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似光逝,時間如流水,不覺間五年過走了。
凌心波,有家不知歸,流浪,流浪,在野外流浪著,成了一個小野人,在金陵街頭上,四出要飯。
凌心波,每當走到官宦人家門口,那些烏衣子弟,圍將上去,就是一頓毒打,打得直到爬癱不動才止手。
凌心波,飽受著別人的白眼,吃盡人間之苦,深感世態炎涼,也許,老天要磨其志,將降大任于斯也!
一次,凌心波,又來到秦淮河畔,他走入「水上世界」,進去要飯度日瀘。
秦淮河知府,有個兒子,叫作烏桂子,亦有十二、三歲年紀,他是烏步三的兒子,領著一班紈子弟,有七、八個人,正圍坐在靠窗一張桌子上,大吃大喝起來。
烏桂子見著,凌心波走進船艙里來,他大聲尖叫著︰「少爺一見到,你這個討飯坯,就打惡心倒胃口,食欲皆無,小野人,還不滾出去。」
凌心波,出口回道︰「小野人,這是咋的啦?慣你的甚麼事,不乞求施舍,就是討飯,也饒開三丈遠。喵」
凌心波,離開紈子弟一桌,往另一桌走去。
「小野人,你老腔的嗎!又皮肉發癢了,兄弟們,給撓撓癢,看他還嘴老不。」烏桂子,惡狠狠地發話道。
富家子弟,以往把這個小野人,當作一塊軟的芋頭,捏來搓去,要圓就圓,要扁就扁。
「嘩!」這些紈子弟,離開桌前,又沖將上去,圍住凌心波,就要出手打他。
「兄弟們,慢著,本少爺,叫烏桂子,打殺人不償命,今日,要親自教訓小野人,不然,他太過狂傲啦!」烏桂子,拜城隍廟方丈甘露為師,學了一身功夫,他要在凌心波的身上,一試身手了,來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多少貨道頭?父親,是知府,又在管轄地盤上,打死了小叫花子,就像打死一只狗,此事無人會理會。
烏桂子,沖將上來,他手雙一合,揮掌一招,「童子拜佛」,對凌心波頂頭一劈。
「啪!」雙手一劈,擊中凌心波的天靈蓋。
凌心波,不會半點武功,他本能反應,身子往下一縮,肚中一鼓,丹田升起一股氣流,直躥頭部。
「啊哇!」烏桂子,手掌吃痛,不由大叫起來。
「師兄,你這是怎麼啦?打這小叫花,咋的自己叫起痛來?」一個小家伙,叫作別望八,心中一驚道。
「小野人,這顆頭顱,硬是硬得來,一劈不開,有一股反彈之力,震得痛來兮的,是鑽心的痛,看了,手掌骨已斷啦!嗚哇!嗚哇!」烏桂子,痛得直跺腳,心中氣苦,口中呻不止吟著。
「這小野人,倒蠻厲害的嗎!師兄,手掌骨震斷啦!不過,他成天在荒天野里亂竄,哪來的鐵頭功啊?」那別望八,好似不信道。
「師弟,你若是不信,小野人頭部,像一個鐵凳頭,再打得一下便知端的呀!」烏桂子,眼苦盈盈,他哭出話拉道。
「小野人,頭部打不得,就踢一腳胸口上試試,還不成是鐵包胸吧!非把他踢扁了不可呢!」別望八,亦拜甘露為師,他要飛腿出腳了。
「烏龜子,你雙手一劈,如二只鐵掌,力道太猛,把腦袋都劈開了,‘嗡!’‘嗡!’‘嗡!’像蟬鳴著呢!還頭里發著暈,兩眼迷里糊涂,再也不來這兒要飯了,我出去就是了,別再打啦!腦袋吃不住打的也!」再看凌心波,捧著自己的頭顱,他眼淚汪汪,顯出痛苦的表情來。
「小野人,要走,為何不早走呢?惹毛了本少爺,還想要走,吃別望八一腿。」
別望八,飛起一腳,一招「臨時抱佛腳」,往凌心波胸部上踢去。
凌心波,一躬身子,成一個圓球,內心一股熱流,擴散至全身。
「啪!」一腳,踢在凌心波的胸口上。
「哇呀!」別望八,一腳,飛踢出去,卻是自己抱著一只腳,兩眼含淚,在尖叫痛呼著,他不由直哼哼起來。
「師兄,你‘臨時抱佛腳’,可將小樹踢斷,這又是咋的哇?你明明一腳,踢在小野人心口上,為啥自己叫了起來?這是如何的道理啊!」一個小家伙,叫作仇亞丹,亦是心中狐疑著呢!
「這小野人,他胸部堅硬如石,一腳踢下,大腿骨斷裂似的疼痛,已小腿骨折了,只好臨時抱起自家的腳了哇!」別望八,痛得翹著一張嘴巴,他淚水直流,「啪嗒!」一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這小野人,一直在荒田爿里打滾,與硬物踫撞著,練得胸部硬邦邦的,還是有的,你等看一下,咱仇亞丹,如何來收拾他,不會用兵器嗎!打斷叫花子一條腿,師兄,給你一腿報仇。」仇亞丹,心想,用手打腳踢,搞不定小野人,就用兵器來打,還能打不倒他嗎!
仇亞丹,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了一根三節棍,他拎在手里,來往甩了幾手,來壯自己的膽量。
「鱉王八,你臨時抱自腳,好自了得呀!一腳踢下來,把我的一顆心踢碎了呀!痛得心口發悶,臭鴨蛋,你不要再打了,下次,再也不走進‘世上水世’,來討飯吃了啊!」凌心波,被別人當作打勿殺來打,任是誰人,都受不了哇!
凌心波,一想到自己的命運,真是苦來兮的,孤獨無依,只得任人欺凌,只有挨打受氣的份兒,連自衛的力氣,都沒有哇!
人家練過功夫,學過技藝,手頭有一點貨道頭,還出手狠辣,要往死里打啊!在前世中,作了甚麼孽的,他們為啥要作賤自己呢!
臭鴨蛋,掏出了甚麼三節棍來,一記劈打下來,一條腿廢了,若是打在頭上呢!這不,一個腦袋,也要報廢掉啦!
仇亞丹,不敢打小野人的腦殼子,一棍子下去,腦汁飛花,濺在臉上,是不吉利的,一旦,死在自己手里,要追究起來,怕是不行,沒有烏龜子後台硬當,父親,只是個從七品官,當了個管銀庫的庫官,出了人命案,是保不住身家性命的。
「小野人,看棍!」仇亞丹,志在打折凌心波,一條大腿,只便如此,他成了一個瘸子後,拖著一條瘸腿,亦是活不長的,叫其身受折磨,慢慢地死去,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凌心波,忽聞一聲看棍,他雙手抱頭,彎曲成一團,成了一個人球,來防護兵器的襲擊,這是再原始的本能了,除此以外,別無他法啊!
「!」一棍,擊在凌心波腰部,賽如打在一個皮球上。
「呼!」三節棍,一踫人球,反彈而出,往仇亞丹自己腰部上,重重一擊。
「!」一棍,打斷自身的脊髓骨。
「啊哇!」仇亞丹的慘叫聲,傳出了來,他一個側滾,跌倒在地上,一會兒,就暈死過去了。
仇亞丹,用三節棍行凶打人,分明是要別人的一條小命,就是不當場打殺,也是難于活命的了,反而,是自打自受,這脊髓骨一斷,就癱瘓,成了個半死不活之人,只叫作害人不成害自己,這是自食其果的下場。
凌心波,像是一只皮球,被一棍打得骨碌碌,從「水上世界」滾了出去。
這時,有一個漂亮妹妹,她叫姬無霜,正路過「水上世界」,見一個人球,向自己滾來,撞在自己腳板上。
「砰!」姬無霜,心頭一蕩,嚇了一大跳,她低頭一看,好像面善相識,定楮細瞧,啊!是此前,一個知府的小弟,甚來過龍船上,陪著吃過瓜果,人家大氣得很,雖沒侍奉陪睡,還給了每個姐妹,一筆過夜費。
這小弟,甚暗中塞給自己,一只金元寶,至今,還沒舍得用呢!看來,他家落難了,這才出來討飯,被人打得像只皮球,滾了出來。
從小自己失去親人,被賣進窯子里,做起了賣笑生意,自己賣藝不賣身,是雖是低賤人,但還保持著貞操,自個兒一個人,認個弟弟吧!也許,有早一天,還能有個出頭之日,也是未可知呀!
姬無霜,背起凌心波,登上了小舢舨,「吱呀!」「吱呀!」還是此前那個船家,他正劃著水,往大龍船上劃去。
那些紈子弟,被這一幕慘景嚇呆了,打人者卻是自己挨揍,竟會發生這種狀況,是誰也意想不到啊!這事說給誰听,都是難于相信的。
烏桂子,心想,這事是自己引起的,向仇亞丹家里人不好交代,要說個謊來遮瞞著才行。
烏桂子,兩眼骨碌一陣亂轉,隨眉頭一皺,想出來個壞注意來,一招手勢,一班紈子弟,貼近過來,他喃喃細語道︰「你等親眼看見了,出了這等事情,可怪不得那個人,不過,大家要統一口徑,道是,被小野人所傷,他進行了有力的回擊,這才將仇亞丹打傷的嘛!況且,還打傷了本少爺的手,以及別望八的腿,這是事實所在,不容懷疑的啊!」
這些紈子弟,作聲不得,一齊點點頭,表示贊同這個壞點子。
別望八,被人催扶著,還在搖晃著身子,有點立腳不穩呢!大腿骨折,鑽心疼痛,他額頭上的汗水,滴滴嗒嗒,直往下掉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