次的頭籌還不都是二哥、三哥和四哥,我去了也沒多大意趣,平白丟人!」四哥?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滄瀾梓楓?溫潤如玉,世間君子?難不成比莫憂更加像謫仙人?我有心想一看,奈何他似乎沒有回天都來著。
「你呢?怎的沒有伴著三哥?」小六子與我並肩而騎,去了方才的郁悶,眉眼彎彎地看著我。
「我手不能提籃,肩不能挑擔,跟著他們湊熱鬧干嘛?」說完我自己也是一陣郁悶。耳听得一聲響亮地呼哨,一嬌俏女子跨坐在胭脂馬上,馬奔走如電,女子張弓搭箭,「嗖」的一聲直中一匹梅花小鹿,贏得了滿場的喝彩聲。
「遲廷尉的女兒果然不同凡響,不知三哥有沒有後悔拒婚。」喃喃似是自語,見我面色不善,他才吐了吐舌頭,「婉鳶,她可一點沒你漂亮,你不要在意。」
「哼,我自是不會在意。當眾求婚!」我雖是這般說,可想想遲柳妍的行為雖然大膽,可這種勇氣卻是令人佩服的,而且她自身亦是多才多藝,似乎沒什麼可以詬病的,便只得再哼一聲作罷。
不知為何,我胯下的馬匹突然躁動起來,打了個重重的響鼻,便撒蹄狂奔起來。我驚叫出聲,滄瀾尋本是想拉著我的,奈何等他反映過來,那馬已跑開一段。
「拉緊韁繩!拉緊!」滄瀾尋叫道,一邊驅馬靠近我。
「我拉
不住啊!」我叫道。韁繩勒在我的手心中,劇烈的摩擦讓我疼痛不已,本是緊緊攥住韁繩的雙手不由松開。我只得低伏著身子,緊緊抱住馬脖子,雙手插在馬鬃中。而這一系列動作使得馬匹更加狂暴,幾次跳躍差點將我摔下馬背。周圍傳來驚叫聲,我伏在馬背上,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整個人被巨大的恐懼包圍著,這麼一摔下去,可是不死也得掉層皮的事情吶!
那馬已經陷入癲狂,不管不顧地橫沖直撞,四周的人紛紛散避。那馬也不知怎的,直直沖向本在談笑的滄瀾霄和遲柳妍。我本是驚叫著叫他們退避的,不過看見遲柳妍花容失色倚向滄瀾霄,不由咬了咬牙,心想還不若撞死這對奸夫婬婦。
滄瀾霄顯然是不知道我在想什麼的,緊張地注視著我,尋思著出手把我攔截下。可是那馬匹雖然癲狂,卻狡詐得不讓滄瀾霄靠近。滄瀾霄著急萬分,緊緊盯著我,在遲柳妍靠近之時,毫不猶豫地驅馬上前,想要憑己身擋下馬來。
我心驚膽顫地看著滄瀾霄靠近,想要讓他不要涉險,卻在巨大的恐懼面前開不了口,內心反而隱隱期盼著滄瀾霄來救我。
「鳶兒,別怕!抓緊!」滄瀾霄吼道。飛身跳下馬背,在我近旁,卻是上不了前。那馬顯然明了了滄瀾霄的意圖,前蹄一跨竟是從滄瀾霄頭頂越過,我不由又是驚叫。滄瀾霄咒罵著,飛奔前去,手中寒光一閃,劍鋒過處,生生將那馬匹的兩條前腿一並砍下。
那馬本在奔跑,奈何沒了前腿,當下朝地上滾去,此番驚變,我駭得松開了手,人也隨著慣性拋了出去。滄瀾霄舍了寶劍,沖過來將我一把抱住,我們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四周的人本是在一旁驚恐非常地看著,卻不敢近前,現下看到有驚無險,才齊齊歡呼。
我窩在滄瀾霄懷中,久久不能平復心跳,手指不由抓著他的前襟,發出低低的嗚咽。滄瀾霄拍撫著我的後背,低聲哄著我。直到見著驚動了永順帝,才將我攙扶起來,摟抱在懷中。
「霄兒,婉鳶,你們無事否?」永順帝面露關切,望向我們,身後的孝嫻後和一眾妃嬪亦是如此,只是不知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婉鳶有恙,恕不得禮數周全。」我盡量控制著聲音的顫抖,慢慢壓下那種在生死邊緣的恐懼。
「無妨。」永順帝擺了擺手,而後頗有驚疑,「霄兒,你……」
滄瀾霄緊緊摟著我的腰,手上因為握力過猛而泛白,青筋暴起,面色陰沉得可怕,他沉聲道︰「兒臣要徹查此事!」那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怒氣,眼神陰鷙,冷冷向眾人一一掃過,眾人不由噤若寒蟬。
「三哥哥,我沒有護好未來嫂嫂,理當受罰。」滄瀾尋低著頭,眼中有晶瑩閃動,雙手絞著。
「與你無關!」滄瀾霄冷冷道,與永順帝告辭後,帶著我離開。他的目光有意瞟了瞟婉昭、滄瀾銳和路嫣華,後者淡然自若,他不禁皺了眉頭。而後一個眼神瞟向莫憂,莫憂卻是低垂著眼眸,淡然清靜,只是我知道,那睫毛掩蓋下,卻是一片殺機。今日滄瀾迦不曾來,也免去他為我擔心,只是自從那日過後,他卻一直未曾出現,抱病在府,著實讓人擔憂。
我與滄瀾霄回到太子府,一路都疲憊地倚著馬車,滄瀾霄緊緊摟著我,抿著唇角不發一言。永順帝著了太醫來替我診治,開了兩副安神的藥方,其言並無大礙。倒是滄瀾霄的後背磨破了一大片,在他飛身撲下我之時,都是以己身為墊,托著我不讓我受到傷害。我滿心感動地幫他換了兩次藥,才去了些他眼中的陰霾。
而那馬匹查證之後發現其中有使其癲狂的藥物,跟現代一些興奮劑有些類似,這邊被稱之石灰散。滄瀾霄震怒,加派人手查明此事。從太子府入手,嚴查飼養馬匹的奴僕,一時之間,太子府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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