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點著蠟燭,皇帝審視著奏折。
「父皇,使越國投降,欲割三座城池求和,準否?」
太子的筆跡帶著一股霸氣,年少卻一直奮戰沙場,他們父子已經好久未曾相見了。
「兒臣覺得,使越國侵犯我朝多年,百姓不得安生,不能輕易就放過他們,兒臣想繼續追擊。」
看著奏折最後提著的小字,樊丞露出一個意料之中的微笑,微微點頭茆。
樊丞提筆,寫了一句︰皇兒決定便可。
皇後,太子,這兩個詞,他好像好久都沒有提起了。
「章公公,擺駕鳳棲宮。蚊」
鳳棲宮中。
皇後倚著床榻半臥,白日梳起來的頭發,此刻已經放下,她的容貌上帶著幾分疲累。
「皇上駕到——」
听見宮人的稟報,淺眠的皇後睜開雙眸,露出一個微笑。
母後的話,原來是對的。
「臣妾恭迎皇上。」她沒有穿著鳳袍,只是一件簡單的玫紅色紗裙,鳳棲宮中暖和,她夜里都是這身打扮。
當年大婚的時候,她為太子妃,常常穿的便是玫紅色的紗裙,還是太子的他很喜歡。
「秀珍免禮。」樊丞走過去扶起她,兩人一起坐到了椅子上。
「皇上可覺得餓麼?」皇後接過婢女的茶,親自奉到皇帝手邊。
「有些餓了。剛剛處理完國事。」
皇後笑了笑,對宮女說︰「去,把一直溫著的粥給皇上盛一碗來。」
看著宮婢很快端上來的溫熱的粥,樊丞驚奇地看著皇後,說︰「你知道朕今日要來?」
「臣妾怎麼能知道皇上的心思?不過是每日都做了溫著,一旦哪天皇上來了,要是餓了便可以吃……」
她垂下眼簾,輕輕巧巧地說著,樊丞卻心里一怔,皇後陪在他身邊多年,一直都溫柔嫻淑,可惜,他愛的卻是那個一直在夢里的人。
「啟稟皇後娘娘,鳶貴人醒了。」兩人對坐無話,外面有宮婢稟報,一直在發燒的千緣終于醒來了。
「皇上心里記掛著鳶貴人,先去看看鳶貴人吧。」一見皇帝放下碗,席秀珍便知趣地提了這句話。
果然,皇帝欣慰地看著她,說︰「皇後始終是皇後。」
他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門前,卻停了下來。
「秀珍,庚兒來信了,朕很欣慰,他越來越長大了懂事了,他像你,朕很喜歡。」
一句話,讓席秀珍的心回到了肚子里。
母後說,立後廢後都是關乎國體的大事,皇帝做了那麼久的皇帝了,不可能會草率行事,況且太子又是皇後嫡出,怎麼會容易被人家動搖了地位?
縱使錢貴妃是太後干佷女,那股子妖媚勁兒,始終不得太後歡心。
匆匆回到自己的寢宮的內室,樊丞一眼便看見了虛弱地靠在床邊的千緣,一個宮女正在給她喂藥。
「奴婢/奴才參見皇上。」
一干人統統跪下,樊丞走了幾步,停下,內疚又心疼地看著千緣瘦削的小臉。
「皇上,好久不見。」她淡淡一笑,像是隔了幾萬年的笑容,一下子把他心底最深的思念勾起。
美,帶著哀傷的美。緣兒,如果你的笑容一定要帶著這麼讓人心疼的模樣,那朕寧願你一直對朕冷冰冰的。
「身體感覺怎麼樣?還冷嗎?還燒嗎?」
他走到她的面前,輕聲詢問,怕驚擾了她難得的溫柔。
「還好。」兩個字,簡潔又模糊。
「太醫呢?來看過了麼?太醫怎麼說?」
樊丞坐在床邊上,問跪在一旁的宮人們。
「啟稟皇上,太醫來過了,說鳶貴人醒了,喝了藥,退燒之後,好好放著寒,過幾日便可痊愈了。」
樊丞點頭,想了想,說︰「吩咐御膳房這幾日做些清淡的準備著,鳶貴人什麼時候餓了想吃東西了立刻送來,一定要是暖和的。」
宮人們點頭應是。
「緣兒,朕,朕先前,錯怪你了……」他心情復雜,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解釋。
她之前好不容對他有了一絲別樣的情緒,他卻沒等查個清楚便將她打入冷宮,還讓她因為別人而服用了大量了寒紅櫻,傷了身體。
「皇上始終是皇上,自然是英明的,怎麼會有錯怪?只怪千緣心性單純,太容易相信人,把心放在隔著肚皮的人身上。」
她勾起嘴角,嘲諷地說著,不再像以前一樣和他針鋒相對,卻更讓他覺得心里難受,又說不出話來。
樊丞,認錯麼?我不會輕易放過你們一家的。樊落,錢媚娘,還有你,我都會一一討要你們欠我的痛苦。
「朕,朕以後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緣兒,你再相信朕一次,好嗎?」
他捧著一絲希望,語氣里慌張急促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哀求。他只知道,自從把她打入冷宮之後,再沒能在夢里見過她,他的心便空落落的。
「補償我?你不是已經補償我了嗎?寵愛曾經我的婢女,讓她成為整個後宮的新寵,你把欠我的疼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了呀,怎麼還不夠麼?」
越是這般,他便越會記住自己的錯,便越會心懷內疚,便越會盡力彌補過錯。
樊丞看著那淡漠的小臉,心中的滋味酸苦襲來。
「緣兒,朕錯了,你原諒朕好不好?」他抓著千緣的手,再一次詢問。
千緣想抽回自己放在他掌心的手,沒有得逞,也不再計較,只是慢慢躺了下來,自己給自己蓋好被子。
「皇上,罪妾累了,皇上若要審問,可否明日再來?」千緣說完,即刻閉上自己的眼楮,逐客之意盡顯于動作。
無奈,樊丞放下了她的手,幫她掖了掖被子,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好好休息,朕明日來看你。」
他今夜還要去錢貴妃那里,他要弄明白,究竟千緣的寒紅櫻是不是錢貴妃派人去送的。
第二天,樊丞還沒下早朝,皇後來過一次看千緣,接著千緣便迎來了助她出冷宮的鳶妃,如今的顧子鳶,曾經的碧蓮。
退去了身邊的宮女太監們,內室里只留下了千緣和顧子鳶,一如當初在冷宮的模樣。
「鳶貴人果然沒讓人失望,這麼快就出來了,主子听說鳶貴人出來了,很高興,讓鳶貴人好好保重身體,他不久便會進宮來看貴人。」听見顧子鳶笑吟吟這麼說,千緣那顆冷漠的心忽然漏了一拍,又加快了跳動的速度。原來那麼久了,听見他說要相見,不僅會心動,更多的是心痛。
「他還好嗎?前些日子,你說他被……他情緒如何?」有沒有四處買醉?有沒有過得很頹廢?
「主子很好,鳶貴人放心養病。」顧子鳶拍拍千緣的手,她骨瘦嶙峋的模樣,讓同樣身為女子的顧子鳶都為她心疼同情了。
主子很好,萬陽公主一直陪著他,沒了兵權的他,日子過得比以前逍遙,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精神充足。
她和主子在她去冷宮之前剛見過了,一切都很好,听說,萬陽公主好像傳出了喜訊。主子興許是要當爹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主子紅光滿面的樣子,證實了他和萬陽公主感情越深了。
這些都不能告訴眼前的這個病蔫蔫的女子,她會承受不住的,會崩潰的,老唐說,會壞了主子的大事的。
「他跟萬陽如何?」想起那日,他的原配妻子,說那碗墮胎藥,是他親自吩咐,她親自熬了送來的,她心中就一直有根刺,哽咽在喉,卻賭氣不肯問他。
她害怕听見那個不想听見的答案,怕真相活生生的殘忍。
「主子……嗯……貴人知道的,主子和貴人一樣,都身不由己。」避開千緣的目光,顧子鳶有些心虛地說了這麼一句。
「所以,他們感情很好,他,他也很好?」千緣勉強笑著,多希望听見否定的回答,卻又想他一直安好。
顧子鳶點頭,僵硬地笑著,整個朝陽城內,最讓人羨慕的夫妻,一是成婚多年相敬如賓的皇帝皇後,二便是剛剛大婚最近恩愛如膠似漆萬陽公主和汝陽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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